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正在与宁朝戈把酒言欢,这汾酒喝着后劲大,两人都喝了不少,宁朝戈今日心想事成格外高兴,更是没有节制的多喝了几杯,这大堂暖风一吹,就生出了几分懒懒醉意。
听着宫里的宣旨太监来了,宁朝戈呵呵笑着站起了身,说是要告辞。
“二殿下,这圣旨与你也有份,你也听一听罢!”沈客却没有送客之意,反正这圣旨是给宁朝戈与杜依依赐婚,宁朝戈听听也无妨。
“那好那好,本殿下就听一听!”先前还有几分担心会迟则生变的宁朝戈心中欢畅,又是豪饮了一杯。
“来人,把酒桌撤了,你们都下去。去把夫人叫出来,叫她拿一袋银子出来。”沈客的酒量是在军中就练出来了的,宁朝戈已经开始有了醉意,他却是依旧清醒。
歌舞姬乐师领命退下,下人也立即把酒桌撤下,方才还是轻歌曼舞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客谨慎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陆湘雪听闻是宫里来了圣旨,也立即拿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出了屋到了正堂来,还未迎出去,就听到了从大门传来的那一声尖细高亢的圣旨到。
书如海在皇上写圣旨的时候就在一旁看到了圣旨的内容,先前皇上与沈客的那一番谈话他也知晓,皇上突然的改变了心意决断宁朝戈并不知道,才一入大堂,他就看到了宁朝戈开怀的模样,还闻出了这位身上浓烈馥郁的酒香,一时,他的心猛然的抽了一下。
宁朝戈现在着到了沈客,喝了酒,说明两人相处得不错,那就是说,那皇上要赐婚的事两人都已经通过气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当着宁朝戈的面宣读了这道圣旨,宁朝戈失了颜面,只怕,会招来这位殿下的记恨。
到底是跟了皇上多年的老人,最会变通,他与宁朝戈行了礼,一脸欢喜的走到了沈客面前:沈将军,大喜啊!”
“书公公,不知皇上有和吩咐?”沈客拱手回道。
“沈将军,皇上下旨,为令妹赐婚,这等荣耀,可是举世无双啊!”说着,书如海就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了沈客手里:“沈将军是皇上信臣,前番皇上才为沈将军赐婚,现在又是为令妹赐婚,这旨咱家也就不宣读了,沈将军自己慢慢看吧!宫里还有事,咱家就先行告退了!”
沈客赶忙给了陆湘雪身侧的婢女一个眼神,陆湘雪身边婢女心领神会,拿着钱袋子,走到了书如海面前,陆湘雪笑着道:“书公公奔波劳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书如海暗瞥了一眼宁朝戈,如拨浪鼓一般的摇了摇头推开了钱袋子转身与宁朝戈说道:“二殿下,皇后娘娘让你现在就进宫一趟,说是四殿下发病了。”
宁致远发病了?这与他何干?微醺的宁朝戈脑子没了清醒时候的那些弯弯绕绕,想到倒是简单了,他想,定然是母后与他有交代。可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进宫也是不妥当。
他就回绝道:“本殿下稍后就去,稍后就去,书公公先回吧!”
书如海看着宁朝戈那一脸的笑容,心里哎的叹了一声,嘴上却是依旧坚持的说道:“皇后娘娘看着很急的样子,二殿下耽误了,怕是…………”
“好了好了,我这就随你去。”宁朝戈不耐的挥了挥手,大步阔阔的走到了书如海的前头。
“那沈将军,咱家先行告退了。”书如海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沈客陆湘雪拱了拱手,跟着宁朝戈去了。
沈客看了一眼离去的宁朝戈与婢女手中的那鼓鼓的钱袋子,疑惑的展开了圣旨看了起来,才不过是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越看,两道浓眉就越发的挤压皱成了山。
“夫君,可是有不对?”陆湘雪看出了沈客的异样,可却全不知这是为何。
“你自己看吧!”这下,沈客是明白书如海是为何要催促着宁朝戈离开了,就是要让他避开这个尴尬吧!不是皇上已经与自己透露了讯息,难道自己体会错了?可看宁朝戈这神色,也不会有假才是,对了,书如海方才说,宁致远在宫里发病了,难道,这原因,还是出在他的身上?
