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刘明与蹇硕的交锋

蹇硕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复杂一些，不过也无所谓，你一个替身能防得住一时，还能防得住一世？

本将军这就要看看你的深浅，还是说你不过是故弄玄虚。

当即带着潘隐进入候朝房，这里已经坐了不少大臣，不少人见当今第一权臣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说着拜年的话。

蹇硕没有心情多作理会，只是胡乱应承几句，看到司徒袁隗也到了，便赶紧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司徒大人长了一年，越发神采奕奕了。”

“蹇将军过奖了，想必是有事商量？”袁隗直接了当说道。

蹇硕平日里没有事情的时候，很少会主动来找他，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大朝会上司徒大人有没有需要本将军帮衬的？”蹇硕主动问道。

袁隗不着痕迹地看了蹇硕一眼，心中便知道这家伙肯定留着后手想占自己便宜呢，便道：“老夫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难处，不过要提醒蹇将军，孙文台、袁公路之事最好能和陛下沟通好，免得拿到大朝会上伤了君臣和气。”

蹇硕点了点头，犹豫一下道：“这个本将军自然会处理好的，司徒大人放心，不过，为了更好尽忠江山社稷，本将军想要谋求一个合适的职位，还望司徒能够在朝会上帮衬一二。”

“什么职位？如何帮衬？”袁隗一下来了兴趣。

“当然是比现在的职位要高那么一点点了。”蹇硕神秘一笑，他自然不可能把丞相之事现在就透露出去，“其实也不需要司徒大人进言溢美之辞，只要不反对就行。”

袁隗笑了笑，心想蹇硕现在的官职是光勋，也算九卿之一，想更进一步，难道是想谋三公之职？

其实对这个宦官而言，九卿与三公都无所谓，反正他是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只不过是换个名声而已。

即便现在对方是九卿，而自己是三公，人家不照样压自己一头？即便其位列三公，还能再强到哪儿去？倒不如送个人情，为日后利益交换铺好道路。

想到此处，袁隗便点了点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如今伱我进退一体，力所能及的忙，老夫自然是愿意帮衬的。”

蹇硕听到进退一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对这个词有点过敏，当初那个替身就是用什么进退一体之类的说辞把自己与他绑在一起，然后助他成势之后，导致如今的失控场面。

再说蹇硕可不想与老袁家搞什么进退一体，等本将军当上丞相之后，你袁家即便是天下第一世家，也得乖乖地听话。

这时，突然中常侍吕强的高吭声音响起：“元日大朝，官员觐见开始，请司徒袁隗觐见！”

袁隗急忙起身，整理衣冠，步入却非殿。

元日大朝会的程序与普通朝会略有不同，正式朝会开始之前，每位官员都要单独觐见皇帝陛下，送上祝福之语，再晋献宝物。

然后才是集体大朝会，再后面就是皇帝宴请百官，君臣同乐。

官员觐见，自然是以职位大小而排序的。

刘明端坐在宽敞的龙椅之上，看着袁隗在下方叩拜，并且口中还大声朗诵着赞美之辞，觉得很有意思。

最终袁隗将一座尺许见方的古鼎举过头顶，“陛下鼎盛春秋、鼎镇江山！”

吕强上前将古鼎接过来摆放在刘明面前的龙案之上。

“爱卿平身。”刘明说道。袁隗随即谢恩起身。

刘明问了他一些关于函谷关战事以及田亩统计进展情况，袁隗都一一应答。

“孙坚、袁术赴任荆州、扬州，乃是蹇硕矫诏而为，朕并未同意，此事爱卿可知晓？”刘明淡淡地说道。

“这……微臣不知！”袁隗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推托干净，道，“微臣以为是陛下皇恩浩荡，奖赏有功之将，这才加封他们二人。”

他的心中略有些紧张，不知道陛下接下来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所幸刘明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追究，而是突然扯到了另一件事上，“爱卿觉得我朝的三公九卿制好，还是丞相制好？”

袁隗被刘明这天马行空的思路搞得有点懵，陛下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其实三公九卿由来已久，甚至一度丞相就是三公之一，只不过后来改为大司徒。

