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时候,琳琅觉得自己越是要和独孤玦在一起。
她才不要做娇气宝贝,追悔莫及。
所以,她趁印伟祈不在,而严立仁忠心聪明却未曾与琳琅相处过,哪里知道她是那种滑头心眼多的女子,被她三哄两骗就上了当,等到发现琳琅顺了辆马车“出逃”,到底是留下照顾那木罗族人,还是将琳琅追回来,严立仁心里非常矛盾地挣扎斗争。
最后,他打定主意,快速将琳琅追回,劝她回来就是了。
没想到追上琳琅没有费什么周折,可是这个平素看起来那么亲和容易相处的女子,也是那么的顽固,任他嚼烂了舌头,琳琅软硬不吃,就是一句话,要去找相公。
严立仁没有办法,如今已经追出来,就这么丢下琳琅说不过去呀,只得派人回去找印伟祈,将这边的事情告之他。
而严立仁就这么一路保护着劝说着,跟着琳琅不知不觉就离开那木罗族很远了。
夜色里的树林,实在不方便马车行驶,这次严立仁劝说琳琅休息,她听从了,其实她也担心严立仁和自己一样不识路,万一大家都走丢了,不是去往甘图国,而是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不是添乱么?
于是,严立仁和那几个那木罗勇士点起了火堆,在马车外面守护,琳琅则在马车里睡觉。
临睡前,琳琅还很不放心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对严立仁道:“严大哥,你可不准趁我睡着的时候暗算,不然,明天我要是发现不对,等伟祈回来就让他给我收尸吧。”
她这意思是要收严立仁敢趁着她睡着,把马车弄回去,她就要闹自杀。
严立仁本来就是动了这心思,那木罗人最擅长的就是歧黄之术,迷晕琳琅不在话下,但是被她揭穿,拿命来威胁,严立仁哪里还敢这么打算?
当下几个人面色都变了,一再说不敢,等到琳琅满意地缩回了头,才又散开在附近戒备。
就在这时,只听琳琅一声惊叫,那声叫却好像被什么捂住,在半途消失。
严立仁一惊,急忙跃起,冲到马车前,伸手就去掀车帘,忽地,琳琅又探出头,吓了他一跳。
“你干什么?”琳琅不高兴地瞪着严立仁。
严立仁一边想透过琳琅脖颈间的空隙打量马车里,一边问道:“王妃,有事吗?”
琳琅一手拽住车帘,一手骤然将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往严立仁的胸前一丢,哈哈笑道:“不过是只小强,没事啦。”
严立仁下意识地一抓,摊开手,只见一只蟑螂已经四脚朝天僵硬在自己的掌心里。
想必是琳琅正要睡觉,发现了这东西,先被吓了一跳,一手捂住了嘴,然后,另一只手就一下拍了下去……
“小强?”严立仁对于这件事情但没有什么疑惑了,可是这名字让他有些费解。
“哈,是我娘家那边对这玩意的称呼,没事了,你们也别太紧张,都去睡吧。”琳琅说着,忽地一瞪眼:“我可是要脱衣服睡觉的,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你们偷看。”
严立仁汗颜了,谁要偷看?他这不是担心她遇见了危险来保护她吗?
仔细观察琳琅的表情,不像是为人劫持,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开玩笑,他才放心:“属下会安排他们轮流休息的,王妃也赶快歇了,明日,再做打算。”
琳琅点点头,将头缩了回去。
听到严立仁的脚步声远去,琳琅回头,只见身后一双眯着的双眸一直注视着她,那个清雅美丽如谪仙的男子倚在车壁板上,即使车内光线很弱,也能看到他雪白的衣衫自肩头被一片殷红浸透了一半。
他们无言相视着,仿佛很久,又像是自结识到此刻时光不过只是眨眼,顾子墨唇边泛起一丝凄楚的笑意,慢慢地撑起身体,一点点推开马车后面的门,将身体挪过去。
月色清辉照在他雪白的面孔上,额前的头发已经是湿漉一片贴合在虚弱却依旧美丽的面庞上。
琳琅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躲藏在车上的,显然,他躲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车的主人是琳琅,所以,当她拉上车帘,一转身,一只大手就扭住了她的胳膊,她惊恐万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同时嘴里就要叫喊,但是,四目相交那一刻,他们认出了彼此。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的狼狈。
他却是惊喜,虽然不知道琳琅怎么没有和独孤玦在一起,但是还能见到她,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孤零零的死在这荒野中时,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一阵眩晕,顾子墨死死抓住马车,扭转头不让琳琅看到他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他不能留在这里,琳琅没有叫印伟祈的人抓他,已经是念在旧情网开一面,她不留,他也不怨。
走远些,只要是到琳琅看不到的地方,就算死,他也觉得有尊严。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是琳琅抓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地往回拉了拉。
她是要他留下吗?
