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药圣就拿着包袱离开了屋子。
杜松怔怔的看着药圣离去的背影,乱成了一锅粥的心里更是乱了,杜家的香火?这点他想都不敢想,先不说他身体内的余毒,就说他这个身份,就不该再让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受他这样的苦,他本就是不该出生的不祥人,背着沉重的仇恨痛苦了一生,若是再有孩子,也只是延续他这样的生命。
可有些话,药圣说的也是对的。
他那貌似是为柳芊芊着想的想法,是太过臆断了,芊芊………………
今日的这天,确实是要下雨了,乌云压城城欲摧,就是往日温和的凉风也变得暴躁了起来,北落斌走在禁军的操练场中昂首看着苍茫的天色,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更是沉重了起来。
“将军,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他手下的副将呈上来了一封信。
“何人送来的?”北落斌接过一边打开一边问道。
“不知道,只说一定要交给将军,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北落斌不再过问,低头看起了书信。
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却看得北落斌直皱起了眉头。
站在他身侧的副将看着北落斌凝重的神色,大气也不敢出。
“稍后的操练你在这看着,我要进宫一趟。”北落斌一把将信纸揉成团,握在了手中。
“是。”副将抱拳躬身,看着北落斌离去。
酝酿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在下午的时候下了下来,一场暴雨,催的在外闲散游荡的百姓赶忙寻了茶楼酒楼屋檐躲了起来。
在长安城北的一处小巷里,有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邻里倒是常见,为人也很好相处,但好像是背着丈夫找了一个男人,这宅子的男主人,邻里却一次都没见过,据说是一个长期在临城做生意的商人,极少回长安来。大多的时候,邻里都能看见一个汉子偷偷摸摸的溜进这宅子,不过这是人家的闲事,邻里也懒得去管,顶多也就是坐着无趣的时候,才会说说宅子里这位不甘寂寞为人亲近的女主人与那位神秘的男主人还有那个奸夫。
这就是都察院的院规之一,若是都察院的人有家属,一定不能让家属与旁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处宅子,是秦连在七年前置办下来的,宅子里的女主人,就是他的妻子,没有一个妻子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回家像是小偷奸夫一般偷偷摸摸,但秦连的妻子却是忍受了下来,这一忍,就是七年,七年,一个女子顶着**的骂名,偏安一隅,这样的心性,也不是一般的女人会有的,若不是如此,秦连也不会与她成婚。
北落潜之离开长安后,秦连与聂震耳等人被皇上投闲置散,秦连日日想着办法打听北落潜之的下落但却得不到一点消息,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北落潜之这是要干什么?秦连有着一颗聪明的脑袋,在都察院当了这么久的科目,他可以很敏锐的在自己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消息里扑捉到一些讯息。
外界都说北落潜之没希望了,这一辈子都与帝位无缘了,但他却是不信,若真是如此,皇上为何不治罪北落潜之?为何不将他迁出长安?为何要封锁一切消息?
