第一百一十章 情丝难断(1 / 1)

盈袖 斯陶 1667 字 8个月前

夜殇抱着昏睡不醒的蘅若,全身发抖地怒问身边的人:“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解除了她的封印,她还是这样?!”

此时的蘅若脸溃烂得不成样子,左手上的缚灵索已除,但身体仍然没有自行恢复。除开脸之外,藏在衣服中的手、脚等多处地方也出现了溃烂。立在周围的五大护法个个面色凝重,索眉不语。

夜殇猛地一掌将地面击得粉碎,怒吼道:“你们倒是说啊!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

众人心头一颤,只怕下一掌就要劈到自己的身上。莫子竹上前恭声到:“君上,这病发得突然,恐怕只有白月许可以医治。”

“白月许?”

“白月许是古莫仙人的徒弟,古莫已经羽化归墟,如今医术最高的人便是白月许了。”

“那就快去月神墓把他放出来!”夜殇的声音十分激动。见莫子竹伫立不动,夜殇又怒到:“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回禀君上,白月许身上的封印,只有君上自己可解。”

夜殇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蘅若,开口到:“莫子竹,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看好她,如果她再出什么问题,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一阵黑烟腾起,夜殇消失不见。

司徒小鱼搀扶着澜在海滩上慢慢地行走,她看着蔚蓝色的大海,心情舒畅了不少。如今的澜双目失明,没有蛟族政务处理,也不必卷入魔族发起的战争,整日由她伴着,倒是清闲了不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司徒小鱼不敢想象,如果澜率领着蛟人的军队与干爹率领的仙派众人对抗时,她该怎么办?

司徒小鱼弯下身子拾起一只海螺送到澜的手中,澜摸了摸手中的螺壳,摇了摇头。

“这个也不是吗?那你说的那个‘音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啊?”

澜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他开口到:“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司徒小鱼闻言心中一动,一种错觉油然而升,仿佛她和澜已经这样相濡以沫了很多年,他们什么都没有,却拥有大把大把属于自己的时光。

忽然间看到远处正在注视着这一头的男子,司徒小鱼怔了怔,转过头来对澜说到:“我今天累了,明天再接着找吧。”

澜点点头,司徒小鱼便扶着他往海中走去了。过了一阵,司徒小鱼浮出了水面,走向那个仍在原地伫立的男子。

“你已经看到了,他的眼睛瞎了。”

司徒小鱼看着漓那双震惊不已眼睛,心中一阵叹息。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啊,如果澜的眼睛还在,一定也是这般好看吧。

“怎么回事?”漓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你从前杀死的人化作厉鬼回来报仇,把他错认承了你,他替你还了债,就是这样。”司徒小鱼的语气平静极了,这一刻,她仿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爱笑的少女了。

漓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住了。

司徒小鱼垂下了眼睑:“别再找他报仇了吧,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司徒小鱼不再看漓一眼,转身向蔚蓝色的大海走去。漓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至少他还有你,不是么?”

蘅若躺在柔软的**,看到白月许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笑了:“变得这么丑了,你怎么还盯着看?”

白月许眉头一皱:“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都吓得不轻。”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白月许叹了口气道:“夜殇将我们放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慌乱得不行,我从没见过他那样手足无措。他告诉我你出事后,我心头凉了半截,等见到你后,我才知道这是你的计谋。”

“夜殇他不知道吧?”

“我没有对他说实情,只告诉他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白月许说着端上一碗药递给蘅若,说到:“把它喝了。”

蘅若皱眉道:“我又没病,干嘛让我喝药?”

刑峥带给她的药只是让她看起来像垂死的样子,其实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但为了让夜殇相信,她在原有的药中加了一味药,使自己全身溃烂,看起来可怕一点。

“喝了药,你脸上的伤才会好。”

“等我之前服下的药失了药性,脸自然就好了。”

白月许冷着脸道:“你下了那么重的药,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失去药效?”

