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铺面(一)
属于睿王府的这十家门面位于斩马街的中段,人流量虽及不上长街但也繁华地段,租户所经营的生意也各有差别,皮货茶酒首饰琳琅满目,这斩马街的铺子虽小,卖货的掌柜也不见得会有什么背景,但这些铺子真正的主人却没有人敢招惹,除了睿王府在这里有十家铺面之外,像镇国侯国舅常胜侯户部尚书在此地都有铺面,有些大一些的店铺更是几家合伙,看不见的背后背景错综复杂,构成了这京城第二热闹的斩马街。
斩马街外头如同长街一般都是摆摊卖货的小贩,但没人敢在这些店铺的面前卖货,杜依依坐在轿子里头在管家的带领下在这些店铺的外头看了一遍,因前段时日之事有几家现在还是关着门,交不上租金的便就是这几家了。
“这些掌柜平日住在哪里?”
走到最后一家铺子的门外,杜依依让轿夫停下了轿子,十家有五家关了门,可不是管家说的少数。
“有些住在铺子里头,有些则是在家中居住,都是在京城安家落户的人。”管家看得杜依依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她是看着担忧着租金的问题。
“最多的欠了多少?最少的欠了多少?”
“最多的是这家卖香料的,因掌柜拿着钱去江南采货,拖欠了四个月的租金百两,最少的是那家卖酒的酒坊,欠了两个月五十两。”管家说着指了指这两家关了门的铺子。
“收租难,这店还不如自家去开,管家,依我看,这店铺来年就不要出租了,自家开就是了,反正府上闲人那么多,开铺子总比收租子钱来得快些!”
一家铺面按占地大小租出去多也就是一个月三十两银子,这十家铺子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三百两,若是自己经营,盈利绝对远不止这些,斩马街虽不及长街商户密集人流量大,但有着圣祖斩马典故圣祖题词的地方人也不少,招牌打得好一样是可以带动吸引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百姓前来消费。
“王妃的意思是?咱们自己开铺面?不租了?王妃,请恕我多嘴,这些铺子王爷之所以放租而不是自家营业,就是因为这人手是一个问题。”管家恭敬的半低着头,偷偷一撇杜依依的眼神带着几分窦疑疑惑,这若是要自家经营,可得他费多少的心。
“这些铺子的租赁协议是到什么时候?王府里那么多闲人,还怕人手,差也就是差几个能管事的,这事你不用操心,府里的人精明的不在少数,只要加之以指导恩惠,他们也是能将这些店铺盘活的。”杜依依替挑着轿子左侧的窗帘子,目光在这十家店铺的大门上一晃而过,这些铺子,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最长的也是到明年三四月份,我们这铺面是半年一续的,多半都是六七月份续的,按说等过了年就该有不少的掌柜来续租约了。”
“那就不要续了,让他们到时候再去寻铺面就是了,那些租约到明年的就先让他们租着,到期就不要续了。你去卖香料的家中看看,好人要做,但也不能一味做,看能不能找个皆大欢喜的法子把租子收回来,若是他愿意拿香料去抵就抵,不得逼迫也不得抢夺更不得伤人,绝对不能损了睿王爷的名头。“
“是!那王妃您……”管家迟疑的打看了一眼杜依依。
“我就在这街上转转,这几家你都走走,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再来禀告我!”杜依依放下了窗帘子,起身掀开了轿帘出了轿子。
就在这些铺子的前头不远处就是圣祖亲笔题词之地,那一只用花岗岩雕刻而成的白马与圣祖雕像就像是一座丰碑一样在太阳之下煜煜生辉,来来往往的百姓路过雕像无不是低头俯首不敢有一丝的不礼敬,开国圣祖在大贺百姓的心目中,是绝对不容亵渎的。
相比长街,斩马街这外人到京城必到之地的斩马街的店铺就要五花八门得多,从天南地北各处而来的东西汇集在这一条街上,有从关东而来的皮货,有从江南而来的绫罗绸缎,有从内蒙来的酸奶奶酪,从西北丝绸之路与沿海地区而来的异邦奇物,精美异常甚至还有从前朝流下来的首饰古玩,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你心头所好,吆喝叫卖声,让这一条街道喧嚣异常。
