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这些日子心思日重,千蝶怕她想不开做些什么错事出来,若是再犯了错,以祈妃的性子,便是她也救不了,原也只想提醒她一两句,却没想到她一句话刚开头,环儿便说了这一通,很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她们两人,从小服侍祈妃,便算上情如姐妹,也底在千蝶的心中,环儿也比这府里其它丫鬟们要重上几份,可看环儿这样子,到底并不信她,却叫她下面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了。
心中不禁又叹了口气,不便再多说,只好笑道:“春歌那小子原就是个见谁都熟三分的,嘴又甜,也难怪连你都敢轻易相求。我过来也没别的事,一来因着娘娘管一府的事太忙,我便也不得空,刚好这会儿得闲了来看看你,二便是与你商量帮娘娘制几件夏衫的事情。我这便走了。若是娘娘一会儿叫我我却不在,不是个事儿。”
“知道姐姐忙,我也不留姐姐了。”环儿说着,便起身送千蝶出门,直到千蝶不见了,环儿才收了刚才那一脸的吟吟笑意,对着祈妃主屋的方向,出了会儿神,哂然一笑,便入了屋,拿了刚才说了半天的春歌的那件青锦衫缝补起来。
烟雨一路不敢大意,怕马驰奔的太急,秦末会感觉到不适,一路便引着秦末说话看风景,出了幽州城,沿途经过一座叫公主岭的山,山不高,难得的却是满山的绿树浓荫,曾经听说过山顶处有一道观,甚是巍峨雄伟,以前秦末一直想过来登高一览,却也不知道为何,从没来过。
她们沿着山脚绕过去,再往北,便是空旷的平地,烟雨勒了缰绳:“娘娘,要不在这里歇一会儿?再往前便是想寻个树荫处也没有了。”
夏雨闻言,也不待秦末答话,便解了挂在腰间的水馕,递给秦末:“娘娘,姐姐说的对,”又一指不远处的一处参天大树,“我们先去那里歇一会儿,这会儿日头虽不比午时那会儿,可若是这么一路晒下去,奴婢怕娘娘晚上肌肤一定会痛极难忍。”
毕竟在京中待了三年,不比从前。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漠北烈日的历害的,虽是头上罩了面纱,只怕也不顶什么用,秦末也不想她们两丫头担心,便点了点头:“也好,好在时间还早,便是在这里歇上一会儿,太阳落山前,总赶得到北营的。”
三人这便信马由缰,一边说笑,一边缓缓向那株古树下走去。
夏雨眼尖,离的老远,便见那参天古树之下,伏着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因四周尽是野草碧树,因此狐狸那一身的火红,尤显醒目。
“娘娘,姐姐,待我捉到那只红狐。”
说完,已跃了马身,几个纵横起落间,她的黄衫身影,已跃至那古树之下,红狐本是极灵之物,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感觉到有人要捉它,却未逃跑。
夏雨未料到收获的如此轻易,也不及细想,高兴的朝着来路对秦末的烟雨扬起手中那不停挣扎的红狐,大声笑道:“娘娘,姐姐,快过来看,好大一只红狐呢,这皮毛,可够给娘娘做一条好大的围领了。”
红狐大概是听得要杀它,更是挣扎不停,吱吱叫了几声,拿一双可怜的眼,乞求的看着夏雨。
秦末和烟雨也是看的惊奇,不够飞马上前,想看个究竟。
却在此时,树后奔出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伸手去抢夏雨手中的红狐,怒道:“是我的红狐,还给我。”
夏雨哪里会让一小孩抢到她手中的猎物,一边举着手中红狐,一边打量围着她转的男孩,仔细打量,却见这孩子长的十分漂亮,只是身上的衣衫,虽见衣料不凡,却是破烂不堪,好在一张脸,倒十分干净。
夏雨一边逗这男孩子,一边假装怒道:“咦,你这小孩好不讲理,此狐明明是我捉的,怎是你的?”
