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二殿下风仪无双天纵之资,皇上是第一人,二殿下也当得起这第二人!”
天地君师,宁朝戈屈居皇上这个父亲君主之下,也算不得是折了风头,这番话,听得宁朝戈如释重负暗吐了一口气,他缓缓回过头,打量起了说出这番话的人起来。
他方才也看过杜依依,不过却没有细看,自是略略扫了一眼,而今一看,倒是让他看出了几分不同,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杜依依的传言,说她迷恋兄不知廉耻,女人的妇德,她是已经败化全无,甚至还有好事的御史在听闻了此事之后,连夜起草了折子在皇上面前参了沈客一本,还好是被沈客的岳父陆丞相为沈客辩说,此事才平息了下来没有流到宫外来,他也听人说过那夜这个女子那为人不耻的惨烈,身着喜服,跳下城楼,这需要多少勇气,不用质疑,这是真爱。若是杜依依喜欢上的不是沈客,这样的真爱,会被人歌功赞德视为楷模,要是杜依依一命呜呼御史估计还会第一时间起草折子要皇上为杜依依立个贞节牌坊,可惜,偏偏是沈客!所以,她那一跳,成为了羞耻被人唾骂,她那一跳,将她的名声消磨殆尽!
他敬畏她那一晚的惨烈,可也仅仅是敬仰,没人会愿意将一个声名败坏的女子娶回家中!他也不愿!
细看,静静的近近的看,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背着阳光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慑人心魄,除此之外,五官倒是寻常,可她的身上,有一种他让他熟悉又不喜欢的味道,他发觉,时隔两个月,这个女子并没有被流言蜚语打败,垂眸敛睫间,那一股自信张扬,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与不适应,他熟悉,是因为他的身上,也有这种自信张扬,他不适应不喜欢,是因为他从来不喜欢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自信张扬,他很好奇,又不屑,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凭什么该有这种自信张扬?方才那一句话的语气,此时她脸上不喜不怒冷淡的神情,都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今日的相亲宴会,非她本意,她也无意!
“可惜!可惜了!”颜行禄在花丛中穿梭,拾起了不少被扫落的花瓣,全数装进了一个香袋之中,听到那几句话,霎时感觉到四周宁静的他直起了腰身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一双黑亮冷淡的眸子。
可惜!若是没有那一段孽缘,以她的身份,就是想嫁入天家,只怕也是轻而易举吧!微风躁动,吹花落枝头,颜行禄长叹一声,俯身拾起,将其放入了香袋之中!
果然是个妙人!人群开外,孑然独立的宁致远轻摇香扇,嘴角轻扬,昨晚杜依依与他说了那些话,他却不觉得恼怒,当然这一部分是源于他的心性,一个从小被病魔纠缠受尽白眼的皇子,是与他那些从小被人捧在手里的皇兄不同的,冷嘲热讽他听得多了,比杜依依说得还要狠毒的他也听得更多,另一部分,是源于他对杜依依的同情,也许只有他这样金贵而不显的身份,才会明白杜依依的可怜!而昨晚毕竟只是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现在,他对杜依依少了一分同情,多了一分欣赏,他想,她很聪明,明白如何才能让搅黄了这宴会让自己从容而退。但她也太执迷不悟,两个月,流言蜚语与现实还没有将她从泥沼中拉出来,她不愿相亲,为的还不是身边的那个人?
聪明而执着的人,他如何能不欣赏!
“杜姑娘这话说得不在理,二殿下虽是出众,可也有不足的地方,就说年前姚州的那一桩案子,二殿下处理得不得当搞得御史弹劾,还是皇上让大殿下接手才处理好了,从这来看,这第二人,还是大殿下更胜一些!”
“不知这位是?”杜依依打量了一眼话说之人,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不用去想单从他这话里,就知道他必然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在下鸿胪少卿韦德!”鸿胪少卿乃是正五品的官员,以韦德这样的年轻能爬到这样的位置极是不易,文人最重声名,对于杜依依这种声名狼藉的,他们大多是不屑的,今日要不是大皇子一番利益的话,他也不会前来,而现在杜依依又是拱捧宁朝戈,他自然是更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
这样的年轻爬上了鸿胪少卿的位置,难怪愿意当着宁朝戈与一干同仁的面说出宁朝戈不如宁诚的话去博得宁诚的欢喜,看来这个韦德,也是一个敢于拼搏之人!