自己,到底小看低估他了,难怪他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这…………这…………”陆湘雪眉头紧蹙,嘴唇却是诧异又慌张的颤动了起来。
两位主子都是这样的神情,四周的下人也是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圣旨上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什么?”院落里,正在努力练习走路的杜依依被陆湘雪一句话惊得停下了脚步。
“圣旨就在这,你看看,改着玉玺,不会有错。”陆湘雪也是大为意外,本来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却突然的生出了这样的变故,她一个女子,是猜不透天子心里的算盘,可她是杜依依的嫂嫂,这几日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宁致远是什么情况她会不知道?杜依依嫁给了他,将来他要是一命呜呼了,那杜依依怎么办?
“嫂嫂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有错了,皇上为何就突然的改变了决断?”杜依依摇头,没有去接圣旨。
“我也不知道,你哥哥说,应该是四殿下的原因!”陆湘雪让灵儿收好了圣旨,走到了杜依依的身侧伸手扶住了她让她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圣旨已经下了,这事不可能再有变动了,四殿下虽然有那个病,但待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将来,又哪里比得上二殿下,依依,委屈你了!”
多少女子想嫁皇子不得,在陆湘雪看来,嫁给宁致远,却是委屈了杜依依了,毕竟之前定下来的是将来有希望夺嫡的宁朝戈。
宋大夫早已经替杜依依拆了双腿上的软木板,这几日杜依依坚持练习,自己走路已经不是问题了,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宁朝戈,现在换成宁致远对她倒没有多大的心灵冲击,她必须得让自己好起来,离开这个地方,什么皇恩浩荡,什么天家龙子,她都不管了。
从那日去了皇宫,见到了沈府之外的世界,她心里那股想要离开的念头就更是强烈了,陆湘雪要的只是她的离开,杜依依要的也是她的离开,嫁人,只是离开的方式之一罢了。
陆湘雪看她低头沉默不言,知她是心里难受,正想再劝慰,杜依依却是起了身,边走向屋子边说道:“我累了,嫂嫂先回去吧。”
陆湘雪与院里的徐妈妈挤了挤眼,徐妈妈点了点头进了屋,陆湘雪不再多留,回了自己的院落。
空荡的皇宫的风格外的大,被这大风一吹,酒意也就解了大半,等宁朝戈走到皇后寝宫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皇后方才在皇上那受了气,心里本就不快,一闻到宁朝戈身上的酒气,她就联想到了宁朝戈与沈客在一切推杯换盏的样子,心头更是憋出了一股怒火。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一身酒气也不知道解解就往宫里头跑,要是撞见了你父皇,还不得招他的骂。”
宁朝戈与书如海在进了宫之后就分道而行了,皇后这一通骂,让他是疑惑不解,大是委屈:“不是母后你让书公公给我带回让我进宫见您的吗?”
“书如海?”皇后瘪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长呼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书如海去沈客是干什么去了?”
“是去宣旨。”宁朝戈小心回答,生怕惹得皇后发怒。
“是,是宣旨。”皇后猛一摆头,盘落在头顶盘髻之上的那只展翅昂首似长鸣的凤凰双翅随之颤动了起来,她呵呵冷笑着道:“是为沈客那个妹妹赐婚,可赐婚的男方却不是你,是宁致远!”
“什么?”宁朝戈震惊的连退两步,脸色涨紫通红。
“要不然书如海怎么会假传本宫的旨意将你叫了回来,你还跑去沈府与沈客推杯换盏喝得这般醉醺醺的,你可知道就是你在与沈客饮酒作乐的时候,老四进了宫,求你父皇下旨赐婚,老四是故意的,本宫刚刚劝说了皇上去下旨,皇上前脚刚踏进宁元宫,他后脚就去了,还在大殿之上吐了血发了病,你父皇对他是何其的宠爱,眼见他如此,怎会不心软,老四平时奄儿吧唧的什么都不说,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机。”皇后胸腹剧烈起伏,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骨节发白,显然是气到了不行。
“我早就知道老四居心不良,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还是让他钻了空子,母后,现在可如何是好?”皇后一番话让宁朝戈大是羞怒恼怒,想着方才他在沈府事的沾沾自喜,他就越是觉得宁致远这一巴掌实在是可恶不可饶恕。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要是你的人看住了老四会出这档子事?他跟常流一唱一和演了一出双簧你父皇就紧张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在这看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御膳房的人去煮醒酒汤,等下你随本宫去见你父皇还有老四,现在圣旨已下没有回转的余地,也只能让你父皇看到你的委屈,多给你一些好处了。”
一旁站着的几个婢女被皇后一喝吓得大气不敢出,还是柳姑姑分派了一个婢女去了御膳房,又让一个婢女去备了几鼎香炉用来为宁朝戈熏除身上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