“就是我的,你看它腿上有伤,原是我要捉的,不过被你半道拾了,要不是伤了,你能这么轻易就捉到?快还我。”
夏雨还要逗他,却抬眼看到不过处除了秦末和姐姐打马而来,而另一边,亦有个人影沿了山脚朝这边赶来,只是跑跑停停,似是极累的样子。
“七弟,你休胡闹。”
那女子近了,先是喝了男孩一声,也不看男孩委屈的眼,对着夏雨福了一福,一别字喘着气,一边免强笑道:“舍弟顽劣,还望这位小姐不要计较。”
夏雨哪里会计较,不过是看着那男孩长的可爱漂亮,逗他一逗而已,见眼前女子极是有礼,开动谈吐,与北方人十分不似,因此忙回了一礼,笑道:“不妨,只是令弟要抢我捉的这只红狐,这却是我要献于我家夫人的,倒是不能答应了。”
说完,便拿眼着着边上正瞪眼怒视他的男孩。
那位女子斥道:“小七,快与这位小姐道歉。”
那叫小七的男孩子倔强的瞪了夏雨一眼,气道:“姐姐,这明明是我捕了大半天的红狐,却把她抢走,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小七,你不听姐姐的话?”
小七抿着嘴,深吸了口气,才忍住眼中的泪,恨恨的看着夏雨,终究低了头,嗫嚅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夏雨见这男孩极是有趣,原还想再逗他一番,可见他眼中忍着泪,心中已有不忍,正想说话,便听到“咕咕”几声,夏雨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女子和小七都被笑的极为尴尬,一时两人都红了脸。
“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便没有受过饥饿不曾?”
夏雨见那女子红了脸,亦有些觉得对不住她,便敛了笑,问道:“两位可是饿了?”
那女子没想她问的如此直接,虽是极不好意思,又见她性子直爽,想来也不是坏人,便道:“奴家与弟弟因与家人走失,流落在此,附近又没有人家,因此已日两日未曾吃东西了,在小姐面前失礼,叫小姐笑话了。”
夏雨这才认真打量了这女子一眼,五官极是精致柔美,虽有疲态,衣衫亦风尘仆仆,可一双眼,却如九天星辰,清澈如洗,叫人一下子便生出好感来。
此时秦末和烟雨亦到了跟前。夏雨便对烟雨道:“姐姐,我们晨间带来的点心,可还有些?”
烟雨看那两人的样子,已知夏雨大概是想送人吃食,因此笑着从鞍侧解了包裹,打开锦帛,拿出食盒,下马亲手递给了那位女子:“姑娘大概是饿了吧?这盒中装了些食物,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那女子心中虽不想受之人赠,可自己尚可忍得,却不舍自家弟弟跟着一起受那饥饿之苦,因此朝着烟雨深深福了一福,接了食盒,道:“奴家和弟弟十分感激三位一食之恩。”
说着,把食盒递给了小七,见三人之中,秦末大概最为尊贵,又朝着秦末福了福。
秦末看着小七,不由被吸引住了目光,这男孩长的实在是清俊之极。
当年她看《逆水寒》时,是怎样的迷顾惜朝啊?为此后来还追了几乎所有的钟汉良的片子,眼前的男孩,可不就是一正太版的顾惜朝?
萧策英气逼人,陶未如同谪仙,阿怀是个极阳光帅气的男人,按说都算人中龙姿,可若再过十年,遇这小正太比起来,大概都只能算得陪衬了。
小七被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又红了几份。正有些手足无措,听姐姐叫他:“小七,还不过来谢谢三位姐姐?”
小七心中极是不愿,虽然他们现在极饿,可尚偌这红狐不被抢走,再忍半日,去了城中,这红狐足可换得上百银两,足够他和姐姐吃上一年了。
可他从来不愿意违了姐姐的意,因此对着秦末和烟雨抱了抱拳,大人一般的道了句:“谢了。”故意不理夏雨。
秦末看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副大人的做派,亦觉得有意思,但人家姐姐在旁,也不好玩笑,便道:“举手之劳,不必谢了。”
又对夏雨道:“把红狐还给这位小公子吧,我们还要赶路。”
夏雨虽然不舍,也只好把红狐扔给了小七:“诺,还你。”
小七一时怔住,没想到人家会还给他,手忙脚乱间,差点没接住。惹得夏雨又是一阵笑。小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一想人家先是送了食物,又还了他红狐,如此便是失礼了,这才低了头,到底不肯再说一声谢。
那女子虽不想再要红狐,可一是弟弟大半日的小心血,二也实在需要这红狐去换些银两,只得按下不安,笑道:“三位大义,奴家真不知该如何谢了。若他日有缘再逢,奴家必当回报。”
却是没说自己姓甚名谁。
秦末三人自不会问。
那女子携了小七,对着秦末三人笑道:“几位想来是要在这树荫下休息的吧,如此奴家与弟弟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姑娘请便。”秦末笑了笑。又从烟雨手中要了水馕,下马给了那男孩:“你们没有水馕,一路饮水极是不便,这个送你。”
说着,却看向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