顾子墨惊讶地回头,琳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就在前几天,顾子墨暗算印伟祈,累及独孤玦昏睡了几天,接下去,他和独孤玦迟早有一天会打得你死我活,如果在这里的是独孤玦或者印伟祈之中的任何一个,肯定都会杀掉顾子墨,以绝后患吧?
顾子墨虽然生了那么一副温纯的模样,可是他替女王办的那些事情,哪样不是铁血手腕,冷酷无情?
他还是那木罗王族血裔,本事只怕还在印伟祈之上。
谁能说,他在女王身边那么多年,不是印了那木罗人择主的天性,要助女王成就大业?
这样的顾子墨,不趁眼前这么好的机会除掉他,谁知道以后是不是会害了独孤玦和印伟祈。
琳琅心里矛盾极了,本想就这样任他离去,就当今晚她没有看见过他。
可是看到顾子墨挣扎着,半晌好不容易挪到车门处,身子一晃就要栽倒下去,她忍不住抓住了他。
他与独孤玦就像是命中宿敌,谁也容不下谁,但是当日在对付龙炎人时,他们两个都伤痕累累达成默契要护着她。
琳琅忘不了那时的顾子墨腿上伤可见骨,被独孤玦冷嘲热讽,还要布阵隐藏他们的踪迹。
就当是报答,琳琅咬牙,将顾子墨用力拖了回来。
他忽然扭身抱住了她,眼中闪着惊喜,怕被严立仁他们听到,他不敢说话,她也不敢用力挣扎,却是摇头。
她救他不是旧情复燃,而是报恩,他却已经来不及看懂,便昏倒在琳琅的怀里。
琳琅累得满头大汗,才能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将顾子墨从怀里挪到一旁,解开他的衣衫,只见一道深且长的伤口从他肩膀到后背直达腰部,这一下要是再往前,琳琅怀疑真会将顾子墨直接劈成了两半。
顾子墨这么厉害还有谁有这能耐?
琳琅不敢想,她怕她会做错事救错人,那个人一心想顾子墨死,而她却违背他的心意,在这里救了他的敌人。
不过,这是不是说独孤玦到目前为止是一路平安的?
她又有些欣慰。
第二天,琳琅一直在马车里没有动静,严立仁也不催,最好等到印伟祈有回信,不然,他真拿琳琅没有办法。
到了中午时分,琳琅才懒洋洋地拉开车帘道:“严大哥,我想好了,反正这样也追不上我那相公,我就不追啦。”
严立仁一喜,以为琳琅终于想通要回去了,不想,琳琅又说:“我好久没有回京城,干脆就直接回王府了。”
啊?
“王妃,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还是先回营地,不然我家大王担心。”严立仁劝道。
“你家大王?他从来都听我的话,要我回去?还是那句话,除非是带个死的回去。”琳琅耍无赖道。
正在严立仁为难时,信鸽扑棱棱地飞回来了。
印伟祈说,独孤玦一路平安,他马上回转那木罗将族人全部迁至火石镇,要严立仁保护好琳琅,不要让她不开心,除了不去危险的地方,她想怎么样就顺着她,只是要保持联系。
印伟祈接到严立仁的信,不敢对独孤玦声张,怕他分心。
而独孤玦也一再催促印伟祈赶快回去,那木罗人的营地实在太不安全。
印伟祈想到严立仁也不在,他不回去不行,于是告别了独孤玦,返回那木罗。
他不是不担心琳琅,只是琳琅机灵,严立仁忠心,暂时先安顿了族人重要。
看顾印伟祈的信,琳琅洋洋得意:“还是弟弟了解我,严大哥,我说没事吧!”
严立仁无奈,只得又向印伟祈飞鸽传书,说琳琅要前往苍梧京城,一行人启程上路。
琳琅拿了食物和水返回马车上,借口她要休息,让一个那木罗勇士来驾车,她则关好了马车门,在里面一心照顾顾子墨。
顾子墨缓缓睁开眼,看到晃悠的马车顶,接着是端了水喂到他唇边的琳琅,发现他躺在她的大腿上,而上身除了缠着的绷带就没有多余的衣物,苍白的脸上晕上一层红云。
琳琅本来没有多想,看到他睁开眼,脸红了,莫名其妙地也跟着脸上一红。
“我刚给你换过药。”她低低解释,外面马车行驶声遮掩了她的声音。
顾子墨手边不知道抓住了什么,感觉像是衣衫,便慢慢扯了过来,遮掩住上身,如此才觉得松了口气:“谢谢,我等下就走。”
“算了吧,你怎么走得动?反正我也要回京城。”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