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几页纸,此时在邱仁礼手中,分量极重。
只不过邱仁礼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而是将手中的议案轻轻放下,用征求的目光看向了孙习民。事关重大,他不能象程在顺一样不管不顾就直接抛出炸弹。因为炸弹虽然威力惊人,却还是会伤到别习民。
如果由他亲自引爆,虽然伤敌,但同时也波及了别习民的话,孙习民是否有怨言先不用说,肯定会让〖中〗央对他有所看法。若是传出省委〖书〗记打压省长的传闻,对他的名声极为不利。
邱仁礼身为齐省第一人,必须事事考虑全面。
别习民猜到了什么,目光落在议案上,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来。
邱仁礼见状,就悄然递了过去。
难题,现在落到了驹习民的脚下。
其实邱仁礼并不知道此时孔习民的心情是何等的悲愤和无奈!
别习民从政以来,诸事不顺,未出京城之前还好,自从出京之后,在地方上处处受挫,尤其是燕省一任,背了一今天大的黑锅,回京停职休养期间,他成了笑柄。
虽然每日悠闲,不是散步就是在图书馆读书,但他内心的煎熬和折磨,谁能体会?
在燕省省长位上引咎辞职之后,他曾经失眠了大半年之久,头发也掉了许多,整个人瘦了十几斤。身心疲惫,万念俱灰,真想从此完全退出官场的是非之地。
只是心中总有一丝不甘,他在燕省任上,并非因为自身能力,而是因为时运不济。他就希望终有一日可以重返地方,利用自己的才能为国为民真正做些实事,也不枉为官一场”也为他自己在燕省的败走正名。
但……齐省一任,让别习民更加心力交瘁,不管是从一开始的平民一系的拉拢和许诺,因为盐业问题让他和夏想再次对抗”还是因为随着盐业问题的尘埃落定,他才发现被人闪了腰,再到秦侃开始如毒蛇一样对他紧咬不放,而秦侃的背后,支持力度最大的一方,还是平民势力。
就让别习民悲从中来,他从初来齐省之时的热血沸腾,一心为民,到现在满目凄凉,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再抗争下去了。芜其是当他知道衙内和秦侃、程在顺走近,并且还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而此时秦侃、
程在顺和他之间较量正在如火如荼,衙内岂能不知?
明明知道,却依然和对手坐在一起,到底委员长是何用意?到底委员长在背后又和平民一系达成了什么共识?到底他在齐省是怎样一个尴尬的位置?
别习民不想再深想下去”也不愿再去揣摩衙内在整个事件的背后起到什么正面或反面的作用,他只是知道,对于齐省也好,对于委员长也好,他已经无所亏欠了。齐省一任,他问心无愧,并且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了。
唯一在齐省一任之上亏欠的人是夏想。
是的,是他曾经在燕省拉拢不成转而敌视的夏想,也是他在齐省一直敌对却偏偏对他帮助最多的夏想!
可以说,夏想是别习民在齐省期间最应该感谢的人,也是改变别习民最多的人。正是夏想的原则性和公正性”才让别习民看到了希望,也让他心中更坚定了信念。
在人大会议期间,别习民提心吊胆,夜夜失眠,接连被当成目标攻击,他何其无辜又何其无奈?他自认没有得罪秦侃和程在顺”为何二人如疯狗一样对他咬住不放?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后台式微,他为人低调,他好欺负?
别习民除了愤怒之外,更有悲愤和难过,他算是看透了是非不断的官场”也在心力交瘁之余,突然萌生了不可抑制的一个念头其实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由来已久,只不过今天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当他从邱仁礼手中拿过议案的时候,心中的念头更是强烈到无法停止的地步!
