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的双眼在一片黑暗之中,没有光亮,没有目标,她所能感知的便是从手中传来的温暖,以及那人身上的淡淡龙檀香。钟离春是被齐辟桓强行带出来的,自从流产之后,她大多时候都在宫中养病,也不曾外出,如今初春已经到了,齐辟桓实在看不过去已经宅的要发霉的她,强行带她出来。好吧,可是为什么要蒙住她的眼睛呢?
“好了,到了。”齐辟桓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钟离春撞到了某人后背,“呵,你都在想些什么?”齐辟桓揉了揉钟离春被撞痛的额头,帮她把蒙在眼上的锦卷拿下来。
钟离春缓缓睁开双眼,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还不适应突来的光明,视线里一片朦胧,等到清晰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桔梗花的花海。蓝紫色的花一片一片的盛开,紫中带蓝,蓝中见紫,清心爽目,淡雅宁静。玉楼琼宇,小山重叠,花团香雪,还有风中传来淡淡的香气,惹人迷醉。
“根据皇族的规定,未降生的孩子是不能入皇陵的,朕就派人建了一座桔梗苑,算是纪念他吧。”
自钟离春失子以来,齐辟桓未曾说过埋怨的话,也未曾对钟离春表示安慰。钟离春不知道他怎么想,是难过,是埋怨,还是其他。可如今短短的一番话便足以让钟离春释然了。
“离春,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语吗?是永世不忘的爱恋。传说,桔梗花花开时,就是幸福降临的时刻。离春,你愿意陪我等待幸福降临吗?”
“愿意,我愿意。”钟离春再次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谢谢。”说完,便紧紧抱紧齐辟桓,将自己埋进他的臂弯,尽情的流泪,尽情的感动。齐辟桓,你要我如何是好,你要我如何是好啊。我已经沉溺在你的关怀之中了,我好怕,我好怕,若是有一天我失去了你,我将何去何从。
“两位大人请等一下。”秦凯和朱宇是来宫中向齐辟桓回复军中事宜的。路过小花园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
“原来是春紫姑娘,有什么事吗?”秦凯问道。他与春紫的接触无非是在送钟离春回来的路上,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威震诸国的“魔将”钟无盐竟是齐国的皇后。这个消息着实令人震惊,朱宇听到后便是惊得嘴巴张的可以伸进去拳头。秦凯和朱宇两个人并没有因为钟离春的性别而对她有所歧视,相反的,对她的敬佩之情更是真挚了许多。或许是爱屋及乌的情感在作祟,两个人对春紫的态度不由得恭敬许多。
“两位大人可曾听说过‘母子葬’?”
“未曾。”
“‘母子葬’是一种毒药,只对孕妇有效。服食过此种毒药的人,先是腹中胎儿身体由青紫变为灰黑,最后死亡。胎死后,毒性便会转移到母体身上,神情倦怠,逐渐疯癫,最后恍惚致死。因而唤作‘母子葬’。”春紫缓缓的解释着。
“不知姑娘何意?”秦凯目视春紫,他能感觉到有什么秘密的东西将要浮出。
“这个名字是那位为娘娘医治的军医偷偷塞给我的。我曾见过娘娘诞下的胎儿,浑身青紫,显然是中了‘母子葬’毒,已经死亡多时。这也是为什么,娘娘的肚子一直不见大。因为娘娘怀的本就是死胎啊。若不是这次意外,致使娘娘流产,恐怕,恐怕不久,娘娘……”春紫的声音颤抖,眼里已经满是泪花,“两位大人,娘娘在宫中无亲无故,我又是一个小小奴婢,实在无力查清真相。两位大人是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春紫只是希望,两位大人念在我家主子的提携之恩,帮忙查清事实。下毒之人心思险恶,春紫怕一计不成反生一计,最终害了娘娘。”
春紫作势要跪,朱宇连忙将人扶住,“你这是做什么。我等尽力就是了。”
“谢大人,谢大人。”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朱宇被春紫怀中的包裹吸引。
“是我家主子要的铠甲。”春紫将手中的包裹打开,一件鲜红色的铠甲暴漏于阳光之下,显得妖冶而烂漫。
“红色的?”钟将军的铠甲不是一直都是银色的吗,怎么这次换了这么艳丽的一件?
“我也纳闷。我家主子一下喜欢素净的,平日里也竟穿些湖水绿的衣服。不知怎的,这次竟选这么艳丽的色彩。还特地叮嘱我,要鲜红色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晚些给你答复。”秦凯盯着那铠甲好一会儿,才对春紫说道。
“是,多谢大人。”
“在战场上,红色是最**的。本来身在战中的人就惧怕死亡,红色由于鲜血相似,自然是最惹人注目的。而且,穿了红色的铠甲,即便受了伤,也看不出来的,因为血液的颜色都被掩盖了。”秦凯看着春紫离开的背影缓缓道,那目光又像透过春紫落在别的地方。
“你会插手此事吗?”朱宇推推看的有些发呆的秦凯。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虽然我一向以明哲保身为处事原则,但将军是我少数崇拜之人,此事我必然要管的。你呢?”
“我事事都不落在你身后,这次自然也是。”
“昌里国不顾盟友之交,扰我大齐安宁,朕决定御驾亲征,讨伐昌里。”第二日的朝堂之上,齐辟桓的一番话举朝震惊。站在朝中的钟离春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三思啊。”朝堂一片哗然。
“朕心已绝,你们遵命吧。”
“皇上,战场时时剧变,实在危险,还望皇上……”钟离春急忙上前道。
“钟将军不必多言。此番你与朕同去,你定会护得朕安全的,不是吗?”齐辟桓的目光定在钟离春的身上,那眼里满是信任。
“臣定当拼尽全力护得皇上周全。”我定会护你周全,倾我所有,在所不惜。
“好,朝中政事由左右丞相共同管理,三日后,出征昌里国。”
百官齐呼,“祝皇上凯旋而归。”
回到御书房,钟离春急忙道,“怎的突然决定御驾亲征了呢?这件事很是危险,至少也要商量好对策才是。”
“怕什么,你不是说过,我又你吗?”
“我,我连孩子……”钟离春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连孩子都没有保护好,又怎么保护他。不行的,不行的。
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握住钟离春的两肩,迫使钟离春抬起头来,“此次出征我是志在必行的,一来是趁此打消那些藩国寓意谋反的心思,给他们敲响警钟,我大齐并不是可以随便背叛的。二来,我也需要去战场上历练一番,作为一国之君,没有些实战经验也是不行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或是你现在就想再要一个孩子?”齐辟桓低下头,在钟离春的耳边说道。
“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他怎么可以在青天白日之下说出这种话,好不羞人。钟离春粉颈低垂,两颊爬上了红晕。
看到如此的娇羞诱人的钟离春,齐辟桓不禁心情大好。
那夜情事过后,齐辟桓搂着钟离春说道,“离春离春,这名字多少有些悲凉。不如等出征回来之后,朕为你赐个名字吧?”
“那取什么呢?”
“蔸珈,蔸蔻珈年华。如何?”
“只怕我当不起这个名字呢。”
“你是朕的皇后,这个名字自是担当得起。”
“好,那我以后便唤作蔸珈了。”那晚的一席话最后成了两个人的遗憾,齐辟桓并没有赐名给钟离春,可在钟离春余下的时光里,却真的只以‘蔸珈’自称了。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