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彊地处西南,在第六代轩明帝在位时归附了轩明王朝,从此苗汉之间来往增多,而今也有不少汉人来到这里与苗人杂居了。
苗人信奉拜月教,时不时地就要进行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汉人在这里可以保留他们自己的一些风俗习惯,但绝对不能触犯苗人的禁忌,尤其是不能对月神及圣女不敬。
拜月教的圣女是月神的使者,也是苗族的大祭司,在苗人眼中,她们是圣洁的化身,地位甚至高过苗族的王。苗族圣女是侍奉月神的女子,容不得有一丝不洁,因此她们必须是处子之身,如果她们不再纯洁,则将受到残酷的火刑。
蘅若和白月许刚一来到苗彊便碰上了这样一场祭祀,曾经高高在上的拜月教圣女因与男子私通,触怒了月神,所以被愤怒的众人绑在了柴薪之上,迎接她的是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烧死她!烧死她!”
围绕在祭坛旁的苗人们高举着火把,愤怒地要求烧死祭坛上那个不洁的女子,女子无力地垂头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披散着的长发遮住了她美丽而憔悴的容颜。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扑通一声跪在了祭司跟前,哭喊道:“求您饶了圣女吧,求求您饶了她!呜……”
群情被激怒了,要求立即烧死圣女的呼声越来越大,祭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少女,用冰冷的声音说到:“她犯的是对月神大不敬的重罪,月神不会饶恕她,我拜月教的子民也不会饶恕她!”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人们的声音高涨起来,淹没了那个苗族少女微弱的哭声。蘅若和白月许一同站在人群的后面,她的手渐渐捏成了一个诀。
“不要轻举妄动。”白月许按住她的手,阻止道:“触怒了这些人,我们走不出苗寨。”
蘅若闻言松开了手上的诀。然而,在火把掷向柴堆的一刹那,蘅若还是趁白月许不备迅速地捏诀施了一个术,那堆柴薪便在接触到火把之前就已变成了一堆湿柴。见柴薪没有点着,祭司愣了愣,转头吩咐人换了一批新的上来。蘅若又出手坏了那堆柴,白月许在一旁叹息着摇了摇头。
第三批柴依然点不着,祭司有些慌了神,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原本绝望地哭倒在地上的少女眼中一亮,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道:“是月神的旨意!是月神饶恕了圣女!”
群众一片哗然,几番下来都不能将那女人烧死,莫非真是月神饶恕了她?祭司在一旁皱起了眉,月神怎么可能饶恕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但这样两次三番都未能将她处死确是事实,如果再执意继续行刑,只怕非但叫自己难堪,还会犯了众怒。
“咳咳……既然月神慈悲,念她侍奉多年而宽恕了她,那就免去火刑,将她逐出苗彊,永世不得回来!”
地上的少女顿时松了一口气,待众人散去,她赶忙跑上祭坛解开了绑住女子的绳子,将她小心地搀扶了下来。
“阿姐,吓死我了!幸好月神慈悲饶恕了你,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少女说着又掉下泪来。
“阿笙,你不该来……”虚弱的女子从阿笙的怀里挣脱出来,却一个没站稳向地上栽去,阿笙急忙扶住了她:“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苗族的罪人,往后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不要再同我有什么牵扯,否则你今后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快去!”
“我不回!我走了,那你呢?!”
“我要离开这里。”
“不行!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先跟我回家!”
阿笙的神情异常执着,女子无力再与她争辩,只好由着她带她回家了。经过蘅若和白月许身旁时,女子的目光在蘅若脸上停留了片刻,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阿笙离开了。
“你和她认识?”白月许问到。
“不认识,大概是她猜出是我在柴薪上动了手脚吧,拜月教的圣女并不是只会在祭坛上跳舞,她们是真有些本事的。”
“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你说的那个人了?”
“嗯,她就住在西边的树林里,我几年前曾到过她那里,现在也正好要向她讨要一样东西了。”
西边的树林已远离苗寨,这里蛇虫遍布,人迹罕至,白月许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竟会住在这里?进入树林之前两人各自服下了一枚丹药,这药让身体散发出林中蛇虫害怕的气味,使那些东西对他们退避三舍。在蘅若的领路下,二人终于在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找到了一座被树枝覆盖住的小屋,走近那小屋,白月许看到屋子外边的地面上滚落着几颗白森森的头骨,几条蠕动着的小虫从头骨上黑色的眼窝处探了出来。
蘅若顺着木梯爬上了小木屋,白月许紧随其后。蘅若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屋子里似乎没有人,蘅若自己走了进去,白月许跟上前来,说到:“就这样闯进来,似乎不妥?”