杜依依今日带来了徐妈妈与栀子,在睿王府,她唯一可信任的就是自己这些陪嫁婢女,而这些婢女里头最稳重的就是徐妈妈与栀子,这些店铺她既然要着手,自然就是要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打理,管家虽也为睿王府兢兢业业多年,却也不能全信任。
这十间铺子最大的一间是一家做古玩生意的,本掌柜也是受了牢狱之灾,可他家底丰厚,到也没有多大的损伤,古玩店向来是半月不开门开门吃半年的,虽说这古玩店进去少买的更少,但能进去的多也是有身份又家底的人,单说这掌柜的结交面,就会与这卖香料皮货的差之千里。
这间铺子只有单一层,斩马街是一条由那座斩马雕像而建起来的街道并没有百姓在此居住,所以这屋子的结构也都是十分简单,多也就是一间大屋子再一间小屋子住人。
杜依依进门的时候,古玩店的老板正在与一人谈生意,这顾客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脸颊生油富态显露,大拇指上那一个大大的祖母绿扳指更是贵气毕现,两人撅着屁股在趴在桌子上看着一尊还带着黄泥石山白玉雕像,顾客低声交头接耳的与老板说着着自己的看法,与那张肥硕的大脸豪不相衬的是那张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小眼睛轱辘的转着看着这白玉雕像,双手捏着桌子边角,十分的投入。
“怎么样,这尊岳山雕像,可是按着名家名画真实按例雕刻出来的,用料乃是蓝田玉,蓝田玉现在你知道什么价钱?那可是这么一小块没有杂质质地清透润洁的就要八百两上千两,这么一大尊,足有比之我这快印可是二十倍之多,可这价钱,才不过是四千九百九十九两,买到了您就是赚到了,您是今日我们开门第一个顾客,若是您下单,本店再送羊脂玉福寿禄祥云玉佩一块,难得的时机,您若是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老板放下了手上的一块白玉伏虎印,喜滋滋的搓揉着手掌介绍着,这一场串的介绍听到杜依依好不可笑,一时没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掌柜,倒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这蓝田玉的价钱她不知道,不过这种带着泥巴的白玉雕像她却在很多地方看到过。火车站汽车站天桥街边不都会有人拿着这个东西卖?若这东西真是有了一定年份的古玩,又岂会只知四千九百九十九两还能送玉佩?
听得声音,正是聚精会神的两人都是抬起了头,看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老板两眼大冒精光,立即就直起了腰身上了前。
“这位夫人,进店看看可有喜欢的,临近年关,小店有优惠特价哦?夫人是想买大件摆设还是买小件收藏呢?小店上到珐琅彩的大花瓶,下到玉器金银翡翠首饰一概都有!”老板十分懂得礼仪,跟在杜依依身后半步也隔着正好恰当的距离,不算是失礼也足够热情。
“我想看看玉器瓷器,摆件配饰首饰都可。倒不需要年份,不过质地要好。”杜依依转了两圈,对这些瓷器铜器的大摆件实在是看不出欢喜,她倒是喜欢一些小东西。
“好勒!夫人您看看这一排的东西,都是小件的,有花瓶器物也有配饰首饰,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老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板,这个东西我买了。”在后头转着桌子看了许久的顾客的声音一响起老板就像是赏了发条一般的立即向着那头奔了过去,杜依依哧声一笑,看起了架子上的东西,她对古玩并不了解,这些东西她可保不准真假,再说她今日的本意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是看看这些老板的经营状况。
这架子分为两排,上头摆着的是玉器,下头则是瓷器,下头都用一张小纸条明码标了价钱,有几十两的上百两的上千两的,比之她在首饰铺子里看到的价钱都要贵上了不少。
