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窗户紧闭,两个火炉燃着无烟的银霜炭,将屋子哄暖,走过这外屋,迈过门坎就进了里屋,屋子里头的陈设布置得十分简单,也就是一张床一张美人靠一张书案一把太师椅还有一个有杜依依高的书架子,两个炉子远离着床前那一块红毯子,上前,杜依依就可看到这个只见过了两面的青澜。
听徐妈妈说,青澜会口技,能将她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杜依依听过她的声音,十分温柔,与自己截然不同。床榻上紧紧裹着两床棉被只露出了一张脸的青澜脸颊通红嘴唇干涩,眯着的眼眸更看不见一点光彩,在她的额头还覆着一块湿毛巾,病来如山倒,在杜依依印象里就是纤弱无比的青澜,现在就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我见犹怜。
宁致远俯身探了探青澜脸颊的温度,坐在了床榻边沿,“依依,你带着她们先出去!”
“嗯!”瞟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杜依依低头转身,带着徐妈妈等人离开了屋子。
收回目光,宁致远盯着床榻上的病人问道:“青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流转眼看了一眼屋外,走到了屋门前将门关了起来。
病恹恹的青澜突然睁开了眼翘起了身,欲要下地,却被宁致远握住了手按了下来。青澜垂首抱拳,十分愧疚的道:“王爷恕罪!昨夜我行踪败露被发现了,任务……”青澜瞥了一眼宁致远,复又低头道:“任务失败了!”
“青澜后背被砍了一刀,需要好好休养,近半个月是不能再出府门了!”常流补充的道。
宁致远点了点头,宽慰着青澜道:“没事,你先歇着,好好休养,来日方长!”说着,宁致远又抬起了头与常流道:“熹王献王就要进京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常流一迟疑低声念了一遍熹王献王,眼眸中精光乍现:“你有什么打算?”
“坐山观虎斗!此次他们极有可能是为了给老大老二老三选王妃之事来的,皇后的打算,可能是熊怀远的女儿!宫里那批道士,可有异动?”这句话,又是与青澜说的。
“没有查到他们与公侯大臣有紧密接触!”青澜拱手答道!
“熊怀远的女儿?”常流大骇。
“老大还只是担了太子之名手中无权,皇后想让右军都督府也归在老二手下,如此贪心胆大,也不怕御史会有说法!也不怕太子会出来闹?老三那头,最近倒是安静得很!”宁致远将手撑在了膝头,低头冷笑了起来。
常流看着那烧得正旺的炉子,面无神情的道:“肃王近日都只是在前军都督府操练兵马,常妃现在一心扑在太子身上,这迎娶王妃之事自然也是偏向太子的,不过国师,倒是可以在这上头说上一字半句,肃王以不变应万变,看来也是与你抱着一样的心思,坐山观虎斗了!”
“现在大贺各处都在抓人,你可有什么法子?”宁致远目光阴沉偏头斜视着常流。
“心病还须心药医,此事不能急在一时,国师现在就在皇宫之中,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宁致远凝眸,闭眼呼了一口气,才转头看向了青澜:“好好养着,改日我再来看你,常流,随我走一趟!”
青澜恭敬行礼,宁致远颔首,带着常流离开了屋子。
杜依依正在外头走廊里站着,听得开门声,她忙退到了旁两步。
常妈妈就站在徐妈妈身旁双眼望天,目光皆是洋洋自得之意,她本在怀瑜居当差,宁致远纳了青澜之后就将她派遣来了这里,虽说现在杜依依是王妃青澜似乎也不是如何的得宠,但看宁致远对青澜是这么呵护备至居然还将杜依依遣了出来,平日就觉得杜依依软柿子一般的她自然是要好好在徐妈妈面前显摆显摆了!
徐妈妈对青澜并不敌视,但对这位常妈妈却是一到睿王府就闹过一回的,常妈妈趾高气昂,她心头怎咽得下去,可见杜依依还是无动于衷宁致远又在场,也就只能思量着秋后算账了!
“回去吧!只是受了风寒,没有大碍!”宁致远与杜依依念说了一句,就带着常流秦淮走了,宁致远这显然是不让她进去,杜依依自然也识趣的就带着徐妈妈几人走了。
北国风光,银装素裹,后院花草树木处处皆是,精致典雅的陈设也随处可见,杜依依却无心去欣赏这些东西,走了一条最近的路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徐妈妈都在数落着常妈妈的不是,听得杜依依头大如斗,心里的那些事情更是理不顺了。
宁致远不让她进屋看青澜,看来青澜远非是风寒这么简单了,青澜是他的人为他做事,无非也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宁致远这葫芦里到底是在卖的什么药?他又是要兴起什么风浪了?
“徐妈妈,算了,与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去把院门关上。”揉了揉眉心,杜依依进了屋,又与香草说道:“去把那几位师傅请出来!”
