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亦跟着不自然的一僵,却还是笨手笨脚的从秦末手上接过昭阳。
等到陶予过来,几人一起用了晚膳,秦末又叫过阿悦,把事情简单的交待了一翻,抱了抱昭阳,叮嘱了陶予几句,就离了王府。
一回到府衙,王行简与几位将领已等在那里。
秦末听他汇报了各处传回的消息,命令道:“除了巡城的士兵,其它人都好好休息,明晨开始备战。”
王行简担心道:“将军,若是夜间遇到突击,兵士们都在休息,岂不是……”
秦末镇定笑道:“不会。”并不多解释一句。
王行简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开口。
秦末又问了几位将领兵力分布是否严格按她之前的要求进行了调配等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让众人散了。
是夜幽州城格外安静,许是极多未曾亲历过战事了,秦末全玩睡意,索性去了北门城头。
下弦月正明。遥遥看向北方,官道在月色下,静静的延向远方。
想着明日定是一场血战,此时的寂静叫人格外珍惜。
如果幽州城能牵制住北魏的两万兵力,烟雨那边就能灭掉檀州城外北魏的一万兵。可徜若安如海反应的快,必会把前往蓟州的一万兵调到幽州来。
又或者是把蓟州的一万兵调回檀州,不管是调到哪一边,这场仗都是一场需要浴血撕杀的硬仗。
她拒绝了穆枫从其它州调兵过来的建议,是因为各城的守备都无法再少,一旦调兵,无论是哪个城,都形如空城,若是北魏觉察,集中后方兵力再去攻打,她实在无暇顾及。还不如就让安如海觉得幽州有机可趁,把他现有的兵力全部牵引过来,集中兵力攻打幽州,只要她在幽州,对安如海来说,便是个最大的**,徜偌能打败她,哪怕在兵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也足够安如海在北魏一举成名。
同样,对她而言,若折了安如海这五万大军,北魏便再不敢轻举妄动。
站在城头,清风明月之下,心亦如这天地一般,清澄明净。
却不如阿策现在如何。
秦末转过身,看着盛京的方向。
把明日的战事又仔细想了一翻,这才下了城楼,回府衙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全城戒严。日上三杆时,两万北魏军兵临城下。为首的北魏右将军亲自叫阵,秦末立于城头,只沉声说了两个字:“发射。”
不过一瞬间,整个北门下,万箭齐发,有如下了满天箭雨。
而两万北魏兵,也不负勇猛之名,冒着密集如雨的箭阵,嗷嗷叫着,疯狂的冲向城门。
护城河上,北魏兵士冒死前冲,已搭起数座铁架桥。便有前锋兵士,开始攀爬城墙。
秦末又岂会让他们得逞?
凡是搭桥之处,数桶油如暴雨一般倾盆而下。城头上执着火箭的兵士一声令下,数箭齐发。
那不停挤上城墙上的北魏兵士,瞬间便成了火人。
一时惨叫之声,惊天动地般,响彻云霄。
城中躲在家中的百姓们听到,亦是胆膻心惊。
而北魏攻城,并未受这连绵的油火影响,成百上千冲锋在前的北魏兵纷落在护城河中。河中因浮上油,慢慢的,整个护城河变面了一条围着城墙的火河。
可这般惨烈的壮景,几乎丝毫没有影响北魏人的进攻。数百名百魏兵正抬着两人合抱粗的树桩,不停的撞击着城门。
守将冲上城门,在杀声震天中冲着秦末喊:“将军,不好了,城门快支持不住了。”
一量城门失守,这北城门中仅有的三千多兵士,实在无法抵挡。他们只有站在墙头,对着下面的北魏兵才有优势。
开战才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可他们要坚持两日,才能消耗掉这两万北魏兵的战斗力。
北魏兵擅长的非是攻城战。他们大多是骁勇善战的轻骑兵。如果这时候就向拓拔宇隐在关口的北羌兵求救。以一万对两万,必败无疑。
秦末一身腥红战衣,在夏日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从城下仰望,便是北魏的右将军,也觉得城头那一身腥红战衣的女子,有天九天战神下凡,那冷潇杀伐,摄人心魄。
“五十名弓箭手,对着城门外撞击城门的北魏兵,集中发射火箭。”
那名将领原本惊慌的心,也被这冷冽如修罗般的声音震慑。
“是,将军。”
不过片刻,那抬着铁木树桩撞击城门的上百北魏士兵,已倒下去大半。因沉受不住铁木桩的沉重,轰然一声,那粗大的铁木桩,坠入地面。后面又有数十名北魏兵冲上前来,继续抬起铁木桩,撞击城门。
而北魏军也发现城门处的幽州兵的集中火力,后方的北魏弓箭手在盾墙的掩护下,亦对着城门上方的幽州箭手,密集发射,一时,双方的弓箭手都损失惨理,不过幽州兵因有城墙掩护,死伤明显要小于北魏军。
那名将领才一下去,就有另一将领来报:“将军,对方的箭太密集,我们城头的弓箭手死伤已有三分之一。”
才两个时辰而已,便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弓箭手。
那将领看着城墙下越集越多的北魏战马兵将,不由叫道:“将军,不如现在便……”
秦末缓缓摇了摇头。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要的是拖。
今天至少要消耗北魏三分之一的兵力才行。
那一招,是留到明日才能用的。否则。明天这仗更是无法再打。
“传我的命下去。凡是战死的士兵,每人抚血银百两,家人由官府赡养。战伤的,奖励银五十两。”
等那将领下去,王行简亦登上城门,行至秦末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将军,精挑的五百精壮男子,已在衙中待命,可否现在就让他们顶上?还有,城中各行商也都送了护卫家丁,还有各商队的镖局中的人,也都前来请战了,亦五百之从。”
“不,现在不用,让他们原地休息。今日夜间亦不会安稳,到时候便是他们大展雄威的时候。”
“可现在……”
“王大人,照本将军说的办便是。若有违背,军法处置。另,你需时刻关注各城门北魏兵的情况。不得松懈。若东西南三城门出了问题,本将军惟你是问。”
一旦北魏调转兵力,再去集中攻其它城门,实是不易守。还好目前北魏军见北门上抵挡顽抗,其它城门处亦是没有讨得了好,不欲分散兵,才没有出现那样的情况。
“是,下官尊命。”看着浴血奋战的士兵,还有这杀声震天的战场,王行简亦是热血沸腾,话音一落,对着秦末行了个军礼,便导速的辙下城头。
待王行简一走。秦末接过身侧一个弓箭手的强弩。在那弓箭手目瞪口呆中,连发十箭,箭箭命中。
秦末这才把强弩交回那弓箭手手中。笑道:“战场之上,最要的,便是稳,狠准。拿出你男子汉的气概来。北魏兵再强,在你眼中,也当是那立在地上的草人。任你打杀。”
“是,将军。”
秦末拍了拍他的肩。
过了午时。攻城还在继续。偌大的幽州城外,已是血流成河。
“母亲,母亲。”
听到呼叫声,秦末回过头去。就见陶予奔着她冲了过来。
“胡闹,还不快回去?”秦末斥道,“这里不是战场,你没见所有的大萧男儿都在浴血奋战吗?这时候没人可以顾得上你,快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