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睡啊?”推开紫檀镶花两扇门,转身合上。
“这莲花还有几针就绣好了。”莲心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甜蜜万分。
“明日再绣吧!天色不早了,早些就寝吧!”走近桌前的女子,伸手将她扶起。
“早些绣好,三殿下就可以早些佩戴了,您腰间的香囊该换了。”莲心坚持将香囊绣好,三皇子知她性子拗,也不再阻拦。
“今日在殿上,三殿下有些......”点到即止。
在殿上发生的事,现在想来,莲心都有些觉得心惊胆颤,这么多年都这么隐忍下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是啊!”这样的对话已习以为常,李沁辰一边应着,一边朝着早已铺好的床榻走去。
今时今日,莲心已不再是当年婉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她现在是三皇子李沁辰的侍妾,三皇子还未册立皇妃,侍妾倒是有几名,可是对于莲心,众人都知道她在三皇子心目中的地位。
莲心在婉贵妃辞世后,一直陪在三皇子的身边,陪着他度过最难挨的日子,陪着他从默默无闻,遭人迫害的落魄皇子,成长为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她大他十岁,可是他曾许诺,今生今世,定会护她周全,成人后,便不顾众人眼光,将她纳为侍妾,她亦感念他的好,十年如一日,一直伴在他的身边,时刻叮咛左右。
免不了闲言碎语,可是转念细想,三皇子此举也颇在情理之中,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再说,也只不过是个侍妾,也无可厚非,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三殿下可曾派人去查探一番?”最后一针,收尾,将绣好的香囊送至嘴边,咬断牵连着绣针的锦线。
现在这宣义堂俨然成了皇上心中最大的芥蒂,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皇权的‘附庸’,现在的形势,谁替皇上拔了这眼中钉肉中刺,加官进爵绝对不在话下。
“明察暗访了这么久,也才查出宣义堂位于荆州的据地,至于其他的......”一想到这里,倒真是有些头痛。
这宣义堂诡异多变,派出去的探子几乎全都无功而返,就好像只是在这世上安了一个名,根本就没有它的存在,带着飘渺的神秘感。
“三殿下也无需多费心,不是还有其他两位皇子嘛!”莲心拾步走近坐于床榻之上的三皇子,在他身前蹲下,细心的解下他原先的香囊,将刚绣好的香囊系于三皇子腰间。
莲心话里的意思,李沁辰又怎会不知!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在这深宫存活至今,正是因着不强出头的性子,如若被盯上,又岂会有安稳日子?
犹记得大皇兄成人那日,父皇命人从塞外运来稀世珍宝相赠,二皇兄成人时,更是赐予府邸,搬出皇宫。只有自己,那一日,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莲心和别人吃剩下的‘山珍海味’,那日当着额娘的灵位,李沁辰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再这般活下去!
发奋念书,研习兵法,寻了各种法子讨父皇欢心,终于有一天,他也和其他两位皇兄一起进了前殿,塞外战事频发,主动请缨领兵出境抗敌,大获全胜,当时的他才十八岁,少年将军的美誉已冠上身,父皇有意将部分兵权交付,这是多么无上的荣誉,如果不是因为莲心,估计当时的他已应下,他也决计不会活到今日。
......
“三殿下,这兵权您是断然不能接下啊!”莲心双膝跪地,一脸坚定。
“莲心,你这是做什么?有了这兵权,以后就没有旁人敢欺负我们了。”当时的李沁辰毕竟还有些心智不成熟,面对这么大的**,怎么可能不心动?
“殿下,如果您接下这兵权,莲心现在便以死谢罪,莲心愧对婉贵妃啊!”莲心手持匕首,用力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丝丝鲜血渗出。现在说一些空洞的大道理,三皇子也未必能听的进去,所以只能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了。
“莲心!”想要抢下她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可是却被她躲开了。
“殿下,莲心求你!”匕首更挨近脖颈。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便是!”急忙点头答应,生怕莲心会伤了自己。
现在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莲心了,纵是天下人会负他,她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莲心在宫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经历了婉贵妃的事情,在下等人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吃尽了苦头,受足了白眼,几度徘徊于生死边缘,对于宫里的生存法则早就了然于胸,皇上此时将这荣誉授予三皇子,只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皇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出风头,而且也不知道皇上是做何心思的,究竟是真的看中了三殿下的才能,授予兵权?还是只是想要考验三殿下,试试他的功利,得失心?不得而知!
......
