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不到。午睡刚刚结束,韩复一如继往、百无聊赖地在床沿边坐着,悠闲地翘起了两郎腿,惬意地吸着三五牌香烟。他虽然在狱中,但却过着连外面的人都羡慕的生活。虽然数年过去后,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韩老板在外界已经湮没无闻,但在这座ht省第三监狱之中,却无人不晓,无论他是管人的,还是被人管的,至多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此人而已。当然,新进监狱的人除外。
然而,韩老板的那根三五牌香烟才吸到一半,有位面熟的狱jing跑了过来:“八三四九一,你的律师找你!”韩老板不无疑惑地扭过头:“律师?他说找我有什么事没?”“他说他受你妻子所托,调查你当年入狱的事情,据说有了起sè。”韩复脸上的疑虑稍有缓解了。他对被投进监狱这件事始终心怀不满。jing方并没有取到他那些要案的铁证。后来以走私的罪名被关了进来,有人匿名举报了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他韩复的行事风格。他一直想知道是那个混蛋出卖了他。
韩复犹豫了半晌后,终于没过熬住心中想复仇的**,掐灭了烟头,穿好了拖鞋跟在狱jing后面走了出去。与他关在同一间狱室的狱友们,一等他离开了,便欣喜若狂地扑向了那根烟蒂,好似一群饿极了的豺狼见到了可口的腐尸,其中两个人甚至因此扭打了起来。韩复有点小气,他们并没有因为同在一间狱室而得到什么好处。
在会客室中,韩复见到了一位身材不高的律师正背对着他翻看桌上的资料。他身着藏青sè的名牌西服,脚下的皮鞋油光埕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颇有学者风度。韩复之前的疑虑顿时消散了,他放下心来。这样的人不会对他不利的,更何况狱jing就在外面,随叫随到。他走了进去。律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了头打量了他两眼,“韩老板是吗?”
律师留着两撇小胡子,带着有sè眼镜,看起来很眼熟,可在一时半刻,韩复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他忍不住问道:“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在律师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sè(韩复并没有留意到这点),他含笑回答说:“敝人姓宋,六七年前,我曾经帮韩老板处理过官司。可能您已经忘了。”“难怪。”韩复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毕竟,六七年前的事情,他早忘记了,根本懒得去想。
狱jing见没什么异常,像往常那样替他们合好了会客室的门。宋律师望了紧闭的门一眼,拿着一枝圆珠笔和一份文件资料,站了起来,走到韩复身边,递给他:“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您先看看吧。”韩复不胜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文件?”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了过来,阅读起那份文件来。
突然,韩复的脸sè陡然大变。这份文件竟然全是在揭露他往ri不为人知的恶行。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而这个时候,那名律师见机不可失,用圆珠笔猛地扎向他脖子后面的大动脉。韩复躲闪不及,给刺了一个正着。韩复杀猪般嚎叫起来。他想拔出那支圆珠笔,可对方死死地摁住它。韩复无奈之下,只能抡起拳头猛捶律师的脸部,两拳下去已经打得他脸上开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外面的狱jing为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愣了一愣,才慌乱不迭冲进来救人。韩复腾出了手,正想将圆珠笔拔出来。有一位狱jing赶紧大声阻止他:“别拔!小心大量失血!”韩复只能住了手,忍痛捂住那里。越来越多的狱jing闻声赶了过来。有的人将律师死摁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他铐了起来。更多的人忙着催人找狱医。
“复哥,我们发过誓,此情逾死不变。可你先变心了。说过的话要讲信用。我只好这样对你。对不起。”满脸血污的律师挣脱了狱jing,转过身来,一脸惨笑地对韩复说:“你不要怪我。是你当初逼我的。若不是你,我不会喜欢上男人。为了你,我甚至想过去做变xing手术。可你怎么对我的?!”
韩复方才醒悟过来,刺杀他的人竟然是邱义涛。对方戴了眼镜,粘了两撇胡子,他竟然认不出来了。也难怪这么熟悉他,更知道他午睡醒来后的那段时间最迷糊。他感到有点懊悔,可已经晚了。他们并不知道。那枝圆珠笔改造过了,笔芯里面装满了提取出来的蝮蛇毒液。而整个ht省仅存的数枝抗蝮蛇血清已经让邱义涛派人搜买一空。
狱jing们将韩复就近送进了简陋的三监医院,准备尽快实施大动脉包扎手术。可手术前的准备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此过程中,那支圆珠笔始终没有从他的脖子上抽出来,直到主治医生的到来。这会儿蝮蛇毒液早已进入韩复的体内。手术刚开始的时候,韩复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但没有人多想,他们以为这单纯是麻醉剂的作用,却不知蝮蛇毒液中的神经毒素也开始侵入了韩复的大脑。
圆珠笔让护士信手拔了出来,随手扔在脏药棉堆中。直到手术的时候,蝮蛇毒液中的血液毒导致大量凝血现象出现,医生们方才引起了jing觉。拿起那支圆珠笔一检查,才发现里面别有文章。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强心针注入他体内之后,并没起多大反应。第二天早上,一直处在半休克状态的韩复在c市某部队医院中死去。他死的时候,邵菁雯一直相伴左右。
望着韩复浮肿的身体,邵菁雯的泪水忍不住一次次地夺眶而出。闻讯赶至的吴晓风见了这个场景,突然间,他感到意兴索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之前的兴奋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到底还是最爱这个韩复。他忍不住想。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一个死人吃醋。他开始担心起邱义涛来。他以前一直认定邱义涛在杀死韩复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殉情。可韩复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但邱义涛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害怕对方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