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们东兴商号,每天就卖这么点定粮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粮食,赵志伟这个大贪官,真是贪得无厌。”
“没错,我们都听说了,这东兴商号早就接管了州府粮仓,赵志伟表面仁义道德,私底下干的却是这种缺德事。”
“别跟他们废话了,冲进去,把他们的粮食全都抢了啊,把属于咱们的粮食,都夺回来啊……”
彼时在这天津卫城里,以东兴商号为首的一众商号、商行,聚集着数以千计的百姓,他们情绪激动的向前涌动着。
自天津出现水患以后,他们就躲在内城,整日处在惶恐难安的状态下,面对城内居高不下的粮价,这就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绝望。
灾情之下的人心,是最不经受考验的,往往是些许的风吹草动,就能引发群聚效应,导致不好的事情出现。
“田先生,到底还是你的计谋好啊。”
沈家岭面露笑意,撩了撩衣袍,笑着对田生兰说道:“靠几句流言蜚语,就煽动城内的这帮愚民,真的去冲击以东兴商号为首的粮行了。
只要这些跟赵志伟有关系的粮行,被这帮愚民给洗劫一空了,那之后天进内城的粮价,就彻底被我们所掌控着了。”
田生兰淡笑道:“这并不算什么,沈总掌柜是很少经历灾害,在我们山西那个地界,像这样的情况有很多。
平日里这些温顺的愚民,真被灾情给逼上绝境了,那稍稍拱火,啥事都能干出来的,这点没有什么。
不过依照赵志伟的手段,他肯定留有后手,想叫这些愚民洗劫这些粮行,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们要将外城的愚民,也都引到内城里来。”
田生兰的这番话讲出,叫沈家岭、骆福通、李维新三人,脸上皆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眼下这天津的内外城,被天津卫麾下的卫所兵把控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能叫云聚外城的愚民,大批的冲进内城里来啊。
“我记得在咱们天津内城那边,有一处被冲开的豁口吧。”翟堂神情淡然,看向沈家岭他们说道。
“沈总掌柜的,这天津终究是你们的地盘,想笼络一些城内愚民,叫他们冲击这处豁口,再引发更多的愚民去冲击,这不就打通内外城了吗?”
骆福通皱着眉头说道:“真要是这样做的话,大批外城的愚民涌进来,只怕内城会出现抢掠之事啊。
一旦说这些失控的愚民,冲击我们所在的商号,那后果……”
对待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骆福通他们几人的心中,这多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毕竟受水患的威胁,天津这处地界上,可谓是人心惶惶啊。
黄云发向前探探身,说道:“诸位,眼下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只要把赚的银子,藏在地窖里面,至于损失的那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你们都要知道一点,赵志伟比我们多一处优势,那就是他能联系外界,可我们现在却不能啊。
真要继续这样相持下去,就依着魏良卿他们的手段,咱们哄抬上来的粮价,只怕要不了多久,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在平稳水患的这段时间,天津卫城所爆发的粮食霸盘,那一直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受种种因素的制约,赵志伟不能出动官面上的力量,来强势压制那些高价售卖粮食的诸多商行、粮行。
天津作为北直隶的通衢之地,那可是云聚着众多的商行。
若为了这次平稳时局,赵志伟做出杀鸡取卵之事,那以后天津就彻底完了。
好在有魏良卿他们,在这日益疯狂的粮食一行中,不断的小瓢泼洒冷水,才能减缓那种不正常的暴涨势头。
“几位,真不能再犹豫了。”
田生兰此时站起身来,说道:“这次的粮食霸盘,看似是咱们占据着优势,但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两日来的雨势,正在持续的减缓吗?
即便是到现在这个时候,那三角淀都没出现溃堤情况,依照我对赵志伟的了解,只怕这次水患,必然会被此子平稳解决。”
翟堂紧随其后道:“没错,真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我们赚再多的银子,那以后想除掉赵志伟,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天津直隶州若出现暴动,那赵志伟的天津知州必被罢黜,到那个时候,朝中阉党的嚣张气焰,还能长久下去嘛?”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家岭、骆福通,甚至包括李维新,那脸上皆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没错,能借此机会除掉赵志伟,那才是头等大事。
“就这么说定了。”
李维新双眼微眯道:“此前赵志伟不守规矩,在辽东折腾这么大的事情,早已损坏了我李家在辽东的利益。
这次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以粮食作为诱饵,叫内城的一部分苦劳力,去冲击重兵把守的缺口。
到时我们再谴派心腹,散布三角淀即将溃堤的消息,那必然能煽动大批的百姓,跟着去冲击缺口。
一旦此事做成,天津内外城的联系,就彻底被打通了,到时赵志伟苦苦维持的安定,就彻底被破坏掉了。”
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三人,相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他们的筹谋算是得逞了。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帮助沈家岭等人,在天津卫城内搞粮食霸盘,并不是为了赚取银子。
区区一个天津,相比较于他们所掌握的关内、关外的生意,那所赚的银子终究是小数目。
他们所想达到的目的,就是利用沈家岭、骆福通、李维新这些,跟赵志伟有敌对关系的商号,彻底的搅乱天津的局势,以此在天津引发暴动。
现在想要达到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他们接下来就要寻找合适的机会,脱离沈家岭他们几人了。
毕竟一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依照赵志伟的性格,肯定会做出反制手段的,出于明哲保身的目的,他们必须要规避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