“好了!天色不早了!”外面已近半夜,再不就寝,又该早朝了。
“嗯!”
两边的床幔被放下,屋内唯一一盏烛火熄灭。
快马加鞭,赶到荆州时,已近黄昏。
此时的荆州没了以往的宁静祥和,城外戒备,早早的,市集上便鲜少有人,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氛围,百姓皆有些胆战心惊。
“堂主!”一见来人,结义堂主事人林寻即刻出来迎接。
“现在情况如何?”傅逸予在主座坐定。
一接到消息,傅逸予和木易鸿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希望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从刚刚的形势看来......
林寻给管家递了个眼神,在场所有的闲杂人等都纷纷退出。
“属下该死,因为一时心软,让一个家奴泄露了风声,暴露了结义堂,大皇子李沁枫派出了禁卫军,不日便会到达荆州。”林寻跪于主座前领罪。
“堂主,要不要现在通知其他......”现在形势危急,结义堂没了事小,可是如果让那大皇子顺藤摸瓜,不知道会不会牵连更多?
“以后宣义堂便再无结义堂!”傅逸予开口说道。
傅逸予的话让跪于厅前的林寻顿时瘫软了身体,可是也只是那么片刻的功夫,很快,他便又重新恢复镇定。
“属下领命!”一副舍身取义之态。
晚风下,来不及解下的长袍被风鼓满,沙沙的风声让人更觉胆寒。
“堂主,林寻的家人,属下已经命人安置妥当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木易寒,话语声传进耳里。
这一切本在计划之中,皇室现在对于宣义堂深恶痛绝,必要时也要给他些甜果子吃,不然,逼得太紧反而会衍生更多的问题,可是,唯一的,傅逸予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那个‘犯事的家奴’是傅逸予的安排,本来他偷了一些钱财和消息出去无甚大碍,自己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即使皇室的人查出,也不会查到结义堂,只是会动些皮毛,给他们制造一点已查出宣义堂的假象,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家奴’竟然对于结义堂的镶金令动了贪心,将它也给典当了,这才暴露了结义堂,幸好当初成立宣义堂时,三堂的暗令都是不同的,结义堂是镶金令,忠义堂是木兰令,孝义堂是铁旗令,不然,这次......
“堂主......”想说的是,结义堂便这么没有了,实在是有点可惜,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堂主早点休息!属下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傅逸予一人,今夜的风刮得尤其的烈,劲风不停的从窗口窜入,可是临窗而站的男子却浑然不觉。
这次‘失误’对于宣义堂来说是好事,鱼饵下的越大,渔夫就会越欢喜,收网停歇的日子也会久一些,利益越大,人心就更易被麻痹,这次结义堂遭此命运,宣义堂被连根拔起的假象就会越真,可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老爷,该歇着了!”管家见主卧室的烛火一直燃着,忍不住进门关心。
“夫人和小姐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夫人和小姐已经在回乡下的路上了。”老爷怎么这般问?不是他下的令,要夫人和小姐会乡下避避暑头的嘛!
“好!下去吧!”
“是!”
堂主放弃了结义堂,可是他却顾及到了自己无辜的家人,这‘令’定是堂主下的,一句“以后宣义堂便再无结义堂”已完全划清了界限,任由结义堂‘自生自灭’。
“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颇有大无畏的气魄。
明日之景,明日之命运,皆由待至明日方显。
杯盏交错,情景交融,唯一宣不尽的是心中的那点念想,人之将死,对于世间万物,没了厌恶,没有抱怨,剩下的只是留念不舍。
“大皇子,今晚我们便在这城下安营扎寨,明日天一亮,便杀进城中,剿了那宣义堂!”大皇子身边的第一勇将福天雷对着不远处的城墙,义气昂扬。
“好!干杯!”望着不远处的荆州,李沁枫的眼中仿佛已看见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势。
那日父皇将自己宣入御书房,明了暗示,如若这次真能成功绝了宣义堂,平了这最神秘的组织,那继承大统的人选除了他,不做他想!有了这样的**,对于这次的行动便更加上心了。
“此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以这样的话语来激励着自己。
城外篝火通明,映着天空,鲜红似血,城内则是死寂一片,所有百姓都早早闭户,留在家中,几日前便听说皇上派了禁卫军来了荆州,罢了荆州县令的官职,说是窝藏包庇宣义堂,以策谋反,这是何等的大罪?早早驻扎在城外的禁卫军,已将荆州城围了个遍,所有的人都知道,荆州城不久便会有大事发生,皆都人心惶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