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所领的大军是在城郊十里外的一个荒地里开展演练的。那天齐辟桓有事没有到场,但遣了庆海给钟离春送了些财宝,说是留作奖励。
演练那天,四万大军分为两组,每组两万人,分别穿着银色和黑色的铠甲,以作区分。带领两队的将军均是由副将提拔上来的,又各派了两位有经验的副将做参谋,钟离春此举是希望可以以此培育新人。演练的规则是这样的,荒地旁有一座小山,树木丛生,易守难攻,其中一支军队已经驻扎进去,另一支军队需要攻占,时间为三天。每位将士都带有一定的饮食,作战用具,装备与战争是一样。三天后,谁得到这座山,谁就是胜者。
已是初冬,气温有些偏低,特别是清晨,风刮着,不冷,但仍让人觉得心寒。攻山的将士们都着好铠甲,此时正在吃着早饭,干馒头就着热汤,外加一些小咸菜。当然这也是按照打仗时的伙食安排的,甚至要更差一些。初冬的阳光照在铠甲上,寒光显现,不知怎的,钟离春就想到了“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
钟离春揉了揉额角,近日总是感觉疲累,想是近日过于操劳演练之事,过些日子,稍稍给自己些清闲的日子过吧。这样想着,钟离春深呼了一口气,凉凉的气体进入胸腔,顿时清明了许多。
攻山一方的将领是朱宇,一个刚刚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性子活泼好动,耿直忠帅,很有胆识,但过于鲁莽。他从小便失了父母,一个人跟着奶奶一起生活。钟离春初次见到他时,他正因救了一个被人调戏的女子,得罪了权贵,被一群壮汉教训着,钟离春出手教训了那群人。许是钟离春的武艺却是高强,朱宇便赖上了钟离春,非要当他的徒弟不可。为了不暴漏身份,钟离春之好打发他去了军营,没想到短短一年,他竟熬到了副将军的职位。守山一方的将领是秦凯,秦客卿的亲侄子,也是二十刚到,却一派老成,很是沉稳,与他叔叔性子截然相反。秦客卿如今正驻守在西南,封了将军,统帅着十万大军。对于这个侄子他很是疼爱,又想好好教导,没办法,就将人托付给了钟离春。这二人都是钟离春有意栽培的将领,有思想,有魄力。
第一日,双方都没有动。
第二日,白天依然没有动,夜晚时分,一行黑衣人快速而有秩序的行入树林,不一会儿,便听到树林深处传来打斗声。不久,由树林外冲进股兵力,直冲秦凯的军营。钟离春站在林子外头,身边还有良木和宫徵。宫徵用手臂推推身边的良木,“哎,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赌朱宇胜。”良木抬抬眼皮,专心盯着树林深处,不搭理宫徵。
“我与你打赌如何?我赌秦凯胜。”钟离春笑着说。
“赌注呢?”宫徵睁大眼睛问,“不好的东西可不行。”
“我若输了,就把良木赏给你如何?”
宫徵上下打量了一下良木,“啧啧,虽然面像不怎么样,可身板还不错,回去到可以做些粗活儿,成,就这么定了。”听宫徵这么说完,良木一副甚是无辜的表情看着钟离春。
钟离春拍拍良木的肩膀,对着宫徵说道:“你若输了呢?”
“我?那我就去给这木头当牛做马。”宫徵朗声道。
这时,树林中隐约可见朱宇部队的大旗扬起,隐藏在树林外的众将士一拥而上,进了山。“将军,你可要输了。来来,良木,给爷我笑一个。”说着,宫徵便用手去挑良木的下巴。
“未必。”钟离春目光紧紧盯着那片灯火。渐渐地里面的打斗声结束了。出来的是一个小兵,“钟将军,秦将军已经将对手擒获,特请将军前去。”
钟离春随着小兵进了山。身后,宫徵木木的站在原地,良木围着宫徵转了两圈,嫌弃的说道:“啧啧,虽然面像不怎么样,可身板还不错,回去到可以做些粗活儿。”然后,宫徵就在风中凌乱了。
回去的路上良木问钟离春,“将军,我还是不懂,您怎么知道秦将军一定会赢呢?”
“昨夜,秦将军派人向我借了一些搭营蓬剩下的绿布。这绿布本没什么特别的,可若是在山里用于隐藏,可就是至宝了。守山主要就在于一个“藏”字。因此,这样的战役必须选对时间。朱宇第一日不出兵,情有可原,双方都想探探底细。第二日还不出兵,对于朱宇而言是不可能的。他性子本就急躁,演习的时间只有三天,当然第二天夜里出兵是最好的打算。可朱宇错就错在时间上,这夜也分前夜后夜。前夜将士的注意力均很集中,此时攻打必会打草惊蛇。后夜埋伏起来的士兵受了一夜的风寒,且隐蔽时最忌讳乱动,士兵自是疲累,此时攻打,胜算更是大些。”
“将军神算。”良木道。
“我可不是神算,只是可怜了宫大人,白白就把自己搭了进去。”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宫徵,此时嘴中正咬着帕子的一角,我见犹怜啊。
钟离春的营帐中,站着一名男子,普通士兵的打扮。
“你就是在本次演习中射杀一百二十六人的程前?”
“回将军,正是小的。”
“你这射箭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没有跟谁,小的从小便在山里长大,就靠打些鸟兽维生。我爹就是打猎的,我从小就跟着他拿着箭打猎,已经有十年几年了。我们队里还有好几个跟我一样的。个个都是箭法好的。可是我们腿脚的功夫不行,在刚刚的演习里都被杀了,就我活着了。”
“哦,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钟离春很是好奇。
“我,我用树枝编成了铠甲穿在身上,刀是木头的,砍在上面不回将它弄碎,痕迹也不会留到衣服上。将军,我不是作弊,我真的不是作弊。”
“我知道。这样,你回去帮我一个忙,帮我把和你一样射箭厉害的人聚集到一起,我那天想见见他们。”
“好,我这就去。”程潜跑了两步又停下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嘛?”
“将军,我的奖励还算吗?”
“自然。”
“多谢将军。”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钟离春走到桌后,刚刚坐下,隐约觉得有些头晕,这些日子经常这样。叫了声春紫,无人回应,便想去倒些水,可刚站起来,眼前便一片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