老板欢喜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往怀里收东西,显然方才的那宗生意已经成交而且老板是大赚了一笔。
“老板,你这铺子里可有真东西?我看刚才那位看的那件玉器,可不像是真的!”杜依依信步走着,将架子上的一个鎏彩小瓷瓶拿了起来,这看着应该是一个鼻壶,打开一闻还可以闻到这鼻口散发的一股烟叶味道。
“这位夫人可不能瞎说,小店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从来都是不买假货的!”老板自信的昂首,打看着夫人身上的服侍与头顶的配饰,衣着虽华贵但这首饰却只有一支金钗,看来也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夫人该不会是大户人家的贵人。他心头这般认为,眼神也就更是自信了:“夫人手头的这个鼻烟壶,也是有了百年的历史的,还是大贺初建立之时留下来的,我也是花了四百两的高价钱才买了下来,买五百两可不算贵了,这鎏彩鼻烟壶乃是白瓷烧制而成,上头两面画得均是春闺女子图,刻画精致细腻发丝可见,乃算得是鼻烟壶中的精品,夫人若是喜欢,我给夫人一个特惠价四百五十两如何?”
“老板,你这人可不老实。”杜依依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鼻烟壶,迈步再看了起来。
“夫人这话是何意?”老板看了一眼杜依依,脸色十分的不喜。
“蓝田玉什么价钱,五千两能买到那么一尊有年份的蓝田玉雕件?老板能抓住人要沾便宜的心理,可实在是高明啊,我看这些东西,只怕都是做旧的吧!”
一旁跟随着的老板一鄂,再次审视着杜依依起来,看她说得恳切,似乎不是在套他的话,难不成这也是一个行家?
“那夫人认为那东西值多少银子?”他试探的问道。
“多少两我不知道,做旧也分得功夫太多,我没戳破老板的欺诈行径,老板要怎么谢我呢?”杜依依眼睛一亮,将面前一根样式古朴素净的羊脂玉簪子拿了起来。
老板冷哼,本还以为她是要做什么,原来也只是要敲诈一笔,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夫人要坏我的声誉,还要敲诈勒索,夫人就不怕我去顺天府告你诬陷勒索?”
“我敲诈,你欺诈,老板可当真要去顺天府?”杜依依不畏的转身,拿着手里的簪子说道。
“夫人也莫要欺人太甚了,你知道我这铺子真正的主子是谁?真正的主子是当今睿王殿下,我看夫人的穿着打扮也是能接触到王孙贵胄的大户人家,你可要想清楚了!”
老板自信的挑起了嘴角。
“大胆!”徐妈妈一喝,见杜依依没有出声立即就说道:“这位就是睿王妃,你胆敢无礼?”
睿王妃?老板看了一眼屋外,没有见到穿戴盔甲的亲卫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睿王妃的名头他也是听说的,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乖张,可要说这眼前的人是睿王妃,他是不信的。
“你是睿王妃,我还是睿王爷呢!要占便宜去别处,别到我这里来。”老板不屑的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一脸的不欢迎。
“是吗?”杜依依冷笑一声,将羊脂玉的簪子插在了发髻上。
“本店不欢迎你,还请你到另处去!”老板负手,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杜依依头上的那只发簪。
“大胆!”
徐妈妈一句大胆才脱口而出,杜依依就一把拦住了徐妈妈:“老板若真是这样做生意,这店也没必要开了。徐妈妈。我们走!”将头顶的簪子摘下,杜依依率先一步出了店铺,徐妈妈快步随在其后,朝着老板翻了无数个白眼。
“都是什么东西!”老板冷哼哼几声,拂袖进了里屋。
“王妃,为何…………”
“徐妈妈,我们来又不是来与他们吵架的,看看就是了,我也不过是试探一下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去别家看看!”这古玩店老板非但是欺诈顾客,还打着睿王的名声忽悠人,这家店铺是一定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