与他共事而一同被投闲置散的那些科目那是不信的,北落潜之是他们认定的院长,他有多大的能力他们都清楚,而这次北落潜之与皇上闹翻也只是凌茗瑾,若是可以化解两父子心里的芥蒂,北落潜之绝对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
现在北落斌班师回朝已有多日,皇上让他当了禁军统领,宁王应诏回长安也有多日,群臣逼着皇上早日册立太子,皇上虽一拖再拖,但也不会一直拖下去,北落斌与宁王也不会干等下去,北落潜之早一日回到长安,就多一分胜算,秦连等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时日他们才会动用一切可动用的手段寻找北落潜之的下落,也就是在昨日,他终于受到了聂震耳的书信,说是在青州发现了北落潜之的踪迹。
“夫君,这次一去要多久?”秦连的妻子,长得并不漂亮,在回头垂在脸上的黑发被甩开之际,还可看到脸上那一道长长的肉色疤痕,当年,秦连在出一次任务的时候将他救了下来,她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秦连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但她依旧不改初衷愿意追随,于是,秦连就带着她到了长安,买下了这座宅子悄悄的成了亲,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虽说每次回家都是偷偷摸摸,但秦连心里却是欢喜的,他是都察院的科目,这一生都是要奉献给都察院的,有家,有一个贤淑的妻子,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越是没有根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越会希望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秦连如是,子絮如是,凌茗瑾亦然如是,但在希望之中,他们又带着害怕,害怕自己只会给这个家增加负担,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在恐惧之中,秦连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平安,才会回家如同偷偷摸摸一般,而他的妻子对此表现出来的理解与支持,让他更是欣慰。
得妻如此,他秦连这一生,已经圆满了,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有一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若是找到了院长就会很快回来,若是找不到……”秦连侧目朝着屋子中间一张木桌努了努嘴,“这里有一些银两,足够你生活的了,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可改嫁。”
秦连早在加入都察院的时候,就曾发誓要将性命交给北落潜之,现在是北落潜之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而让北落潜之这么继续的找下去。
他与聂震耳付十几人已经商定,这次去到了青州,就要用自己这些年对都察院的熟悉,为北落潜之铺一条平坦的路,虽说他们没有多大的势力,但他们毕竟是都察院的科目,皇上可以把他们投闲置散,但却不能将都察院重新换血,只要有他们的旧部,他们就能为北落潜之做一些事情。
“夫君可记得当初我对你许下的誓言?”妇人直起腰身,缓缓走到了秦连身侧。
“夫人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我秦连这一次,是注定要辜负夫人了。”秦连低头嗟叹一声,望着自己脚底那双昨日才穿上的新鞋。
“夫君,你若是回不来了,我也不会独活。”妇人眼眸黯淡,但却很坚定。
“夫人。”秦连何尝不动容,但眼下的这局面,他是不能退的。
“夫君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夫君回来的。”
秦连揪着眉头,双手握着妇人的手怔怔的看了两眼妇人,半响之后,他松开了手,拿起了桌上的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妇人一直看着秦连离去的背影,一直看着他走出了院门走出了老远她才回了屋拿出了纸笔写了一行小字交给了那位一直在巷口卖南瓜饼的老婆婆手中。
离去,不代表就是结束,北落潜之是离去了,但皇上册立他为太子的心还是未死,所以现在的长安才会出现这样的僵持,起初的北落斌与北落镜文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不会在意,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又怎会坐以待毙。
昨日,北落斌收到了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密信,上面简单的说了外头传得风言风语的北落潜之被软禁的真相,北落潜之既然就入了宫,与旦贵妃说起了此事。
对北落斌来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旦贵妃,而旦贵妃也是皇上枕边的人,对皇上的心思最是明白,一听北落斌的话,旦贵妃心里就有了谱,她只是告诫北落斌好好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管,对于旦贵妃的告诫,北落斌半听半违,手头上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但北落潜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一定要搞清。
而一直住在皇宫的北落镜文,在昨日傍晚之时,也在自己寝宫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封密信,这信不知从何而来,仿佛就像是凭空出现,他询问过了服侍他的那些宫人,一个个都说不知这信从何处而来。
北落镜文抱着好奇的心态打开了信,得知了一个对他十分有利的消息,但他也不敢确定这信上所说消息的真假,毕竟现在宫中的禁军掌握在北落斌手中,这信莫名出现确实可疑,若是他想要用此陷害自己,那自己一时冲动那可就上了他的套了,于是,北落镜文连夜就出了宫,去找了苏家的家主。
北落潜之被软禁的真相,被皇上瞒了大半个月无人得知,这个时候这件事情被人捅了出来,虽说北落斌与北落镜文都未有声张,但这个缺口已近被人打开,就别想再堵住。
北落潜之已近不在了长安,又没了都察院的势力,他能去哪里去了哪里会去哪里?皇上为何要对外声称北落潜之重病用禁军把守安之府?皇上想的是什么?这都是北落斌与北落镜文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北落潜之这么离开长安,难道是奉命去做一件很隐蔽的事情?不然如何解释皇上对他离去之事做的掩饰?外界传闻北落潜之与皇上早已闹翻,若真是闹翻,皇上又岂会为北落潜之掩饰?
那皇上的想法,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