宁致远的事她是管不上,眼下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好!
院门一关,四位粗实妇人叫了出来,杜依依换上了一身紧手腕脚踝的装束,便就开始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打算,这四个妇人是沈客找来的腿脚功夫当然是非同一般,杜依依尊称她们一身师傅,她们可不敢当自己真是师傅,看杜依依身子瘦弱,一个个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出了岔子。
“王妃,您看仔细了,若是有敌人赤手空拳迎面而来,你可用此招避过!”话说的妇人名叫翟莺,身着一身素色的练武服,双手大开,双脚前后弓步,在她的对面,有一面粗壮妇人正向着她走了过来。妇人才一近身张开双手,翟莺瞬息而动抬腿迎上了妇人的裆部,双手却是一把抓住了妇人的肩头,趁着妇人弯腰之际阔步转身,一把勒住了妇人的脖子。“王妃可看明白了?”
“明白,我来试试!”杜依依点头起身,站到了翟莺方才的位置,妇人也站会了原位,翟莺才一避到一旁,妇人就快步走向了杜依依,杜依依如同翟莺一般迅速行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虽说只是演练,但却也可说是初具了模样。
“王妃天赋异禀,这一招学得十分不错,但用此招得实在敌人全无防备之时才能出其不意,王妃不但要勤练也要做补身健体,方才若是实战王妃对面的是一个男子,以王妃的芊芊弱质,实不是敌手!王妃与我们长久练武的粗人不同,这一招我方才为王妃做出了一些变动,王妃请退步,我为王妃演示一遍”翟莺诚恳的道。
“嗯!我这身体确实是差了一些,日后会好好调养,有劳几位师傅多费心了。”杜依依擦汗退步。
“王妃您看好了!”翟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质匕首,“王妃力道不够,我们就将这锁喉改用匕首!”说着翟莺猛然一动,一个虚抬腿让妇人弯腰,右手立即向前一送抵在了妇人的脖子间。
“好!”翟莺动作洒脱迅猛,看得杜依依也不由为她拍手喝彩。
“王妃您来试试!”翟莺恭敬的双手捧着匕首,杜依依调整了一下呼吸,上前接过,学着妇人的动作,一次,两次,三次,直到自己可以控制手腕的力道。
一日就在紧密的练习之中度过,冬日的天黑得早,虽说要后天发奋,但也不用急在一时,打发了已经陪着她练了一下午的几人去吃了饭,杜依依就在香草的服侍之下去了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将身体的疲惫洗静。
穿好了衣衫吃过了饭,早早的就上了床,看了一会儿书,就吹灯入睡了!
后院宁静,近来安逸的生活让她睡着极沉,这一觉醒来,居然就是巳时正一刻了,起床梳洗吃过了早膳,清闲的一日便又开始循环了!
屋外的雪依旧还是簌簌的下着,后院杉树的枝桠已经有好多被大雪压断了,那株半死不活的围裙水仙终于是在苟延残喘了几日之后死了,所有的枝叶都漂浮在水中,已经没了半点绿色。
“连翘,我们去后院走走吧!”不知怎的,这水仙死了,杜依依的心情反而是突然的好了。
“是!”连翘盈盈福身道:“外头冷,王妃多加件衣服吧!”
杜依依点了点头,将架子上昨日穿了的那件氅衣穿在了身上,又拿起了墙角得油纸伞,“王妃,奴婢为你撑伞!”连翘前快步走到了杜依依面前。
杜依依想了想,将伞交给了连翘。“嗯!”
睿王府的后院,她还没机会去好好逛一逛走一走,现在又是白雪覆盖,也难以看出往日青翠葱郁的景色,为了不给自己带来苦恼,她刻意的避开了青澜院,宁致远以往大多的时间都是缩在睿王府中,这后院也是被他收拾得极好的,就是白雪皑皑,还是可见以往那位常在这里头游走度日的主人的闲情雅致,寒风扑面而来,让杜依依紧紧的将脖子缩在护脖里,现在这时节少有人来的后院,也是干净整洁,除了麻雀的脚印子之外,很少看到有人的脚印破坏雪景和谐宁静之美。
红泥素炉,凭栏看雪,阴沉的天被耀目的雪照映得雪白,寒风吹着雪花飞舞,落地时而会带起小气旋,卷着如木屑一般的雪花上下飞舞,捧着温热的汤婆子,杜依依看着亭外那几只在雪地上懒散走着的麻雀,仰头看着那被雪白照亮的天,心头突然就十分失落,她穿越时空到了这个世界,到底要做是什么能做什么?一介弱女子没有豪杰图谋江山的能力,可难道她就要在这睿王府的后院蜗居下去?她想得到的,她想实现的事情又可有一件实现了?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