但如果是完全的丞相制，那丞相的权力就太大了，几乎是皇帝之下第一人，辅助皇帝处理全天下的政务，远超三公制中的所谓丞相或者大司徒。

袁隗如今的司徒虽然也位列三公之首，但其职权比起大司徒来已经弱化了不是一星半点，连蹇硕一个宦官都制衡不了，其职责甚至还不如尚书令更有实权。

难道陛下想改回相制？谁会当丞相？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个无比高贵的位置肯定不会是自己。

他现在位居三公之列，顶头上司就是皇帝，如果再来一个丞相，那么自己会被如何安排，一下子成了未知数，而如今的袁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不能再有任何不确定了。

“陛下容禀，丞相权力太过集中，不利于陛下施政天下。”袁隗咬了咬牙说道，“这也是大汉废相制的原因所在，臣以为维持目前官制即可，如今天下纷乱，不宜大动朝廷政体，不若清除腐朽，使各司其职更有效果。”

刘明点了点头，道：“甚善，希望爱卿心口如一，大朝会之时可当殿奏述。退下吧。”

袁隗再次行礼后退出，但是内心之中却似翻江倒海一般——

什么？接下来大朝会要讨论这件事？怎么会突然讨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蹇硕与自己说的话，他要谋一个九卿之上的位置，难道是丞相！？

此刻，他感觉遍体生寒。

如果真让这个阉狗当上丞相，那这天下还能好得了？以他为代表的世族能好得了？

好在提前得到此消息，而且大家都聚集在这里等着觐见，正可以及时通气。

于是他走出却非殿后立刻与相好的朝中重臣逐个碰头，订立攻守同盟，一定要反对丞相制。

很快，轮到蹇硕觐见。

蹇硕进入殿中，却没有直接下跪，看了看殿中负责司礼的吕强，以及旁边的仪仗，以及殿前的武士，道：“微臣有些话，想单独与陛下说说。”

刘明看了看蹇硕趾高气扬的表情，笑道：“可以啊，不过今日百官觐见，规矩不可废，爱卿行罢觐见之礼，朕再与你单独交谈。”

事到如今，刘明倒要看看蹇硕还能有什么招数。

蹇硕闻言，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般难受，沉声道：“真的要如此吗？”

刘明戏谑道：“那是自然，规矩不可废。”

“好吧。”蹇硕无奈道，说着行跪拜大礼，口中还硬梆梆地说了句祝福语，“希望陛下能够长寿吧。”

旁边的吕强听得眉头紧皱，这是什么祝语？分明就是咒语嘛。

刘明倒是没有在意，起身道：“朕也有点乏了，正好到偏殿中稍息片刻。”

百官上朝有等候的朝房，皇帝也有专门的偏殿，可以在上朝前休息。

蹇硕跟着走了进来，刘明挥退众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蹇硕道：“爱卿有何要事，非要单独面禀？”

“非要本将军给你跪拜请安，你是故意的吧。”蹇硕气呼呼地道。

“在公开场合，咱们彼此是什么身份，这个将军心里清楚吧，今日觐见跪拜不是很正常吗？”刘明脸上带着笑，很是心平气和地道。

蹇硕盯着刘明，脸色冷峻，道：“为何在殿前增设了甲士？”

刘明理所当然地道：“没什么，第一次主持这种大朝会，有些紧张，便派了些甲士以防万一。”

蹇硕点了点头，道：“本将军也是怕朝会之时出现什么意外，因而准备让鲍鸿带兵入宫，但是冯芳说需要你的旨意才会允许兵马入宫？你是想削减本将军的兵权？”

“兵马进入皇宫，需要经过皇帝的允许，这不是天经地仪吗？”刘明反问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很不正常!”蹇硕压低声音咆哮道，“西园军的统帅是本将军，不是你！你只是个牌位，是替身，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说皇宫，就是整个天下的兵马也任由本将军调动，你不得插手！快给冯芳下旨，让他放鲍鸿入宫，对了，同时要告诉他，他的兵马也要归本将军调谴！”

