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相见不识(1 / 1)

盈袖 斯陶 1665 字 8个月前

刑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挫败过,十六岁起,除了他的父王刑如风外,南彊再无一人是他的对手,然而今天他被夜殇打得遍体鳞伤,却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粘到。刑峥又一次重重地撞到一棵树上,喷出了一口鲜血,他顿时感到一阵目眩。

池莲衣站在一旁焦急不已,她虽只见过这小子两次,但委实不愿见他死在夜殇的手下,且她本就是面冷心善之人,见刑峥被打成这般模样,难免有些同情他。她此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出手帮刑峥,一来她也不是夜殇的对手,二来这样做触怒了夜殇,她或许就无法再待在夜殇身边,找出他的弱点,完成师傅交给她的任务。可是如果什么也不做,刑峥就必死无疑,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还嘴硬么?”夜殇冷笑着看着刑峥,“今日本座心情甚好,你若还是不肯说出你的身份和那背后之人,我也乐于陪你继续完下去。”说着,他伸手对准了刑峥,隔空“掐”住了他的脖子,慢慢地向上抬起。

刑峥全身的伤口血流不止,此时又被夜殇扼住了喉咙,一时间毫无回击之力。池莲衣看着月光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刑峥,衣袖下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眼看着她就要出手,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玉笛。

笛音夹杂着内力传入夜殇的耳朵,他突然皱起了眉头,手中的力道松了些,刑峥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笛音还在继续,夜殇忽然暴怒地转过身来,一掌击向了池莲衣。池莲衣迅速地逃开了,笛子还在嘴边,夜殇在阵阵笛声中头痛欲裂,双眼因愤怒而变得血红。他一边攻击池莲衣,一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忽然一个急速移动,夜殇闪至了池莲衣身前,一掌击中了她。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池莲衣身体里飞出,池莲衣瞬间失了力气,跌落在地上。那个白色的影子化成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白发女子,正是前来阻止刑峥的蘅若,只可惜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蘅若脚尖轻点身后的树干,阻住退势的同时借力飞向了夜殇,一条白绫从袖中飞出,直逼夜殇。

接下来,刑峥和池莲衣只看到一白一黑两团影子不断地晃动着,却根本看不清那两人的动作。当两人终于静止下来时,他们看到蘅若和夜殇各执白绫一端,而夜殇的右手上多了一块雪白的面纱,二人不由得向蘅若望去。

此时蘅若白晳如玉的面庞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白色的长发如同从九天上落下的银河,一种超越尘俗的美叫人忘记了呼吸。

夜殇看到她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时心里传来一阵莫名的刺痛,但他无心多想,只盯着眼前的女子冷冷地说到:“你究竟是谁?”

听到这话,刑峥和池莲衣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十分好奇这个神秘的白发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然而蘅若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夜殇,忽然间手一用力,借力贴着白绫向夜殇旋转而去,在白绫缠回腰间的同时,她迅速拔下头上的玉簪,将其化作了一柄利剑,向夜殇直刺过去。

夜殇也在瞬间召出了噬光剑,与蘅若手上那把泛着青光的长剑相抗,一时间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一声利器刺破骨肉的声音让在场除蘅若之外的三人都愣住了。只见黑色的噬光从蘅若的左肩直穿而过,红色的血液刹时染浸透了白色的衣裳,而蘅若的那柄铁剑也在夜殇的左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所有人都以为蘅若会躲开直逼向她的那一剑,夜殇也不例外,因为要躲开那一剑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而她却宁愿受了那可能致命的一剑,为的只是在他的手臂上割出一道伤痕。夜殇拧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的女子,但他更为不解的是,为什么方才他明明将要刺中她的心脏,却在发现她没有躲闪举动时瞬间偏开了手中的剑,使噬光仅是刺入她的左肩?

