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匆匆一别沦落兵(1 / 1)

孙伯计昨晚真的没骗我,一大早茗园的下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一头雾水间我就已经在给孙伯计、鲁安等等一行人送行的路上了。

“惊云兄!我教你的马术还会吗?”我依旧女扮男装的样子,茗园的人只以为我昨夜是男扮女装了一回。虽在所难免有人起疑,但大多人并未识破我的身份,所以孙伯计还是叫我“惊云兄”!

“会啊,只要是惊帆,我就能骑!”说完,我瞅着他:“为什么一大早就匆忙忙地要走。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孙伯计意味深长地一低眉:“你看出来了?!”

“身不由己啊!”孙伯计补充说着,而后朝后示意鲁安。

不一会儿鲁安牵来了惊帆和一匹白马。孙伯计先扶我上了惊帆,跟着自己上了白马。

“鲁兄,我们在前面十里亭等你!”关照了鲁安后,孙伯计跟我一个眼神就扬鞭而去。我老早就想再骑一下马了,考驾照的人当然要多摸车啊,要不然时间长了就不会开了。我当即意气风发地策马向孙伯计追去。

哇,惊帆真是听话又稳当,我骑在他背上竟有一种好似已有十年驾龄的感觉。哈哈,惊帆和白马互相戏逐奔跑,我和孙伯计在风中大笑,那种快乐仿佛冲淡了即将离别的悲伤……

四月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我们跃马路过一大片的油菜花地。那富贵逼人的黄色花儿,那似有似无的香气,沁得人心醉、不自主地会流连其中!

“不跑了不跑了。一下子把你送到江边你就该走了!”我停下马儿,意犹未尽地说到。

跑在前面的孙伯计听到此也勒马停缰:“也好,这儿景色不错,我们一起走几步!”

他从白马上跳了下来、又到跟前接了我下马。

于是我和孙伯计就牵着马儿并肩沿着黄花地慢行。阳光晒在我们身上像有重量似的,暖洋洋的,真想躺在田地里睡一场啊。

“惊云,你对天下的形势看得那么独到,那如今的天下豪杰,在你眼里会有几个是真正的英雄呢?”孙伯计突然这么问。

“当然是曹操、刘备和孙权喽!我告诉你哦,他们将来还将三分天下呢!”这还不简单,地球人都知道,我随意的回答着。

“哦?你是从何得知?”孙伯计停下,惊诧而又认真地问。

我猛地一惊,呀!我怎么这么口没遮拦的就把历史说了出来了呢?!于是脸上忙堆笑的说:“呵呵,小弟不才就是有点未卜先知的小本事啊!”呵呵,真是汗啊~~

孙伯计看着我也是一惊,然后很是欣赏的点点头。

人一紧张就是话多,我又装得很高深的说:“在这三人之中我最看好孙权……”

“哦?这做何解释?”我还没讲完,孙伯计就问。

呃??这怎么接呢。“因为他是少年英雄啊,19岁就担当父辈的社稷大任,且从这些年来他的举动看来,此人少年老成、眼光高远,性格上又能团结能臣。守土开疆定是迟早的事!”

我顿了顿,又说“曹操和刘备虽也是英雄,可是我并不喜欢。刘备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才能,只是能礼贤下士,手上聚集了几个良臣而已;那个曹操是只披着羊皮的狼,顶多只能算个枭雄吧,最不好的是他好色,老婆娶了一大堆不说还见一个爱一个呢。孙权就不同啦,我知道,他前后就只有五个夫人而已。在这个时代已很不容易了啊!”

孙伯计听到此时已是哈哈大笑:“这你都能算到?”忽然他偏过头来问我:“那你可知道他是不是有位夫人和你同姓?”

“这个啊,这个就不知道了,等我回去查查书!”

“查书?”孙伯计一挑眉毛问。

我猛一拍头,到哪儿去看书呀!忙说:“啊!对啊,我有本占卜的书,很灵的,呵呵,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好象已经丢了!哎呀,愚兄这下没办法帮解答你啦!哈哈。”

孙伯计也并不答话,独自牵着马儿在笑。

说话间我们二人就来到了岸边,江边已有一条大船在等候孙伯计他们。顿时离别的气氛扑面而来,让我一时间适应不了。

1800年前的长江岸和21世纪的时候截然不同,岸边没有很多起重船只和大型集装箱场,只见零星的停泊着几只船,人烟罕至、甚是肃煞。再顺着东西向望去,“长江之水天上来”真是滔滔不断、连绵不绝,那水面宽得连对岸都看不到。我和孙伯计都看着这片深广的江水愣愣发呆、不发一言。

