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一支,苏建也推脱不得,只好领了长公主的命令,即刻动身前去丰城侦查此案。
内阁三位老臣,作为苏家人的苏建是最斩钉截铁支持北落镜文的,将他支开了长安,长公主要做事也就简单了许多,北落斌要行事,也就更简单。
这又是长公主丢给北落斌的一个**。
她就不信,北落斌在这个时候,还能忍得住?
伸手就是江山在握,任是谁都会拼上一拼。
药圣已经说了,皇上或许还有醒过来的可能,若是十日之内醒不过来,那永久都不会醒过来。
这就是药圣给群臣的一个期限。
十天,若是皇上醒不过来,到时候太子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那他们就可以拥立太子登基。
这也是长公主给北落斌再打的一针强心剂。
十天的时间,足以让北落斌来谋划来跨出这一步。
在权势面前,又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这种**?更何况夺位的心思一直就深植北落斌心中。
旦贵妃看着眼下的形势,除了劝,就只能替北落斌担忧。
要想夺位,要想成为万万人之上,要会忍,还要狠,长公主比北落斌更有耐心,比北落斌更聪明,但他们两人都有一道沟是跨不过去的,虽说北落斌体内有一半草原蛮人的鲜血,但他终究还是皇上的儿子是当朝皇子,他要跨过去的这道沟比之长公主的要窄很多。
作为一个女人,长公主有今日的权势已经是不易,但她还要更进一步,再向上一步,为此,她谋划了二十年,从皇上登基之后,她就可以在盘算着。
长公主的酬志满满,杜松早有体会,他一直都知道长公主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但他却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心狠至此。为了夺位,居然可以拿丰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若是换了他,他是做不到的。
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皇上昏迷,应该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的父亲,会死在他们的阴谋里,伴随着他的英明声名。比之留在皇宫看这一出戏,他还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与长公主来说也是有益的,所以长公主并不会干涉,离开了皇宫的杜松,一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权力,就真的这么重要?可有让一个人泯灭丢弃一切?长公主的疯狂与与皇位的志在必得无所不用其极,让他只觉得可怕,这样的人得到了江山,又会做出什么?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有置万民于不顾的人,就算成为了君王,也不会是一个好君王,他虽然恨了皇上一生,但也不得不承认皇上是一个不错的皇上,至少皇上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杜家的血案,是他的污点,但也不以能用此去丈量他的一生,他的一生,为大庆百姓操劳的一生。
似乎,他又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英明一世的皇上栽在了他信任的妹妹的手里,这对他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
他想,自己与长公主还是有不同的,至少他对自己的亲人,就算有着无法磨灭的恨,却还是留有一丝善念。
为了让皇上知错让皇上付出代价,他为之努力了二十年,在今天,他做到了,却也第一次迟疑动摇了。
他被仇恨把持了二十年了,今日得以解脱,才看清了自己。他这么努力的想要让皇上认同自己让他对当年的事情认错,为的是什么?是为了那上百条人命?还是……只为了自己从未得到过的父母亲情?
他曾无数次的嘲讽皇家那虚伪恶心的亲情,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得不到,就不想看着别人得到,所以他要看着他们兄弟相残,看着皇上心神俱伤。
以前,他从未体会过亲情的可贵,只会在听到关于皇上还有这几位皇子的消息的时候嗤之以鼻的嘲讽一番,他想,他的改变,或许是由于柳芊芊,他始终记得,在庆安宫外,柳芊芊那只温热的手,嘴角那一抹笑容,皇上与长公主在冰雪之中朝着他们缓步走来,含笑欣慰。
皇上的笑长公主的笑或许是假的,但柳芊芊那一刻的温热,却真得让他刻骨铭心。
正是因为从未得到过爱,才会在触及到爱的时候,这么渴望,这么恐惧。
皇宫里,上演着一出好戏,父子,兄妹,兄弟,这本该是人世间最亲的亲情,可在皇宫这个地方,却都只是虚有的东西。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外人。
一个外人。
所幸,他只是一个外人,若是要他变得如同长公主一般,他宁可选择做这个外人。
他孤零零的走在热闹的大街,听着百姓谈论着皇上,看着他们一说起皇上时脸上就流露出来的可惜惋惜神色,对他来说,皇上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对长安的百姓们来说,他却是一个好皇上,他一昏迷,无数人为他惋惜,他若是死去,无数人会缅怀他,他在大庆的史书上,会是与开国圣上一般可并提而论的英明君王。
他可以扮演好一个天下最难扮演的角色,却没能做一个好父亲。
该不该原谅他?
