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夜开始的一场秋雨始终没有停过,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屋顶上、玻璃上、水泥路面上,噼哩啪啦直响,在这悄无人息的深夜之中,这雨声、风声分外清晰。在冰凉的雨中,秋夜变得更加的深沉了。路灯的光线昏黄暗淡,在重重雨幕的包裹中,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晕,在狂风下摇曳不止。灯光下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模糊。
凌晨两点钟光景,离五一广场不远处,一辆黑sè的毫不起眼的越野吉普车悄悄地停了下来,自车上走下一位个子不高的年轻人,他穿着黑风衣,撑着雨伞,迅速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贴近了五一大道的街边,让他的身影隐匿在黑影之中,快步向北走去。他的脚步稳健,迈步如飞,不时机jing地张望四周。整条街道上始终静悄悄的,难得见到一个人影,偶尔有辆出租车飞速驶过,溅起一串串水珠。
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年轻人放慢了脚步,收好了雨伞,站在一个墙角旮旯的暗处,隔着街道观望对面的生活小区。小区之中安安静静的,传入年轻人耳中的只有风声、雨声,间或传来小区门口保安轻微的呼噜声。这样的夜晚,连小偷也懒得出来活动,保安自然而然放松了应有的jing惕。年轻人静立了半晌,然后大摇大摆地穿过了街道,在保安的呼噜声中,蹑手蹑脚地猫着腰溜进了小区。
睡梦中的保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迷糊地抬头张望了两眼,外面连个人影也见不着,雨却越下越大,他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一句:“这鬼天气。”然后,他照旧睡他的大觉。风雨在继续。年轻人面带轻松的微笑,从黑影中走了出来。他缓缓将手上的装着消音器的手枪重新放进了怀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想用枪。在一个禁止民间拥有枪的国度,随便随便用枪杀人,那只不过会招来更大更多的注意力,自寻死路而已。
年轻人凭着记忆朝目标走去。两分钟后,他已经站在了3号住宅大楼楼下了,他用买来的门钥匙毫无惊险地打开了楼下的防盗门,摸了进去,钻进了电梯。没多久,他登上了十一楼。他将伞塞在垃圾箱中,然后顺着走廊上的窗子冒雨爬上了下水道,动作灵巧娴熟,活像一只猴子,折腾了数十秒后,他最终毫不费力气地出现在了十二楼的一个阳台上,用刀片轻轻地拨开了阳台的门。在此过程中,呼呼的风声将他发出的一切细微声响全掩盖住了。他确信,屋内之人的耳力再好也很难听得见。
为了防止风钻进屋子里,年轻人只开了一道仅容他钻进去的门缝,随后在风灌进来之前他已经重新将门关死了。他没有笑,但却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目标的保镖这两天不在。他估计,他差不多已经成功了。那剩下的五十万天明后三个小时内即可进入他的账户。他不失谨慎地潜入了主卧室。卧室内的摆设,他事先在照片上看过不下十次,在脑海中回忆过不下百次。他甚至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卧室的床边,而碰不到任何物什。
然而,进了卧室之后,他即刻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飞快地意识到目标并不在卧室之中。他用那双已经习惯了黑夜的眼睛机jing地打量**的摆设,又伸手摸了摸被褥,没有半点温热的感觉。显然,目标没有回来睡觉。他得到的情报有误。他贴着墙壁迅速而且冷静地思考了片刻,他最终决定留下来,等候目标自投罗网。他熟门熟路地回到了客厅,打开了冰箱,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无声无息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顺便掏出了手枪,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休息。他实在想不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如何能够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当他的背靠上了沙发椅之后,他禁不住浮想联翩了。他开始考虑做完这单生意后便去整容,然后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做点小生意,讨一房姿sè不错的老婆,快快活活地过ri子。这种舔刀饮血的生活他已经过厌了,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倒也不错……忽然,“哐当”一声脆响,年轻人近乎本能地弹跳起来,贴墙而立。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厨房间蹿了出来,打他脚边地溜过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一只偷腥的老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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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婷婷的倩影隐匿在那扇铁门后面之后,吴晓风轻轻地踩动了油门,让车不疾不徐地向前驶去。雨点打在车顶上咚咚作响。碰到了这样的坏天气,他并不敢开得太快了,以防刹车不住,轮胎打滑。婷婷的影子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旋着,驱之不去。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纹。但车刚刚转了一个弯,那残留的笑纹忽然消失了。他禁不住想起了邵菁雯。
吴晓风暗自反复地比较这两个女人。他非常清楚,邵菁雯虽然口口声声地说并不爱他,但她却希望自己保持对她的爱慕。一旦对方认为他将移情别恋,他此刻在鹏程集团中的地位将不复存在。在今晚以前,他可以毫不困难地在感情上保持对邵菁雯的忠贞。但现在,他却开始不由自主地考虑他与邵菁雯是不是真的适合了。沈振国那边的行动依然一筹莫展,这无疑使他倍感焦急。时间也不早了。再有三两个月,对方一旦带团出国,那什么都不好说了。
十余分钟后,吴晓风将车开进了车库。他刚关好车门,但走到半途上,他又下意识地折返了回来。下车的这阵,他的右眼皮直跳,他有点不放心。阿海这几天回乡探亲。少了一位强有力的同伴,吴晓风不得不多加小心。他清楚,他坐上了鹏程集团总裁的位置,肯定会有人眼红自己。若是在普通的公司倒还不打紧,但在员工个个都出身不好的鹏程集团,一切便很难说得清了。
吴晓风从汽车前座的垫底下抽出了一把手枪。这是老夏当ri送他的见面礼物。一把格洛克23式0.40in的小手枪,他们从国外走私过来的,带了满装十三发的弹夹后,有两斤多重。吴晓风平ri嫌它累赘,便放在了红sè之旅在c市的地下训练室。阿海临走的那天,帮他拿了回来,放在了驾驶座下面,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