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情况要比钟离春想象的艰难许多。秦客卿被围困,另八万大军也受到伏击,损失惨重,毫无疑问,军营中是有内奸的。黄江将军那里情况更是严重,城中本就储粮不多,现下已经被困十余日,城中粮草定是不足了,只盼不要出现灾乱才好。
钟离春一行人先与秦客卿留在后面的八万大军回合。军队受到了虎国十万大军的伏击,损失了近两万人。虎国原本同昌里国一样,是齐国的附属国,每年都要朝贡纳谏。今年的朝贡仍然丰富,谁曾想这平静的表面下竟是包藏祸心。看来昌里国和虎国都与阴黎国联合了,齐国大危了。
钟离春先是点查了伤兵数目,然后派人将其中伤势过重的转移到离此处最近的城镇,并一路派医护人员随行。这件事良木等人是极为不赞同的,首先护送伤兵回去史无前例,其次也耗费人力。“这些人留在战场上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全军的军心已经不稳了,只能通过这种法子安抚众人。况且身为将军,如果不能将自己士兵的生死明细于心,何能统领他们为国效力。”这是钟离春对着随同的众位将军说的话。所有的反对声都不见了,反之是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秦凯,朱宇。”
“莫将在。”
“率两万大军前行,务必在天黑之前将伤兵护送回城。”
“是。”
“良木,宫徵。”
“莫将在。”
“传我军令,全军前行,将军队给我驻扎在距秦客卿将军被围困的忽忽州二十里处。”
“是。”钟离春下达完命令,缓缓的坐在了软椅上,右手揉着额头。她承受的压力是很大的,她最担心的是时间紧迫,等他们到了临平时,那里会成为死城。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粮食不够,便要易子而食,或是亲人相残,那太可怕了。没关系,情况会好的。她会大胜而归,然后在齐辟桓的照顾下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手不禁覆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钟离春喃喃自语,“桔梗,想父皇了吗?额娘会带着你回去的。”
阴黎国大营
“国主,齐国又派兵了。”
“哦?这次是谁?”说话的男子背身而立,黑色的锦袍,侧脸棱角分明,眼中满是阴郁。面色苍白,略微带着些病态,此人正是樊康。
“回国主,此次带兵来的是钟无盐。”
“钟无盐,好啊,终于把你逼出来了。那一剑之仇,是时候了结了。”一年了,钟无盐,我们已经一年不见了。你定然忘了西南的阴黎国还有我樊康吧。
钟离春是无意的。她只是觉得有些烦闷,便想出来走走。谁知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里。依旧是那个湖,湖的周围是一小片树林。月色较好,清透中透着些苍凉,照着湖水闪着粼粼的波光。钟离春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偷偷跑到湖边洗澡,谁知竟遇到了……罢了罢了,不想也罢。那人定然是恨死自己了吧。钟离春想着,不禁有些怅然,刚想离开,瞥见了湖边站着一黑衣男子,视线不清,看的并不仔细。钟离春也不想被人发觉,刚想离开,身后便想起了那人的声音。
“怎么?想跑?”声音清冷,已不复当年的轻佻。钟离春回过头,借着月光,瘦了,是啊,那一剑的力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没有丢了性命已是万幸了。
“那个……”
“你嫁给了皇上?”
钟离春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不曾想,他居然会问这件事。不由得一怔,“唉?”
“我在养伤的时候,有探子来报,齐国皇帝娶了钟无盐将军的妹妹。我当时便猜想,所谓的妹妹就是你。我的猜想对吗?”樊康的语气很不友善,甚至可以用犀利形容。
“是。我嫁给了齐国皇帝。”钟离春很不喜欢现在樊康的语气,但也知道,那个轻佻但好心的人已经消失了,而且是她亲手结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刺了我一剑。”
“是。”钟离春的声音闷闷的。
“钟无盐,你真傻。”说完,离开了。钟离春望着樊康的背影,心中更是抑郁了。早知道就不出来散心了,反到更加烦了。
解救秦客卿将军的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当天夜里,秦凯和朱宇便回来复命了,并带回了一个更为重要的消息,忽忽州外的敌人守军正在将军营四周的荒草铲除,两人分析敌方应是有火烧军营的打算。这火无需进到秦将军军营中去放,只需在外围多弄一些干草,一些油料,即可借着风力烧到军营里去。也不一定烧伤烧死多少人,火烧起来了,军营中连日来本就担心害怕士兵必会奔逃,到时这个军营便是手到擒来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们驻扎在这儿消息敌方知道吗?”
