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悠悠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伴着哒哒的马蹄声,蔸珈终于进了这久违的齐国皇宫,依旧的金碧辉煌,依旧的福气逼人.这大齐皇宫多得是魅惑人心的瑰丽,少的则是安定轻宜.这肃穆的皇宫中,掩藏着多少的勾心斗角,多少的泯灭人心,又埋葬着多少薄命红颜.
齐辟桓,我回来了,我回来拿走属于我的一切,也让那些曾经让我遍体鳞伤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好啦,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随着班主的一声吆喝,众人纷纷下了马车.收拾行李和演出的器具.蔸珈不用干活,班主给她请了一个小丫鬟,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班主的意思蔸珈心里清楚,若是经此事,推出个皇妃,那这庆盛戏班的地位可更是要上有一层台阶了.本来嘛,蔸珈的心思就是进宫.有人给自己提供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蔸珈支开了小丫鬟,一个人向深宫走去.蔸珈凭着自己的记忆终是寻到了东宫.听送行的侍卫说,自钟皇后逝世后,公主便被养在东宫.除非是皇上上朝,否则都是要将公主带在身边的.
蔸珈躲在东宫暖阁旁的小树林里,此时桔梗正由宫女扶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孩子还小,腿上没什么力气,所谓的走路也不过是有人扶着虚走几步.桔梗浑身圆滚滚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弱态.看来齐辟桓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
孩子,娘亲回来了.娘亲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谁也不能再让我们母女分开,谁也不能。蔸珈看着那张稚嫩的笑脸,不禁泪流满面。
庆典当天,宫中到处是喜气洋洋.蔸珈透过后台的帘幕偷偷向外张望着。
齐辟桓抱着桔梗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上,他依旧风姿俊朗,身材挺拔,器宇轩昂,他的帝王之气越发的浓重了。本来也是,他本就是帝王,这几年他的勤恳,他的爱民,他的雄涛,都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他的左手边是太皇太后,短短两年不见,那位曾经很是风韵犹存的贵妇人现今很是憔悴,也是这几年她的宝贝儿子将她手中的权利收的收,撤的撤。她身后的家族也在皇上的打压之下,光辉不在。
右手边是面容苍白的康贵姬.谁人不知当今齐国皇上最宠爱的身边这位康贵姬,她的家族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父亲当了一个不小的官,名声很大但无实权。可想而知,皇上定是担心再出现后宫专权,外戚独大的场面出现,危及他的皇权。皇上啊皇上,你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何时何地,你都不会忘却你是个帝王。
康贵姬虽是面色苍白,可是一身红衣衬得她越发的娇媚,楚楚可怜,不由得夺了全场人的视线。她似乎很喜欢红色呢。不过,怕是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再穿了呢。
丝竹声声,舞台上,一袭红衣女子,用衣袖半遮容颜,借着丝带的力量从天而降.歌声响起,那声音清远嘹亮,似是可以唤醒人们沉睡的回忆.
“觥觞尽酣,醉眼朦胧。谁道清风犹在,花衣依旧。可奈何,红颜易老,相思难改。君莫看,花开花谢总有伊春。无从想,人离去,魂归来。”
伴随着音乐,衣袖缓缓的撤下,露出了闭月羞花之貌.蔸珈似乎听到了所有人的抽气声.精致的五官,细细勾画的妆容,不浓妆重抹,却也有着一种妩媚之态.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便是这样一种人吧。
有些回过神的人偷偷打量起雅座上的那位同样着着红衣的贵姬娘娘,原本还认为是个美人,可如今和台上的这位相比,顶多只能算是清秀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康贵姬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游弋,已不在是刚刚的艳羡而是一种略带惋惜的感觉。不由得怒从心生。她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齐辟桓,只见他双眼紧紧的的盯住台上的那一抹红色,有着惊讶,有着喜悦,还有着些许道不明的情绪。
只见蔸珈回身一个侧翻,便像蝴蝶一般,带着随风飘起的衣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切,都美的不真实.
歌声声,舞曼曼.齐辟桓似乎看到了钟离春.是的,钟离春.她着着一袭红衣,在台上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她笑语言言,举手投足间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曼妙妩媚。
蔸珈擒着彩带,飘然飞起,台下又是一片的惊叹声。她那样的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消失。齐辟桓站起身来,“别走。”
全场本就很是寂静,大家都沉浸在这曼妙的歌舞之中。齐辟桓因为真的担心那人就这样消失,因而声音很是嘹亮。这下,全场更是寂静了。一旁的康贵姬满目的错愕,而太后则是满脸的了然。
歌舞声停了下来。蔸珈也翩翩落到台面。微微俯身,向齐辟桓行了一礼。再抬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好似初春的阳光,具有冲破风雪的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齐辟桓问道.
“回皇上,奴婢名为蔸珈.取义蔸蔻珈年华.”
蔸珈的声音悠远,让齐辟桓不禁想起那个夜晚,他怀中搂着钟离春,在云雨过后,那人身上还留着欢好后的味道.
“离春离春,这名字多少有些悲凉。不如等出征回来之后,朕为你赐个名字吧?”
“那取什么呢?”
“蔸珈,蔸蔻珈年华。如何?”
“只怕我当不起这个名字呢。”
“你是朕的皇后,这个名字自是担当得起。”
“好,那我以后便唤作蔸珈了。”
记忆远去,离春,你可是怨我了,才会让这样一个与你神似又同名的人出现,以便提醒我要时时想你。“你可愿留在宫中?”
“奴婢不愿。”
“原因。”
“奴婢不适合宫中的生活。”蔸珈道。
“那朕就适合吗?”齐辟桓的反问让蔸珈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便闭口不言。
“娘亲.”一声脆脆的童声,打破了持续的尴尬.桔梗忽然挣扎着从齐辟桓的怀中滑下,然后极不灵活的,一步一颤的走到了台子下.守在一旁的宫女将桔梗抱上台子.那小丫头便飞扑到蔸珈身边,扯着蔸珈的裙子,呜呜哭道,”娘亲.”
蔸珈被震惊到了,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蔸珈蹲下身,缓缓地,双手颤抖的将孩子搂紧自己的怀里.这声”娘”,她等了太久太久了.桔梗哭咽着,孩子还不大会说话,除了父皇,便只会说娘娘了.可这个词她对谁都没有说过.当然,蔸珈是不知道这些的.
怀里的小人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双手紧紧的抓住蔸珈的衣襟,嘴里一直喊着“娘亲,娘亲……”那声音有着欣喜和委屈,让蔸珈也不禁泪流满面。
齐辟桓看到台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心中顿时觉得悲凉。他照顾桔梗近两年,自小家伙会说话以来,他便只听过父皇二字。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说娘了呢?她又为何会紧抱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喊娘亲呢?难道她也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吗?离春,是你吗?是你冥冥之中安排这样一个女子,来安慰我们父女的心吗?
“你留在宫中吧。”齐辟桓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台上,蔸珈抱着桔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