杜松每走两步,就会停下来听听百姓对皇上的赞赏之词,听着听着,还真是觉得在理,儿子恨着他,妹妹算计着他,唯有大庆的百姓为他惋惜,君王无情,自然得不到情。
母亲,看到了么?他最终是要长眠下去了,要去九泉之下找你了,我该如何做?杜松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却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双眼酸涩。
他向前一步,是他这二十年的解脱,但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杜松。”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扭头,是柳芊芊盈笑的脸。
“我一直在等你。”从杜松接到皇上发病的消息去了皇宫之后,柳芊芊就一直在杜府门外等着杜松。
她曾用了她十多年的生活去等待萧明轩的回眸,等待,是漫长的,从她嫁给杜松到现在,她最害怕的,还是等待,听到百姓的议论,她心慌意乱,她沿着杜府去皇宫杜松必经的这条路寻找,果真找这大街上找到了杜松。
纵然杜松对她无情,但两人终究是夫妻,不能相濡以沫,总可以举案齐眉,皇上病重,长安都乱了,杜松现在贵为杜亲王,这个时候必然是事多的时候,可柳芊芊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她总觉得,长安有事要发生了。
“等我?”杜松酸涩的眼眸又是一酸,心中悸动。
柳芊芊,是他在这条路上唯一的伴侣,是唯一让他感觉到温热的人,是他的妻子。
“皇上现在怎样了?”街上人多口杂,柳芊芊拉着杜松走进了一家茶楼。
“还在昏迷中,情况不太好,太子需要休养,局面有点乱,我送你离开长安吧。”
我送你离开长安吧,这句话杜松与柳芊芊说过很多遍,但从柳芊芊曾被杜松送着离开过一次长安杜松下狱后,柳芊芊就再没有听他的话,柳芊芊很明白,这是杜松察觉到了危险不愿让自己受到伤害,但她既然已经嫁做了杜松的妻子,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难道,晋王要有行动?”
杜松这么紧张,只可能是宫中局势有变。
“你别多问,早日离开长安,我是为了你好。”杜松心烦意乱,连着脾气也暴躁了起来。
柳芊芊被他呵斥了一声,心中的疑惑不减反曾,杜松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要问了,回家去,我还有事情要去做。”杜松扶单手撑着额头,遮住了自己有些许慌乱的眼神。
柳芊芊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又看他表现出来的不耐烦的样子,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梗在喉咙没有说出口,看杜松这个神情,宫里肯定是要出乱子了。
屏住了一口气,柳芊芊起了身,朝着杜松呵呵一笑,离开了茶楼。
余光瞥见柳芊芊缓缓离去的背影,杜松放下了打颤的手,慌乱的眼神渐趋稳重。
他在犹豫迟疑什么,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皇上带给他的,他是不该迟疑的,杜家那一百多口性命,自己沉重而痛苦的一生,他怎么该迟疑。
长舒了一口气,杜松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站起了身,离开了茶楼。
清楚,宫里传出了皇上发病的消息,晌午,宫里传出了药圣御医全都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消息,下午,药圣冒险为皇上施针换血皇上昏迷,这一天,皇上的病情紧紧的揪着所有人的心脏,让他们又惊又怕。
就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皇上的病情牵引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两个消息。
消息一说的是一桩往事,大多长安的年轻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桩事情,但长安里年长的一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激动了起来,二十年前,那可是轰动了一时的大案子。
青州第一的望族杜家一门被灭血案,在二十年后再次浮出水面,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许多人不由长声嗟叹,难怪当时这案子会匆匆定案封案成为大庆第三的悬案,当然有很多人也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这件案子都过去二十年了,在皇上重病的时候被人提起,会不会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许多对皇上愚忠死忠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大口唾骂这造谣之人丧尽天良。
要知真假,很简单,因为长安百姓都知道,皇上有一义子,名叫杜松,乃是当年杜家血案后存活的唯一的杜家血脉。
杜松,可谓就是那些相信此事嗟叹不已人能拿出来的铁证,传言说,当年皇上与杜家小姐杜依依情投意合,平南王对杜家小姐也是一往情深,杜家小姐杜依依珠胎暗结诞下皇子,皇上却听信他人谣言信以为杜依依对他不贞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平南王为保杜松而顺应皇上的削权镇守边关十五年不回长安,杜松不死,宫中人心也不死,眼见杜松被宫中人毒害,平南王忍无可忍率兵奋起反抗,才背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杜松,就是杜家唯一的血脉,他对这件事情必然知晓,这一传言牵扯甚广,不但攸关皇家颜面皇上英明之名,更与五年前平南王叛乱有关,若次传言是真,那这背后的内幕真相,着实是让人诧异。
传言毕竟是传言,若是人们对皇上的为人深信不疑,自然就不会被这样的传言动摇。但大多的人听到这么劲爆这么匪夷所思的消息的时候,还是被转移了视线津津乐道的议论了起来。
先前长安就有传言说杜松是皇上的亲生子而非义子,如今看来,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想当初声名赫赫的平南王传出通敌卖国的罪名的时候,大多人都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若这传言是真,只怕这背后还有更多的内幕。
杜家,青州第一的望族,就是在长安也是人尽皆知,二十年前,杜家家主杜不昊,那可是内库的主事人,若不是杜家被灭了门,长公主如何当得这内库的第一人,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内幕?黎民百姓是不得而知的,只是这传言,说不可信,又看不出破绽,当年皇上还是二皇子之时,与杜不昊交情不错,自然他的女儿杜依依也是合乎情理,现而今的长一辈脑子里依稀还有着杜依依的印象,聪明绝顶,相貌也是一顶一的,虽不及长公主,但也可说当世少见,一个未婚一个未嫁,都是青葱豆蔻年华,生情也是合乎情理,,杜家小姐产下私生子为杜家蒙羞,此事也是天下皆知,细细想想,此事到也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