“既然不需要朕插手，那何必要朕下旨？”刘明露出疑惑之色。

“你……你……”蹇硕手指刘明，一时气结，缓了半天气，这才道，“冯芳这个逆贼，只信你的旨意，本将军迟早要砍了他的脑袋！”

“将军权倾朝野，连一个小小的奋武将军都搞不定吗？”刘明冷笑道，“冯芳不让你入宫，你就不入了吗？你可以调集兵马直接打进宫来啊，朝中哪个大臣敢对你说个不字？朕还能拦着你吗？”

“你以为本将军不敢打进宫来？”蹇硕双眼微迷，露出慑人的寒光。

“那你倒是打啊！”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

蹇硕上下打量刘明，良久之后，这才冷笑道：“本将军才琢磨明白，你想以谋反之名除掉本将军？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没有本将军主持大局，你以为你能掌控得住文武百官？你能搞定嘉德殿那位？”

“既然不想背上谋反之名，为何非要让兵马入宫？”刘明反问，“难道你觉得朕碍眼了，想把朕除掉？你觉得你能主持得了这朝野大局、这万里江山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敢退让。

噗！

蹇硕突然笑了，道：“你我何必如此？何必闹得如此不开心？你忘了吧，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可是你说的，你扮演好你的皇帝，享受好你的帝王生活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本将军处理，岂不美哉？

“这调动西园兵马本来就是本将军的职权范围，你又担心什么呢？想多了！哈哈哈哈……想多了！”

“哈哈哈哈……”刘明也放声大笑，“看来朕确实想多了，那么爱卿请说说你的真实意图？”

“本将军想当丞相。”蹇硕收起笑容，郑重道。

“这又何必呢？”刘明道，“爱卿如今的权势早已超越了丞相，连御玺都在你手里掌握着，何必在意官职虚名？”

“本将军就是要将兵马带入朝堂，谁不同意就杀了谁！”蹇硕露出阴狠之色，道，“希望你不要节外生枝！话已至此，你是否同意本将军担任丞相？是否同意鲍鸿兵马入宫？”

刘明想了想道：“是否要设丞相你我说了不算，正好可以在大朝会上商议，至于带兵入宫之事……其实驻在宫外也是一样的，如果你的丞相之位顺利到手，自然不需要大动兵戈，如果没能通过，你堵在宫外不让大臣们出宫回家也是一样的。”

蹇硕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才道：“丞相之事朝堂之上必然会有争议，但是只要你这个皇帝能拍板定论，一样可以通过，你不是在殿前布置了兵马吗？那就用你的兵马来威胁百官，本将军必须要当这个丞相，今日大朝会必须要通过此事！

“否则，本将军的兵马就要入宫！”蹇硕说完盯着刘明。

“噗！”刘明笑了，“这等小事，好办，爱卿拭目以待吧。”

蹇硕终于露出笑容，满意地道：“还是那句话说得对啊，你我进退一体，别乱生枝节！”

两人谈完之后，刘明返回大殿，继续接受众臣的觐见朝贺，从蹇硕的这番作为来看，至少目前，他还没有要彻底将自己这个替身废掉的实质行动，但是担任丞相后，直接将自己废了，把别人推上帝位则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蹇硕可以慢慢等，但是刘明不能再等下去了。

蹇硕则心满意足地等待大朝会，对今日与替身一番交锋的结果感到满意，但也同时觉得要尽快将替代方案准备起来了。

这个替身已经越来越不好管控，别看他没啥实质权势，但是毕竟占着皇帝的大义呢，有些事还需要他的旨意才能成行，比如这次调兵入宫。

这时蹇硕突然摸到了腰间之物，那是他带在身边的御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年老忘事，怎么钻到死胡同里了，皇帝的旨意还需要去请示那个替身吗？本将军就可以搞定啊，御玺一盖，那就是最真实的旨意！”

当即让潘隐找来纸笔，拟写了一份关于调鲍鸿兵马入宫的旨令，盖上御玺，然后交给潘隐，低声道：“如果一会儿大朝会商议丞相一事不顺利，你就拿着陛下的旨意出去调鲍鸿进宫入殿，届时冯芳必然不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