蘅若看了眼黑呼呼的汤药,苦着脸道:“那我也不要喝。”

白月许拿她没办法,端起汤药,自己一口气喝了下去。见蘅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白月许道:“这碗若是就这样端出去,定会叫人起疑。”

蘅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到:“多谢啦。”

白月许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月许……”蘅若忽然变幻了神色,“容雪安就是谦恕师兄吧?”

白月许一怔,随即释然:“你已经知道了?”

“嗯。是你帮师兄还魂到容雪安身上的?”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你除去杜飞燕记忆的那天晚上。”

蘅若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想见见师兄。”

“好,他就在外面,我先告诉他你的情况,再让他进来。”

蘅若点点头,看着白月许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打开,容雪安走进了屋子,走向蘅若的床头。

蘅若支起身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容貌已经变了,但从他的眼里她可以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灵魂。蘅若不由得张开口,唤到:“师兄……”

容雪安的心顿时如冬日里融化的积雪,他等她这一声师兄,已经等得太久。他不由得坐到床边,伸手抚上她雪白的发丝,用积蓄了数百年情感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小若……”

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蘅若颤抖着开口到:“师兄这一次再也不要丢下小若了,好吗?”

容雪安的心颤抖了一下,他微笑着颔首道:“好。小若也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蘅若咬了咬唇,展颜到:“好。”

事实上,他们谁也没有能力保证能够兑现此刻的承诺,但有时仅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也能让彼此漂泊无依的心安定下来。不是随口许下的诺言,而是明知不可为也要努力做到最好的承诺。

夜殇独自一人坐在园中喝酒,一杯接一杯,不知灌进去的,究竟是酒还是愁。

他想起许多年前,蘅若醉倒在苍梧宫内,几缕青丝垂落,白皙如玉的脸上染着桃花一样的颜色。那个时候他看着她的睡颜,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很想从此就这样看着她一辈子。他没有告诉蘅若,第一次对她动情,不是她将他从伏魔塔放走的时候,也不是在他悄悄潜回重华山找回她丢弃的天境山之石的时候,而是在更早之前。只是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并未察觉罢了。

那一次蘅若生了病,方默想要捉一只小鸟放到她的床头唱歌给她听,希望她听了鸟儿的歌声后能够心情愉快地好起来。可是方默很笨,用尽了办法也捉不到小鸟,于是夜殇便钻出来控制了他的身体。夜殇轻而易举地就将一只小鸟握在了手里,鸟儿十分漂亮,但显得十分惊恐,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手掌。它越是挣扎,夜殇的手就抓得越紧,最后终于把它活活捏死了。夜殇看着手中先前还活蹦乱跳的鸟儿,竟然有些怔忡,当时他并不是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惋惜,而是在心中想着,那个像鸟儿一样活蹦乱跳的女孩听不到动人的歌声了。

那是他第一次关心一个人,第一次为一个人做一件在他看来愚蠢可笑的事,虽然结果很糟糕,虽然转眼就忘记了,但那无疑是情动的开始,一生的牵绊。

这一次,他何尝不知自己的作为会令她痛苦,会让她恨他?他何尝不害怕会从此失去她?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只小鸟,他越是想要将它抓牢,它就越是痛苦。可是比起让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左右为难,他宁愿将她锁在自己可以庇护得到的地方,即使她会恨他,也好过三百年前的历史重演。

酒已尽,愁未眠。此时的蘅若应该已经跟着白月许和容雪安走得很远了,再见之时,两人若不是干戈相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夜殇站起身来,摇晃了几下后朝苍梧宫走去,却在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时骤然站住了。

一块白纱遮面,眸子清澈如泉,然而他从她的眼里却看不出情绪。他看着月光笼罩下的朦胧身影,自嘲地笑了:“也只有在醉梦里才能见到你了。”

蘅若目光一颤,开口到:“不是梦,是我。”

夜殇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最后终于艰难地开了口:“你……不是走了吗?”

“没有,我送走了他们,自己留了下来。”

曾经答应过要和他一起走,最终却独自离开了,如今他在风光背后这样孤独失落,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现在的她,已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不想她的离去也叫他面临同样的困境。事情也许没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不试一试的话,困境只会维持现状,甚至变得更加糟糕。蘅若心思已定,坦然开口到:“夜殇,我们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