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想在新帝更替的时候分一杯羹,那么手握兵权的老狐狸萧峰也不会例外。在皇上在位时,云翎山庄处处被压制,若是新君登基,云翎山庄的处境也不会有所改变。
当初皇上可以孤注一掷,他也可以。
就是在一月前,他收到了一封书信,写信的长公主,向他提出了某一种可能。
若是她登基,那么,云翎山庄就会有另一种可能。
长公主说的可能,萧峰信了,因为长公主有这样的能力,云翎山庄不能在他的手中衰败,他必须要逆转现在的局势。
心一动,人就动,他与北落斌各掌大庆兵马,北落斌动用三军,他自然也可以。
既然长天给了他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青州崇山环绕,寒水如玉带穿绕群山而过,孕育了一方水土一方百姓。
在三天前,消失了五天之久的李老伯回到了山村,还带回来了一个人,一个凌茗瑾熟识的人。
那一刻,她明白了李老伯是因何离去,也明白了李老伯是去见了谁。
聂震耳岂会不认得凌茗瑾,凌茗瑾的失踪一直是北落潜之的心头病,现在看到她现身在这一处偏僻的小山村,他怎会不诧异。
在凌茗瑾的追问之下,聂震耳与她讲诉了北落潜之现在的情况,听到北落潜之重伤的消息,凌茗瑾又询问起了李老伯这消息的真实,北落潜之今非昔比,谁能伤了他?
但李老伯却是佐证了聂震耳的说法。
聂震耳说,北落潜之现在已经赶往了长安疗伤。
比之北落潜之的伤,这个消息更是让凌茗瑾诧异担忧,长安现在是龙潭虎穴,他若是去了,岂有出得来的道理?
李老伯看出了她的担忧。
“他的伤势,必须要让药圣叶开医治才行,皇上既然将都察院交给了他,自然就是想他去长安一趟,这一趟,他是不得不去的。”
“聂震耳,现在长安的局势如何?”凌茗瑾还是担忧,他这一趟必须去,可去了却不一定出得来。
“太子还在修养,皇上依旧昏迷,十天的时间快到了,长安里传出了晋王要造反的消息。”聂震耳简简单单的话总结了现在长安的局势,十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到时候群臣就会拥护太子登基,晋王要乱,也就在这个时候了。
“晋王手中现在可调动的有多少人马?”凌茗瑾拿着一根枯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长安与天险山的方位。
“加上禁军,有十二万。”这说的还是天险山的兵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边关的兵马自然是不能想了。
“晋王要乱,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太子。其他地方可有异动?”
“丰城的案子苏建正在侦查,其他地方,除了因皇上重病之事引发的**之外,倒是没有异动。”聂震耳手握都察院的明哨,大多的官方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我记得,玉门常年驻扎着十万兵马。”凌茗瑾在长安北方远处的一角,划出了玉门的位置。
“玉门的兵马,握在护国侯萧峰的手中,玉门离长安有十五天的路程,应该不会出现。”萧峰是谁,北落斌又怎能掌控得了,聂震耳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惯性思维的错误,向来认为女子不如男的他从未想到过还有一个人与萧峰有着不错的交情。
“皇上重病,长公主可有动作?”
“听传言说,是率领群臣处理朝政,其他方面,收不到消息,长安方面的消息源都被人截断了。”聂震耳可不是秦连,收不到那些暗面的消息。
“这么看来,这件事暂时得益最大的人,可是长公主。”长公主实在是太扎眼了,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手握内库二十年,现在又可以得到皇上的准许暂理朝政,丰城的案子,也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她可不会如百姓一般认为这是上天的预兆,丰城这件事从头到尾看起来,就是一场阴谋。
将最支持太子在朝中威望最高的苏建调离了长安,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当初,长公主在草原告诉她,她要做的事情快要完成了,她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让长公主把她与北落潜之都算计在其中,她若是没有现在结合局势对长公主的认识,也不可能会猜到这上面。
“你说长公主,会不会,也想插一脚?”她问聂震耳,聂震耳摇头,她问李老伯,李老伯沉默。
“天险山,出兵到长安只要一日的时间,北落斌手中握着禁军,若是他要造反,岂会一直拖延到现在?若是他已经入传言一般已经造反,为何长安里没有传出新帝登基的消息?还有,现在的群臣被困皇宫,这些人,大多是拥护太子的,若北落斌真的要夺位,那么太子为何还是安然无恙?若是真如传言的这般,长公主又在做什么?”
凌茗瑾一通发问,让聂震耳疑惑深思了起来。
长公主是有能力的人,为何她要对此事坐视不理?
这种坐视不理,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纵容。
一个长公主,纵容着自己的侄子夺位,这是什么心态?
