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夜晚,陆湘雪总是会心浮气躁,特别是今夜,沈客至今未归,就是宫里的人都来询问过,以前就算是夜间有事,也会托人带口信回来的沈客可从未如此过,特别是在今晚这样的夜里,陆湘雪那颗心在宫中内侍走后就一直揪着。
不过她倒是猜想到了沈客可能去了哪里,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如此焦急,若沈客真是连夜去寻了杜依依,一旦被皇上得知,那岂不是这段时日的功夫都白费了?一夜,形单影只伴孤灯,一直到这夜里的一场沥沥大雨下了下来,陆湘雪都还无心睡眠。
承幼府里,宁王终于是有了一丝的睡意,原本他是来与宁承幼比试的,可到了承幼府,宁承幼就出去了一趟不知去向,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国师现在还没有进京,宫里又是那样的情况,宁王也想不出宁承幼该是去了何处。
大雨倾盆,伴着冬雷震震,丝丝寒意钻入裘衣融入肌肤,让宁王在这本是该安睡的夜里没有半点睡意。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还可听到夹杂在大雨之中的询问声。
推开门,寒风灌入,屋檐落珠被风吹打入屋,让宁王更是精神奕奕。
宁承幼打着伞披着一身蓑衣从雨中来,明亮的眸子扫看到屋子里伫立的宁王,他加快了加脚步,走到了屋檐下将伞给了下人,又解开了蓑衣才进了屋。
虽说打了伞穿了蓑衣,但宁承幼的头发还是几乎全被雨水淋湿,一身青色衣衫也已经湿漉,一双马靴更是已经沾满了泥土。
“快换身衣服烤烤火!这么大的雨,莫要生病了!”宁王忙为宁承幼关上了屋门,断绝了寒风入袭。
“本以为能赶在这场雨下下来之前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走到半路雨就下下来了!真是倒霉啊!王叔久等了!”
宁承幼说着脱下了马靴擦干了脚就着燃得正旺烤了起来,侍婢也已经寻来了衣衫,只等着宁承幼起身。
宁王本就是洒脱之人,对于晚辈向来也是宽厚,宁承幼的率性而为倒是颇得他的欢喜。“这一场雨下得,怕是明天都停不了了!国师也真是可怜,被这雨一耽误,可又是进不了京了!”
“也是!一而再的被这雨耽误了!这雨下得……又是漆黑的晚上,外头没一点光亮,先前那一道闪电,还将我经过的那街道旁的一颗杨柳给劈了,实在是凶险啊!”宁承幼换上了干净的靴子站起了身走到了屏风后,侍婢也紧随着到了屏风后为他换好了衣衫。
下人端来了两倍热茶,宁王接过呷了一口:“也不知道沈将军可回来了没!他不回来,你父皇可没心思睡觉啊!他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有半点心事都是彻夜难眠啊!”
“以沈将军的武艺,谁能难为得了他,王叔还是放心吧!保不准也是看着这一场雨要下了现在正困在某处呢!”
“那到也是!”宁王呵呵一笑。
换了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宁承幼笑着走出了屏风。“王叔也早些睡吧,这也晚了,若是要比试,明日再比好了,我已经让下人给王叔收拾好了屋子,王叔就在我这府上将就一晚如何?”
“这倒是不错,等到明日,可一定要与你比一场,当年空然那个老秃驴的事本王可一直是如针在胸怀,打败不了空然,打赢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不错的啊!!哈哈哈…………”宁王笑着捋了捋额下的胡须。
“那既然如此,承幼就不打扰王叔的休息了,王叔好好养精蓄锐,明日早晨再会了!来人啊,带王叔去厢房!”宁承幼一抱拳,恭送着宁王离开了屋子。
今夜这一场大雨,下得何止是大!应该来说,是他们的救星才是,有了这一场大雨的掩饰,谁会知道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京中会有大事发生?
不单是沈客没有消息,就是书如海也是一去不回,这一场大雨这浓重的夜色,让皇上再也坐不住了!在他的召唤下,其他三处城门的统领先前已经进了宫,在他们的口中,皇上得知了长昌伯家属秦国公家属均已经离京的消息。
此等重要大事知而不报,皇上龙颜大怒,本是要让这些人下狱,可又担忧今夜会有变数的他还是忍了下来让他们戴罪立功加重兵力牢守城门。
而三位统领退下去之后,他又传来了宁元宫的禁卫统领,让他派人去了秦国公府长昌伯府沧明公府走了一趟。
虽说他的人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可他还是不放心,这些人的家属相继离京,不可能只是三人怕自己的加害,当年临安侯那样的事情,他不得不防!同时,他又派了人去镇国侯府与常胜侯府。
“皇上,大公主在外求见!”
多事之秋,偏偏却又有这么多烦心的人求见,皇上听着门坎外太监的话,再无心看手头的折子。
“她身子不好,大半夜的还冒着雨瞎跑什么,让她回去!”
