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往里走去,只觉那道路越来越窄,空气中的湿度也不断加大,几人的衣袍已因厚重的湿气而变得湿漉漉的。
举目望去,四周的植物却因这丰润的湿气而越发地生的茂密起来。路旁长满了青翠的参天古树,千丝万条的细长藤蔓植物如蛛丝搬挂满粗壮的树枝,一根根垂落而下的藤条上开满了一簇簇一团团的白色小花,很是漂亮。
“小心脚下!”斐柏言及时出声提醒文祁毓,只见他身子晃了晃,右脚稳稳落在泥土上,避开了那长满青苔的石块。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文祁毓便停下了脚步,小手指着前方兴奋地唤着斐柏言:“柏言哥哥,你看!那就是寒潭!”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这条小路的尽头处是一片蒙蒙的水雾,隐约可见水雾下方那一池碧绿的潭水。
“只要绕过这个寒潭再走两个时辰便到曲儿姐姐家了!”
文祁毓的话让斐柏言终于舒了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
正欲开口之际,斐柏言突闻一曲清幽的琴声传来。轻快的曲调如流淌的潺潺溪水,又如叮咚作响的山涧清泉,侧耳细听,那弹琴之人琴艺不俗意境清远。
突然那琴声一转,欢快悠扬的曲调变得低沉隐涩,似女子压抑着的声声泣诉,又似受伤小兽的低低呜咽……
渐渐地,那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若那大海里汹涌的波涛怒吼着撞击礁石,拍碎了大片大片乌沉沉的浪,受伤的海浪呜咽着哀嚎着卷走了一切……
没有预想中的那一声“磬”的收音,却闻那琴曲蓦地戛然而止。
还没待斐柏言等人从琴声中回神,只闻“砰”的一声响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好像是什东西被砸在了地上。
飞快地对视之后,斐柏言一手提起文祁毓的衣领,与俞孓一齐飞身掠下寒潭。
脚尖在潭水上几个轻点,两人稳稳落在潭边。
只见一位年轻的翠衫女子一脸悲戚地双手抱琴用力砸向地面,在那砰的一声响后,可怜的琴彻底散了架。
没等斐柏言开口询问,文祁毓急急地开口不解地追问道:“美女姐姐,好好的琴你为什么要把它砸烂了呢?多可惜呀!”
闻言,那女子身子一僵,面色逐渐黯淡,颓然地望着那把琴。许久她垂下头,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苦笑,松开了手,那琴便坠落在地。
“姑娘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
斐柏言的询问让那女子神色愈发地凄凉,只听她带着些许颤抖地低低抽泣道:“不能习琴,要之何用?”
“请恕在下冒昧,方才那支曲可是姑娘所弹?”
女子微微愣神后,垂下眼帘轻颤着点头:“琴艺不精,污了公子的耳。”
“姑娘琴艺高超不必自谦。”顿了顿,斐柏言试探着开口问:“在下看姑娘是个喜爱乐理之人,怎会好端端地放弃学琴?”
不知是不是斐柏言的话触及了她的伤心往事,她的脸色带上了几许苍白,睫毛轻眨,几滴清泪滑落脸颊,随即抬手掩面,悲伤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斐柏言三人只有默默地立在一旁等候她情绪稳定。
许久,那女子才止住了哭泣,哽噎着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原来女子与赠她这把琴的男子师从一人,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经常谈论乐理切磋琴艺,渐渐地,女子便爱上了那男子,男子也倾心于她。就在双方父母为他们二人定下婚期之时,那男子竟患上急病婚前猝死。女子伤心欲绝竟想自杀与他一起离世,幸好被家人及时救下。女子心灰意冷时,看到了这把带给她美好回忆的琴,不禁想到了男子生前两人的约定: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去雾塬镇寻找传说中的琴仙拜师学艺。于是,女子振作起来,带上了他们的琴怀揣着两人的梦想来到雾桑山,几经波折后终是找到了琴仙。不料琴仙说什么也不愿收她为徒,在她一连几天的苦苦哀求后,琴仙终于松口,说只要她能捉到寒潭里的一条鳕鱼带给他,他便答应收她为徒。
女子欣喜万分地来到寒潭,却发现这寒潭不仅幽深不见底,而且潭水冰冷刺骨,不谙水性毫无功夫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抵御潭水的冰冷而入水捉鱼。她曾试过各种的办法,用鱼竿钓,用渔网捞,甚至有一次她鼓足了勇气跳进潭水中想潜到水下去捉鱼,却差点被那冷彻肌肤的无情寒水夺去了性命。极度的绝望下,女子只有无奈砸琴。
听罢女子的故事,几人皆是唏嘘不已。移眸望向那汪碧波粼粼的潭水,俞孓皱起了眉头颇为怀疑地喃喃低语:“这寒潭中,真有那罕见的鳕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