一连串的疑问,串联起来,就可以引导这思维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可怎么可能,一个女人,怎会有着这么大的野心,聂震耳不信。
“聂震耳,你出山一趟,帮我去打听打听玉门方面的消息。”这些都只是推断,凌茗瑾还差一个证据。
“院长吩咐让我在这里保护王妃。”聂震耳虽有疑惑,但还记得自己的使命。
“我在这里,谁能找得到?难道你不担心北落潜之的安危?”凌茗瑾呵呵一笑。
“我自然是担忧的。”聂震耳极快的顶了一句。
“既然是担心的,那这件事情还是非你去做不可。”北落潜之这几位手下还是忠心信得过的,北落潜之现在去了长安,又有重伤一身武艺成了摆设,若是不能自保,那极有可能会成为别人为了夺位而踩踏在脚下的白骨。
一代功成万骨枯,皇上的一世英名后面有着多少的枯骨她不得而知,但现在若是长公主或者北落斌要夺位,北落潜之这个手握都察院的二皇子,必然脱不了身。
“我在寒水码头之时,听到了一个传言,是关乎杜亲王的。”聂震耳并没有对上凌茗瑾的话,转而说起了另一个消息,也许,这也是一种可能,在长安传不出确切可信的消息的时候。
“杜松?”凌茗瑾凝眸。
“传言,杜松是皇上的亲生子,而非义子,当年皇上在青州恋上了杜家千金杜依依,杜依依珠胎暗结产下了杜松,皇上听信谣言以为杜松乃是平南王之子,痛下杀手造成了杜家血案。”
“你的意思,杜松,也是想插一脚?”凌茗瑾打断了聂震耳的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杜松为何入长安,为何要做出那许多的事情。
“杜松若真是皇上的亲生子,就不排除这种可能。”聂震耳点了点头。
“杜松虽说风光,但却并没有真正的实权,别忘了,内库长公主可是掌管了二十多年的,而杜松才不过掌管了半年不到,所以,内库还是在长公主的手中,而杜松虽是亲王,但这一切都是皇上给的,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传言,杜松这可是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若是这样说,我倒是更确信长公主的野心了,杜松是她带入长安的,一直也是为她在做事,这个时候长安百姓的视线都在此事与北落斌造反之事上,这对她可是一大好事。换个角度想,若是我有了这样的血仇,也会想着报仇,谁能助杜松报仇雪恨?比之北落镜文与北落斌,北落词似乎更有可能,而北落词向来诡计多端,这个传言,大有可能就是她传出来的。若是让北落斌北落镜文知道了杜松的真实身份,他还有命去争皇位?”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这都只是你的推理没有证据。”聂震耳还是无法相信此事。
“你去找证据,自然就有了证据。”凌茗瑾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你掌管都察院的明哨,一定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长公主或者北落斌北落镜文的势力还没有侵入都察院。”
都察院现在是北落潜之唯一的保命本钱,若是连着这都被别人控制,那可就糟糕了,比之天下大势,她更关心的是北落潜之的安危。
“好,我就去走一趟,李老伯,王妃的安危,交给你了。”聂震耳在来的路上也与李老伯说了一些话,李老伯知道聂震耳是北落潜之信赖之人,就与他说了他去找北落潜之的目的,既然两方都知道对方不是外人,要做事也就直接了许多。
“你快去快回。”李老伯对长安的局势也是担心得很,北落潜之这一去长安凶多吉少,要真如凌茗瑾推测的那般,那长安的局势就更难以预料了。
聂震耳离去之后,凌茗瑾就一直焦虑的在推算着长安的局势,就是宋初一在一旁拉着她要去玩她都没有起身,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凳子前的地已经被她画得乱七八糟,一些重要的大人物的名字被她写在了地上,用一根线牵出了这些人的立场,这一总结下来,她还真发现了一些问题。
若真是长公主真有谋反之意,那她的胜算,最少有六成。
朝中大臣,这略略一算,居然有许多是与长公主有关联的。
到底是有多深的城府多重的心思才能支撑着长公主走到今日?
若是杜松的事情是真,那至少在二十年前,长公主就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人心,果真才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东西。
凌茗瑾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一张小脸因可能得知了某一消息而惊得惨白,若真是如她推断的这般,大庆,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说她也是站在男女平等这一基线上,可若是让长公主掌了权………………
呵呵,想不到,北落潜之五兄弟争得死去活来,这皇位,居然还是不属于他们的,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
“长公主那个人,从小心性就高,人又聪明,连先皇都无数次夸她鬼灵精,她在还未行笄礼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为先皇出谋献策,皇上登基之后,她成为了内库的管事人,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若真有这样的野心,我也相信她绝对有这样的能力。”李老伯坐在凌茗瑾身后那一个木架子旁的凳子上,手中捣了一半的草原散发这一股腥臭的味道。
“李老伯居然还认得先皇。”凌茗瑾笑着站起了身。
“我这样的年纪,怎会不认得。”李老伯低头继续捣药。
“我听说,先皇对这位长公主是很宠爱的,长公主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别说其他皇子,就是当时还只是二皇子的皇上也是及不上她的睿智的,可惜,却是生了女儿身。若她不是女儿身,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只怕,也不用她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她苦苦谋划二十年了。”长公主是大庆的传奇人物,以一个女子之身做到了许多连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样睿智的人,却偏偏要走到高处不胜寒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