“距离这么近,自然是知道的。”
“那好,我们来个将计就计。传我军令,全军前移十里,选个顺风的位置驻扎,驻扎后,将军营四周的荒草铲除,收集干草油料,咱们也来个火烧军营。”
“是。”秦凯和朱宇相视一笑便退下了。
那人果真嫁了。也好。也好。樊康独自在帐中喝着闷酒。他从不会在打仗期间饮酒的,作为将领,他知道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
帐房外,奇科很是焦急。他是樊康的侍从,从小便跟随樊康了。自家主子向来是冷静的,从不会失了分寸。可是,这一切在一年前改变了。一年前的那一天晚上,自家主子出去散心,回来时居然浑身湿透,外袍也不见了。虽然一身狼狈,可主子很是开心,奇科从未见过笑得那么自然的主子。第二日,主子便派人去齐国的军营发了帖子,那天应邀来的是钟无盐。那也是奇科第一次见到钟无盐,很神秘,很有魄力的男子。谁曾想就是他险些要了自家主子的性命。主子是由十余位医师紧急救治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的。昏迷的日子里,他一遍一遍呼唤的都是钟无盐的名字。后来,主子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些了,谁曾想,听到了齐国皇帝娶了钟无盐妹妹的消息后,竟吐了一口鲜血。从那时起,奇科便知道,钟无盐便是自家主子的不冷静,不自持,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变量。
“主子,不好了。”
“怎么了?”
“钟无盐带领将士前移十里,现驻扎在距我们十里处。他们也将军营四周的荒草铲除,收集干草油料,似乎也要火烧军营。而且他们处于我们的外围,又是顺风向的,若是放火,对我们不利啊。”
“哈哈,不愧是钟无盐啊。”樊康放下手中的酒杯,“传我命令,计划取消。”钟无盐啊钟无盐,你总是能够出乎我的意料。好,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解救齐国这次危难。
“将军,将军,阴黎国那边停止了计划。”
钟离春正在和秦凯良木等人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众人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放弃了,我们可不能放弃。”钟离春对着众人道,“阴黎国共十万大军,他们是分散着包围秦将军的,所以各个方向的兵力并不是很多。我们现在有八万大军,兵力虽有差距,但并不悬殊,而且敌方定然不会料想我们会在今夜出兵。所以说,此役我们还是有胜算的。”钟离春看了看众人继续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将兵力分为两股,一股去引敌,将周围的敌军都吸引来,另一股则乘虚而入。待我们与秦将军会合后,定可以完胜阴黎国。”
“听从将军安排。”
“秦凯你与朱宇带两万兵士前去南面诱敌,只需将敌军的兵力引来就好,切不可恋战。随后撤退与我们会合”
“是。”
“良木你与我带四万大军从东南方攻敌。”
“是。”
“宫徵留守。”
“是。”
“出发。”
那天夜里,钟离春再次显示了她魔将的魄力和智谋。她带领大军成功攻破阴黎国的防守,解救了秦将军。阴黎国损伤倒也不严重,只是失了先机,在战场上也是一项损失。阴黎国整合军队,后退二十里,与钟无盐的军队相制。
秦客卿看到钟无盐后可谓是激动不已。他被阴黎国围困数日,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虽知朝廷定会派兵营救,可不曾想,来的竟是钟无盐。
“无盐兄弟,我老秦有负你所托呀,呜呜。”秦客卿说着竟凝噎了起来。
“秦兄,你冷静一下,这事不怪你的,是始料未及啊。”钟离春有些无语,她实在见不得人哭,特别是一个长相如此粗犷的汉子。
秦凯看不过去了,自家叔叔实在是过于感性了些,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着,不由得俊脸一红,“咳咳,叔叔,您体谅一下钟将军,为了这次突围将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您就放他先去休息一下吧。”说着便去掰秦客卿紧紧拽住钟离春胳膊的手。
“无盐兄弟……你……你快去休息吧……我……我……”秦客卿抽搭着回答,到后来又要哭了,好在秦凯终于将秦客卿的手掰开,将人拉走,钟离春才算是解脱。
良木对于这样的秦客卿很是无语,宫徵用胳膊弯儿兑了兑他,“哎,你说要是两位秦将军知道自己刚刚不但碰了皇后的胳膊,还在其面前失了礼节,会不会崩溃到死?恩?”
良木不抬眼皮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宫徵,“无聊。”
“臭木头,你才无聊呢,你们全家都无聊。”宫徵炸了。
“哦?如果我没忘了,你上次跟将军打赌输了,现在已经是我的奴仆了吧。那你岂不是也很无聊?”良木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你……”完了,木头学坏了,自己以后还欺负谁呢?宫徵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