蘅若道:“没有关系,那个人一定知道我今日要来。”
“她知道?”
白月许话音刚落,只见一张放大的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出现在蘅若面前,两人都吓了一跳。那人头发灰白蓬乱,眼眶深陷,浑浊的眼珠似乎随时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她凑近了蘅若,一边在她身上嗅着什么,一边在口中嘀咕着:“龙……龙的气味!”
蘅若一愣:“你说什么?”
“啊,是它!”那人突然眼放精光,伸出枯木般的手指,将蘅若颈上挂着的龙纹玉佩勾了出来,捧在手里细细观赏,而后发出奇怪的笑声:“呵呵呵,就是它!龙的气味!”
蘅若低头看向那枚龙纹白玉,问到:“它?为什么是龙的气味?”
老妪目光不离白玉,笑道:“你一进来,我便闻见你身上有龙的气味,原来是来自这块玉!你难道不知道吗?这玉是仙界的东西,若不是用龙骨磨成的,便是长年被真龙配戴过,因而才有了龙的气息。”
“蛊婆,这回只怕是你眼拙了,这玉是我师兄送给我的,他从小佩在身边,不是什么仙界之物。再说仙界的真龙那可是天帝一族,他们的东西又岂会流落到凡间?”
蛊婆嘿嘿一笑:“既不是什么稀罕物,不如送给我吧?”
“那可不行。”蘅若将白玉收了进去,开口道:“噬骨香可制好了?”
“呵呵,知道你今天要来,早就给你备好了。”蛊婆佝偻着身子走进了一间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黑色的盒子,边走边道:“要制成这噬骨香,先要用有毒的香料给活人喂食,等活人中毒死后,再将蛊虫洒到他的尸骨上,蛊虫噬骨后中毒而亡,虫体溃烂后散发出的香味便是噬骨香了。”
白月许听得心底发凉,惊讶地看向蘅若,只见蛊婆将盒子递到她手上,继续说到:“可惜你不愿用活人试毒,只让我用有毒的香液浸泡已经腐化的白骨,平白耽误了许多时间。前些日子噬骨香炼成,我估摸着你也该来了。”
蘅若将那盒子打开,白月许意外地闻见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蛊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到:“没想到从尸骨身上也能提炼出这样好闻的香气吧?其实你若常到野外便会知道,花草越茂盛的地方,那下边埋的尸骨也就越多。”
蘅若收起那只盒子,从怀中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黑珍珠递给蛊婆道:“多谢你了,依照约定,这颗南海黑珍珠是你的了。”
“呵呵,这下我的心肝宝贝可要高兴啰!”
蛊婆笑着将黑珍珠收入了袖中,蘅若凑到白月许耳边,低声解释道:“她的心肝宝贝就是她养的那些蛊,她养的蛊奇怪,那些蛊吃的东西也奇怪。”
蛊婆抬起头来看向白月许,对蘅若道:“这次你来还是为了这只鬼吧?”
白月许一愣:“你知道我?……”
“呵呵,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中了一种诅咒,才会令魂体强行分离。”
白月许与蘅若二人对视一眼,蘅若道:“你知道这种诅咒?”
“不光知道,这咒就是我创出来的。”
蘅若一喜:“那你当知道怎样解开诅咒了?”
蛊婆道:“知道,但不能。解咒者必须是下咒之人。”
“可是,那人恐怕不愿替他解咒。”
“呵呵,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白月许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先前那人在我身上下的分明是不老不死的诅咒,如果同时又在我身上下了令魂魄离开肉体的诅咒,那岂不是矛盾了?”
蛊婆想了想,说到:“看来这人道行不浅,她在你身上下的应该是一个双生咒。”
“双生咒?”两人异口同声。
蛊婆诡秘地笑道:“你们可曾听说过,有的双生子在母亲腹中时,生长得强壮的那一个会吃掉弱小的那一个,最终来到人世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