我转头看向孙伯计,只见他侧脸的轮廓象被阳光镀了一层金,再被江水一映雕像般的发着微光,似乎有种历经风霜英雄气概。

今日一别,此去山高水远,而且我说不定很快就会再回到现代去、作别这1800年前的时代,与孙伯计今生今世恐怕再难重逢。这次机缘巧合的穿越,我身无依靠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承蒙他的关照才不至于风餐露宿,他也算是我在这儿遇到一个大恩人吧。而今离别,他日也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他的大恩大德也无从报答……我从来不喜欢欠人家的,想到此处不尽悲从中来,暗自饮泣起来。

“我要走了,令你很难过吗?”孙伯计转过脸来,为我拂去腮边的眼泪、轻轻的问。

我点点头。他不问还不要紧,被他这一问,我好象更加的伤恸起来、哭得更凶了。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什么都不用准备。”他一隙激动地说。

什么?带我一起走?我愣得停住了哭声,脑子飞快地转着。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吗?我离开了夏口城是不是还能回去呢?我的龙螭还沉在水底没去找,我还得去找甘宁帮忙……`“不、不行!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孙伯计面露疑惑。

“哦!我、我就在这夏口城等等我的亲人,也许他们会顺着长江来找到我。噢!,或者等时间长了我就再去北上寻他们,我们并不同路啊……毕竟一家团圆才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啊!”我就最后一句没说谎,是的,我得想办法回到安琪身边去,她现在一定每天以泪洗面了。

“哦——”孙伯计轻叹一声,不再作声响、也不再看我,继续望着江面若有所思。我也没话可说,只能作陪禁声。

不一会儿,就听了到一众人声,是鲁安和五、六个随从已经赶上了我们。

和鲁安一阵寒暄后,众人便陆续准备登船。

“惊云,”孙伯计最后还是掉转头来深深看我一眼说:“你在此地要自行多加保重,危急的时候可以去找甘宁……”说完他慢慢作了个揖说道:“在下孙伯计就此别过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心中猛痛。真的,他真的要走了,那个我从小就梦到的身影,这关于梦的唯一线索,就要消失了……心中有点空空的、脑中什么也没有,直到他走上跳板后才好象想起什么事来急喊他!

孙伯计见我叫他,脸上十分欣喜,从跳板上下来疾步来到我身边,切切地问我:“惊云,什么事?”

我忙不迭地从袖中掏出当日甘宁送我的一锭银子问道:“伯计兄,这个,呵呵,你帮我看看到底是多少价值啊?可以买很多东西吗?”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孙伯计先是略微失望,听到后来脸上已满是讶异,看着我像看着外星人说:“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办法,只能憨憨地点头:"说来惭愧。在下自小蒙父母溺爱,从未涉足市井,这些俗陋之事自然就不知了……"

孙伯计微皱着星眸看我解释,似是半信半疑.“我怀疑你真是个天外飞仙!”他暗自喃喃地说,而后很认真的地介绍给我:“这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可够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酒楼住一个月。”

哦?居然这么多钱,那个甘宁挺大方的嘛!

只见孙伯计向后示意了一下鲁安,鲁安忙从袖中又掏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银锭子递给孙伯计。

孙伯计把银子放在了我手上,按住我的手慎重地说:“现下我再给你一百两,你在那酒楼可住三个月。若还不能等到你的亲人来找你,你也不要走开……`三个月之内,我定来寻你!”说到最后,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想他大概是想让我注意一下他的话吧。

“公子,时候不早啦……”鲁安在一边催着。

孙伯计看向他略一点头,放下手来,就随鲁安上了船,上了船后就进去了船舱,自始自终也没再出舱,也没再看我一眼。

倒是我象个白痴一样地看着船上的船夫升桅、收绳、开桨……目送着孙伯计的船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真是“孤返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呀……

*

*

*

送别孙伯计等人后,我木木地朝夏口城里走,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朱门大户前。抬头一看,“茗园”!我怎么莫名其妙的走到这儿呢?!算了,既然已经走到这儿,就进去把零碎的一些生活用品拿了吧,于是拍门喊人。

可是敲了半天,竟然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你别敲了,都走光了!”一个细细的女声在我背后有点冷的响起。

我一掉头,是绮月。

“绮月?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孙伯计他们已经坐船走了,你快点找个船赶上他们吧!”我替她着急地说。

只见绮月并不领情,背过身去态度冷淡地和我说:“不必你操心了,是我自己没有跟他们去。”

“为什么呀?哦!我知道了,定是你的腿伤还没好,你想留在这里休养吧。”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成立的理由。

“嗤!什么都不知道!!”绮月轻笑一声,并不理我地朝前走去。对的,她是朝前走去,而不是转过头来朝茗园走去。这是怎么回事,绮月怎么态度对我这样了,我想上前问,但是估计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我,只能眼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我在茗园前发了一会懵,意识到这院子已然进不去了,便转身去了第一次和甘宁喝酒的酒楼住下。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的腐败。