夜殇来不及思考更多,头顶忽然又多了一道剑光,他立即抽出刺入蘅若身上的剑,挡下了迎头而来的袭击。那一头的刑峥刚想看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人,却忽然瞟到一个白影朝自己飞来,而后他被一段白绫束住,身体离开了地面。

那边的白月许见蘅若已将刑峥救走,便不再恋战,对夜殇虚晃一招后脱离了战场。皓月之下,夜殇抬起头来看向蘅若与白月许消失的地方,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刑峥身上被夜殇打得不轻,身体落到地面后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看见蘅若也落了下来。他惊奇地看见她左肩上的伤口正迅速地愈合着,很快就恢复得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蘅若立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用一种淡然的口吻说到:“你要知道保护自己,否则想要保护你的人会因你而受伤。”

“知道教他这么做,自己却不知道以身作则。”

白月许落到了蘅若身旁,查看了一下她左肩上的伤口,已然无半点痕迹。他心中叹息,就算神之身恢复能力很强大,但剑穿肩胛的痛是实实在在的。

蘅若回过头来看着白月许道:“你知道,我有分寸的。”

“你的分寸总是和别人的计法不一样。”

“你特意来教训我的?”蘅若挑眉。

“哼,我这又是白费功夫。”

蘅若笑了笑,说到:“别说我了,还是先把他的事情解决了吧。”

刑峥本在猜测这个突然冒出的男子的身份以及他和这个白发女子的关系,忽然见他二人将目光落向了自己,不由吞了口唾沫。

蘅若对刑峥道:“你可还记得在沁雪园里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敢骗我,我就亲自把你扔回魔宫里去?”

刑峥嬉笑道:“神仙姐姐记性真好。”

“那你骗了我,现在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处置了么?”

刑峥心想,她这么说一定是知道我那日是在骗她了,可她今日又将我从夜殇手里救了出来,就说明她没有恶意,或是令有目的。他转了转眼珠,说到:“我那天不知姐姐是什么人,所以留了个心思,并非存心要欺骗姐姐。姐姐貌美心善,定不会责怪我的。姐姐若是有用得着我刑峥的地方尽管说,弟弟我就算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

蘅若笑道:“也用不着你肝脑涂地,你只需告诉我,你要将谁变成魔?”

刑峥一怔,心道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转念一想,这女子神通广大,有方法知道他的事情也不算奇怪。然而他心中仍有顾虑,若是说出实情,他父亲南彊魔王的身份又被仙派人士所敌视,若编个谎话掩盖过去,只怕又瞒不过神仙姐姐的眼睛。

蘅若看出了他的犹疑,开口道:“你但说无妨,你父亲刑如风我也是认识的。”

刑峥一愣:“你知道我爹是刑如风?你与他相识?”

蘅若想了想道:“算是吧,他曾经想要杀了我。”

白月许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刑峥则一下子僵住了,这女人该不会是要挟持自己报往日之仇吧?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报仇的,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他,你带我去见他。”

“那……神仙姐姐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刑峥已然在脑海中调出了他所知道的刑如风的仇人的名单,并将这些人按危险程度排列了出来。

蘅若沉默了片刻,轻轻开了口:“蘅若。”

刑峥怔了一瞬,忽然不顾身上的伤痛,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道:“蘅若?你是蘅若姐姐?!”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铃铛送至蘅若面前,说到:“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从小带在身边,小的时候它替我挡掉了许多危险,后来我慢慢成长、强大了,就不再需要它了,可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他是刑如风的儿子,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从小受到其他孩子不曾有过的明枪暗箭的袭击,因为有这铃铛的警示,每次有危险时他都能及时躲过,他才有机会长大成人。后来他慢慢变得强大,有了自己的警觉性和反应能力,便不再需要这只铃铛了,但他一直保存着这只铃铛,想要通过它来寻找年幼时曾见过的那个已经模糊了的影子。

蘅若望着那绿色的小铃铛,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我自然是记得你的,那时你娘带着你时,你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生得十分讨人喜欢。想不到你还留着它,好在你将它封住了,否则现在若在需要隐蔽的情况下它发出声响了,反倒害了你。”

刑峥见她还记得自己,心中一喜,说到:“我一直想再见姐姐,可是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后姐姐就不见了。前些日子这只被封住的铃铛忽然发出了一声响动,我想可能是姐姐回来了,铃儿才有了感应,于是就跑到重华山那一片去找姐姐了,只可惜没有找到。想不到我竟是早就见过姐姐了,还被姐姐多次救下。”

蘅若道:“你如今也已长大了,眉眼很像你的母亲,胆识倒是颇有你父亲的风范。对了,你母亲?……”

刑峥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不由得露出了忧色:“其实这一次偷袭夜殇,为的就是我娘。我娘是凡人,性命不过短短数十载,她为了能和我爹长相厮守,早在三百年前甘愿将自己变成了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