太监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才不过片刻,太监又是匆匆跑了进来:“皇上,大公主跪在门外,说是见不到皇上就不走了!”
“放肆!她何时也学得这般大胆!”皇上一怒,丢下手中的折子。“让她进来!”
“是!”太监匆匆离去,随即就带来了大公主。
外头风雨飘扬,大公主打着伞来还是被雨打湿了裙摆,在外头又等了片刻,一进入御书房接触到这暖和的热气,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见过父皇!”
大公主盈盈福身,对皇上那一脸的愠怒视若无睹。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呆着瞎跑什么!若是在感染了风寒苦的是你自己!”皇上愠怒,也懒得叫她起身。
“父皇,儿臣冒雨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在宁元宫回去之后,大公主一直就是心绪难宁,睡在**也全无半点睡意,翻来覆去许久,听得耳边雷雨阵阵闪电破空,她才是拿定了主意来了宁元宫。
“你还不是杨家的媳妇,有些话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不该管的就别管。”皇上一看大公主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父皇,儿臣明白!但儿臣早已与杨世子定下婚约,儿臣已经算是杨家半个媳妇,沧明公绝对不是有意要冲撞父皇的!今日之事是他糊涂,他已经知罪,儿臣恳请父皇网开一面……”
说着,大公主就跪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今日之事哪里之事冲撞,根本就是他不敬君主大不敬,朕念他杨家三代忠烈,本不打算多加追究,却不想他居然还有临安侯那样的胆子!”皇上冷哼一声,大公主楚楚动人的神色并没有让皇上有一丝的心软。
“父皇,沧明公忠诚不二,怎会与临安侯一般!父皇可要明鉴啊!”经过白日的事情,大公主怎会相信沧明公是要造反,皇上这一日的沉闷与皇宫里的波谲诡异,只让她觉得,这是皇上再一次要出手了,但她怎么也没料到,皇上再一次出手,居然是为沧明公罗织了造反谋逆的罪名。
“放肆!”皇上怒喝一声一拍身前书案。
匆匆而入的太监听得这怒喝,吓得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小公主在外求见!”
外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小公主喧哗的声音,皇上面色一沉,又是冷哼了一声,大公主听得是小公主的身影,一张惨白的脸更是白如油脂的呆愣跪着一时忘了替沧明公求情。
“父皇!是萧儿啊!父皇!”外头小公主的声音高过了沥沥雨声,穿破了窗户上那一层厚厚的高丽纸,钻入了御书房所有人的耳中。
“将她带进来,成何体统!”皇上不喜的皱眉,反身背对着大公主。
“是!”太监又匆匆离去,将外头大声喧哗的小公主带了进来,比之大公主湿漉的裙摆,小公主的衣裳被打湿了更多,就是那一头黑发,也湿嗒的贴在后背与脸颊上。
“儿臣见过父皇!”
眼见跪地的大公主,小公主暗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行了礼。
“你来又是做什么?”皇上转身走下来台阶。
“父皇!儿臣是见大半夜的皇姐不睡跟着来的!父皇,皇姐到底犯了什么事,您要让她跪着!”小公主并没有与寻常女儿对父亲一般撒娇,她虽是皇上最年幼的公主,但她与其他五位兄姐不同,她性子倔强而且直率,就是对皇上也多是不假颜色,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多次受的皇上的痛骂。
“你自己问问她犯了什么事!好好的不睡觉到了这里来,居然是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这些事哪里是她该管的,你将她带回去,一整天的都不让人清净清净!”皇上痛喝着斜睨了一眼跪地的大公主,眼珠回转到小公主的脸颊上的时候,也没有好神色。
“父皇,儿臣来,也是像皇姐一般来为沧明公求情的!父皇。”小公主说着也跪了下来:“沧明公一家三代忠烈,今日不过是受了秦国公的蛊惑,父皇英明盖世,怎会与沧明公做计较,再说这是皇姐未来的公公,那可是您亲自下的圣旨定下的婚约,你总不能反悔吧!”
“放肆!什么未来的公公!沧明公原来还当得起忠烈之名,朕当初也是看着杨义那小子不错才会定下婚约,现在想都别想,明日朕就下旨废了这桩婚事,你也是堂堂公主,整日偷偷溜出宫成何体统,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段时日你偷偷出宫又是去见了谁!”
皇上一抖袖,转身不再多看地上的两姐妹一眼,
听得出宫两个字,神情黯淡眼神黯然的大公主突然的就转头瞪了一眼小公主,还不等她说话,皇上又开了口:“别说有今日的事,就是没今日的事,你们也别想着让杨雄率做了朕的亲家!你们两个都是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天家皇室的颜面,哪户人家的姑娘是如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居然连夜冒雨来了朕这里跪着替他求情!朕白养了你们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