在夏口城里白天兜兜转转、白天吃遍三国小吃晚上无忧无虑地死睡,就是没等到天上劈个雷下来把我送回现代去,浑浑噩噩地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我照常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准备洗漱好后就去外面吃点东西。刚走出楼下就觉得气氛不对,整个酒楼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走到街上,街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过一会儿才有几个妇女匆忙的赶路着,路上凌乱的散着些菜叶、鸡毛……整个夏口城似乎被洗劫了一番。

“哎呀小兄弟,你怎么还出来呀?!”见我站在路中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朝我跑来,忙把我拽到了一个巷里。

“老奶奶,今天是怎么了,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呀?”我的确是不明就理,一大早的怎么这么紧张呀。

“你还不知道呀,黄将军下了征兵令了。在全城搜集十四岁以上的男子。现在这城里的男子都被抓得差不多了,没抓的都逃到城外去了。你怎么还在大街上露脸呢?”

我听老奶奶这么一说,当时就惊了身冷汗。想想自己刚才还那么显摆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真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啊。

“那我也逃到城外去吧!”我赶紧说。

“唉,已经来不及了。黄祖那个挨千刀的一大早已经派官兵把手了城门,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孩子,你还是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吧!”老奶奶同情的看着我,但是她也是无能为力,让我自己珍重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一下子举足无措起来,老奶奶说得没错,我还是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要躲到什么地方去呢?!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还是到酒楼里去避避,以不变应万变。

我知道我这招就是对的,哈哈,回到了酒楼已经半天了,好几次都听到门外官兵阵阵的脚步声,但是他们都没有进来查看酒楼,可能是我把酒馆的大门洞开着的原因吧,那些官兵肯定都以为没人呢,哈哈,这就叫空城计吧,咦?这招该是诸葛亮发明的吧,哈哈也不知道他现在使过这计没有呢,不管了,我先拿来用了。

真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啊。刚没得意了半个钟头,呼啦的一群人冲进了酒楼,顿时上上下下的搜查起来。

“都督,这边还有一个!!!”此刻正提着我衣领的一个大兵狂喜,一边拎着我一边向楼下面的一个身穿铠甲、看起来还蛮顺眼的青年男子报告着。

那个都督转过脸来,但见他虽然身形伟岸,面貌倒还算清秀,皮肤是21世纪非常流行的古铜色,单眼皮的大眼睛配着一副薄嘴唇,很有星味。只见他看了我后,猛的一怔,掐着指头算了算,微微一笑:“把他带下来!”

就因为那个古铜都督的一句话,我被一帮兵押着来到了片操场,那帮兵的力气真大,推攮之中差点弄掉了我的胡子。操场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和我一样被抓来的男丁,我们列队被太阳暴晒了一个时辰后,终开始向远方开拔。

出了城、出了郊、又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的庄稼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进了一个很大的兵营。古铜都督的属下吩咐了我们休息的地方,便让我们做好准备,明日黄将军将检阅我们!

天啊!这哪是床啊,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大通铺嘛。只见那些被抓来的男子经过一下午的奔波也顾不上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了,吃了两个馍后都疲惫得横七竖八地倒头就睡。顿时整个营帐里都是熏天的脚臭加汗味,还有就是如雷贯耳的打酣声。

那味道熏得我做呕,那声音刺激得我想发疯。实在受不了了,便起身来到营帐外想透口气。

乖乖,外面的空气果然好多了,现在比吸纯氧还舒服呢。

“来到此地可曾习惯?”我正陶醉着,竟没有注意身边何时站了个人,细辨之下那人是早上抓我来的都督。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有得选吗?!”虽然看他身边的兵卒对他都很恭谨,但我并不怕他。毕竟叫我一个21世纪的人去害怕一个1800年前、估计骨头都化成灰的人实在很难!

他暗自一笑抬头看看星辰,像是对我、又像是不在对我说地说:“是啊,都是没得选择的。如果能选择,你定不会来到这个烽火乱世吧!”

这人在说什么?是在和我说吗,他……话中有话!

我故意不屑的一瞥他:“你在说什么呀,故作高深!!”

都督把眼光从星空中拉回来,竖起右手拇指转了两圈.

我一开始不解,但猛的一回过神来,呀,他是在暗示我曾经戴在手上的龙螭呀!

“你……`”我就要冲口而出,但见他竖起指头在嘴边“嘘”了一下,意思我不要说。

他略一点头,朝我笑了笑又高深莫测的走了。

哇靠,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竟然在这个倒霉地方遇到了一个能懂星相天术的高人,太好了太好了!安琪,我终于遇到了这么一个人,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与我21世纪的文明再次握手了,哈哈哈哈……我不禁在内心狂呼乱叫!(因为现在在兵营,若是喊出来肯定要被领导抓去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