提名秦侃为省长候选人,而且还是一百多名人大代表的联名提名,再将目光投向台下,心中更加如明镜一样,提名秦侃为省长候选人的人大代表,全部来自秦侃和程在顺分管的片区。
别习民一瞬间完全明白了,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夏想还手了,不但还手,还手段犀利,更高秦侃的手法一筹。
秦侃提名夏想,却被夏想用瞒天过海的计策,从容脱身。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随后就立刻有来自秦侃和程在顺片区的人大代表提名秦侃为省长候选人,明是闹剧,其实暗藏致命的杀招。
提名夏想的人大代表并不集中,而且只有几十人,而提名秦侃的人大代表,不但集中,且全部来秦侃和程在顺分管的片区,是不是秦侃幕后指使已经无关紧耍,重要的是,所有的人,是的,所有的人包括〖中〗央领导, 都会认为是秦侃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而且提名夏想的人大代表只有几十人,而提名秦侃的人大代表,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如此一来,秦侃秦哥省长,还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习民的手在微微颤抖,几页纸在他手中,重逾千斤,因为他很明白,夏想不再参加大会,借口去接谢信才,就是想要置身事外,就是要向外界表明,他本人和提名秦侃的事件,毫无关系。
别习民也百分之百相信,不管夏想和提名事件有没有关系,肯定会摘得一干二净,不会让人查到蛛丝马迹,他相信夏想的能力和手腕,更相信此举会对秦侃和程在顺造成重创。
同时,别习民更清楚夏想沉默的背后,是无言的默契。他颤抖不是担心事情会进一步闹大,而是担心事情闹不大,更是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要借夏想的东风,由他亲自来引爆这枚威力无比的炸弹。
别习民做出一个令无数人为之震惊、并且为夏想的计划做出了最完美注脚的决定,正是因为别习民的决定,引发了齐省一场波及极广的政治风波!
别习民将议案拿在手中,清了清嗓子,向邱仁礼微一点头,开始发言:,“同志们,刚刚有1为名人大代表联名提名秦侃同志为省长候选人……”
话一出口,会场一片轰然之声。
刚才的议案,未经程在顺和陈亥风之手,直接到了邱仁礼手中,程在顺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陈亥风不知道,秦侃就更不知道,别习民毫不避讳,直接当众宣布出来,带来的震憾和冲击,比宣布提名夏想为省长候选人时,威力大多了。
夏想的提名,先前有过传闻。而且又因为夏想是省委哥〖书〗记,和别习民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再加上夏想年轻,是以关于夏想的提名,虽然让人震惊,但多数人只当是闹剧和政治陷害。
秦侃则不同了,他是常务哥省长,是离省长最近的哥省长,也是最能威胁省长之位的昏省长,更是和省长最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昏省长,他的提名,等于是毫不掩饰的副省长向省长逼宫的意图!
事情,真的闹大了。
不但程在顺震惊得目瞪口呆一事情完全失控,完全没有这一出秦侃更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人提名他?开什鼻美国玩笑?
管是美国玩笑还是国际玩笑,反正玩笑已经开了,不对,不是玩笑,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秦侃傻了。
秦侃和程在顺最大的依仗就是自认对省人大代表的控制力度,比邱仁礼、别习民都强上无数,就连夏想也是无法相比,所以人大会议期间才是他和程在顺的主战场,也是他和程在顺唯一可以打一场胜仗的地方。
怎么就失控了?怎么就有1为名人大代表联名提名他为省长候选人?这不是提名他,是把他向火坑里推,因为他不是夏想,因为他是常务昏省长,是离省长位置最近的雷省长。
秦侃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不知道事件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1主名人大代表,相当于全部人大代表的近七分之一,一个常务昏省长能鼓动七分之一的人大代表提名他为省长候选人,〖中〗央领导会怎么看他?
下面的人又会怎么议论他?
秦侃的感觉就是走到风和日丽的天空之下,突然就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中脑门,将他当场劈晕!
程在顺也是一时之间失去了思维能力,才搬起石头砸了别习民和夏想一下,不料才过了不久,就有一场巨石飞来,直接就砸在他的后腰之上,几乎将他的老腰砸断。
怎么会……
怎么不会!别习民目光坚定,冷冷地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秦侃和程在顺,起身离开〖主〗席台,快步来到〖中〗央发言席,不徐不疾地说道:,“我在担任齐省省长期间,在工作中确实存在着许多失误,有负党〖中〗央的重托,辜负了省委信任,愧对齐省百姓的厚爱。秦侃同志有能力,我认为他能胜任省长工作,对于提名他为省长候选人,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别习民要说什么?邱仁礼心中一激灵,吓着了。
,“在此,我郑重宣布辞去齐省省长职务,提名秦侃同志为省长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