“依依乃是妇道人家,朝政并不知晓,但是街坊之中有一个传言,却不知韦大人知晓不知晓!”杜依依是存了心去挑拨宁诚与宁朝戈之间的矛盾好闹起来,这些人的身份虽是显赫,但一个个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来了沈府,这样的人,她嫁了何用?既然看不上,反正有沈客这样强有力的靠山,她全都得罪了也不觉得可惜!
“哦?不知是何事?”不单单是韦德,其他人在听着杜依依卖关子的时候,也是伸长了脖子。
“说的是前不久的一件事情,说是前不久,在大殿下的府里跑出来了一个下人,被大殿下府里的护院当街活活打死了!”杜依依鼻子眉头一皱,仿佛亲眼见着了那血腥的场面一般的露出了不忍神色!
诸人多也是听说过此事的,所以也并不诧异,杜依依在这个当口说起,诸人还是眼角一挑看向了宁诚!
杜依依为了自己这么捅宁诚的痛处,宁朝戈脸上的神情也是变换无穷,先前不知道杜依依的意思,但现在,他又怎会不知?
韦德神色一变,正要说话之时,宁诚却是先前了一步说道:“原是这事!那下人是一个惯偷,平时总爱偷府上的东西出去当了去赌,输光了就再偷,处罚警告了多次,屡教不改,后来欠了一屁股的债,他就盯上了那块父皇赏赐给本殿下的玉佩,后来被查了出来,本殿下下令让护院重重处罚让他接受这次的教训,谁知他却是跑了出去,护院一个失手,才将他打死了,此事也是报与了顺天府的,那下人的家人也理赔了银子的。”宁诚这一番自辩的说辞,诸人都不好接话,只得将目光又看向了杜依依与宁朝戈。
“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这一点,依依依看,还是不及二殿下的!”
这么明着挑出两位皇子之间争了几年的话头…………不说是众人,就是宁致远与宁承幼,都为杜依依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客斜眼瞟了一眼脸色僵硬的宁诚与一脸光彩的宁朝戈,心里也琢磨了起来,宁诚若是还念着自己的脸面,就不会在今日发火,可杜依依这么做,却无疑是在自己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他要为她择婿,她却宁可得罪了皇子也要搅黄了今日的宴会,这一记耳光,杜依依可是扇得不留余力!
陆湘雪心中愤愤煞是不悦,要不是沈客在她要发作之前给了她一个眼神,只怕此时她也不会这般贤淑娴静的站在沈客身侧,今日沈家的这件事,不用预想,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一场了。
宁诚宁朝戈宁承幼为何而来,是因为听见宁致远来了这里心有不确定恐慌才先后而至,那宁致远是为何而来?赴了这意味深然的宴会自然就是有意迎娶杜依依,而此时,杜依依却狠了劲的要搅黄这宴会,宁诚脸上虽然挂不住,心里在抽丝剥茧想透彻之后还是得到了一丝欣慰,他断是不会迎娶杜依依的,但也不想让沈客这样的得力强援成了别人的韩信,宁致远出现得突然,让他们都慌了神一时寻不到招架的法子,杜依依这么做!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他与宁朝戈天天闹,今日再闹上一闹,皇上想来也不会为意,想着想着,他僵硬的嘴角抽了抽,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丝冷笑:“杜姑娘,若说齐家,老二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哦?是吗?”杜依依故作诧异。
“宁诚,你少来说道我,要不是你治家不利,哪里会闹出那样的幺蛾子!”宁朝戈也不是傻子,宁诚能揣摩透彻的事情他也不会迷糊,宁诚都已经开口接过了话茬添油加醋,他怎么得也是配合着把这出戏唱下去!
“老二,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宁诚双臂一震,收于身后,他身后的人,都是一个个巴拉着脸,生怕说错了话!
“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是一个大哥该做的吗?”宁朝戈也是一拂袖,昂起了头。
“好啊,好你个老二,你等着我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吧!哼!”一声冷哼,宁诚眼神似刀刃一般从宁朝戈脸上扫过,蹬蹬踏步,走了!
宁诚一走,他那些人那坐不住,为了主子的欢心也为了自己的安全,众人赶忙争先恐后的与沈客拜了别追随着宁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