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生死未卜,当然是进宫。”
子絮冷喝一声,转身迈步。
“子絮。”凌茗瑾一个箭步,拦在了她的前头。
“怎么?怕了?”
凌茗瑾苦笑摇了摇头:“子絮,是我未想到你的感受,对不住了。”
子絮听着这话,愤怒的神情渐渐消退。
“我进宫,去请御医。”一把推开凌茗瑾,子絮迈步出了门。
看着子絮离去的背影,凌茗瑾怔怔愣了许久。
子絮离去后,管家请着大夫上了门,北落潜之一身三处伤口,也就只有肋下那处最为严重,因为他抱着凌茗瑾一路走到书房用力过度,失血过多又伤口撕裂。
虽说手掌的伤口不大,但被朱钗贯穿被伤及了筋骨,而手臂那处,凌茗瑾现在还觉得牙酸牙肉胀痛。
子絮进了宫,是去请御医。
平白无故不可能要进宫请御医,皇上自然就问起了缘由。
子絮只说是凌茗瑾病情加重,皇上听了唏嘘感叹了一会儿,才让子絮领着一个御医出了宫。
子絮不是傻子,此事说给皇上听皇上定然会替她主持公道将凌茗瑾严惩重罚,但这么一来也会触怒北落潜之,比起揭发此事,她思前想后,认为与凌茗瑾站在同一阵线更为划得来。只要凌茗瑾还信任她,她要做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有一日,她会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而凌茗瑾,只会被她踩踏在脚底,再也不能翻身。
出宫之时,她却碰到了长公主的大驾,看她带着御医,长公主就命人停轿询问了几句,得知是凌茗瑾病情加重,长公主便要去探望。
长公主是长辈,子絮可不能拂了她的意思,而且现在就子絮来说,长公主去了安之府,对她更有利。
长公主向来疼爱北落潜之,若是被她看到了受伤昏迷的北落潜之定然会动怒,一来她可借长公主的手为难一下凌茗瑾而她自己却可当这个好人,二来她又可以借长公主的嘴,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若是北落潜之怪罪下来,她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子絮当然乐得带着长公主一同返回安之府。
长公主一路随着她去了安之府,见到了床榻上昏迷的北落潜之,也见到了他那几个伤口。
如子絮料想中的一般,长公主勃然大怒,询问起了是何人所为。
子絮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凌茗瑾当然不能看着子絮替她受过,站了出来。
只是让子絮为料到的是,外界一向传言心狠手辣的长公主对着子絮也不过是责骂了几句,却并未有何责罚。
反倒长公主甚是顾及北落潜之的名声,一力呵斥今日知晓此事的人不得传扬声张。
新婚不过三日,新郎就被新娘刺伤,此事传出去,对北落潜之的名声是大不利的,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北落潜之这家事都理不清,必然就会给人抓到话柄。
子絮与长公主的接触有限,也不知长公主心里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虽说长公主并没有让她心愿达成,但她也没有损失。
“子絮,你现在是安之府的女主人,有些事情,该管还是要管,不过也怪不得你,你也才刚刚入门,明日,你到我府上去一趟,我这个做姑姑的,总不能看着潜之后院起火乱起来。”长公主冷着一张脸,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凌茗瑾。
“是,明日子絮定然去姑姑府上听姑姑教诲。”子絮现在正是忙于与皇家这些人打好关系,长公主有请,她有怎会拒绝。
“倒是一个伶俐的孩子,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谁要是嚼了舌根子,就小心自己的脑袋。”威严毕露的长公主说着这番话,吓得屋内屋外的众人都都敢再出了声音。
“御医,潜之的伤势如何?”长公主对这一结果甚是满意,转身询问了起来。
“回长公主的话,二殿下伤势不重,只是失血过多,疗养几日,也就好了。”御医颤颤兢兢起身拱手。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还有事离开了书房出了安之府。
………………
夕阳西下,一条宽阔官道落在青山绿水之中,像是一条逶迤前行的巨蟒,又像是一条遗落在山水之间的玉带。
正是春季,官道两侧的水田里还有农夫赶着水牛在耕田,官道虽不是车水马龙,但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的农夫坐在田垄上歇息,议论着今年自己家种了多少稻谷幻想预算着该有多少的收成。
一辆车厢身雕刻着朵朵祥云车厢四角挂着铜铃的马车,缓缓从他们面前驰过。
官道上都是忙着赶货的商客,这一辆慢悠悠行走的着的精美马车就格外引人注目。
虽说引人注目,但这一路上却没有山贼敢对这一辆马车下手。
祥云铜铃马车,普天之下只有一家才会有这样的马车。
萧夫人坐在马车内,担忧看着沉默不言的萧明轩,从长安出门之后,萧明轩就一直是这番模样,萧夫人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但就是没用。
“哎………………”想着这些时日萧家的变故,看着眼前痴痴呆呆的儿子,萧夫人不由长叹一声,低头拭泪。
“夫人。”坐在一侧的婢女看着这模样,也是不由得心酸。
“都是孽缘,都是祸根啊!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么一个逆子啊!”萧夫人悲呼嗷嚎着拉起了婢女的手。
“夫人,莫要伤怀了,少爷都知道的。”婢女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向来都是服侍着萧夫人的生活起居,这次萧夫人是看她从未来过长安带着她来见见世面。
“他要是知道,也就好了,萧家传承数百年,若是一朝毁在了他的手上,叫我如何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
婢女忙着劝,也不曾注意到一直闭着眼的萧明轩睁开了眼。
“娘,我都随你回临城了,你还要如何?”
萧夫人听得声音,慌忙抬头喝道:“你离开了长安就失魂落魄,难道离开了凌茗瑾你还不活了不成。”
“娘。”萧明轩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前头就快到安州边境了,你给我安着心别想溜走,你爹不在,我可不能再看着你出了意外。”
萧夫人也不理会萧明轩的眼中的不耐,絮絮叨叨的继续念道着。
萧明轩无奈闭上了双眼,继续打坐运功。
安州……………,萧明轩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当初与凌茗瑾在安州的种种,两人在寒水河畔结实,落居在安州,她要立根,他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家里对他刮目相看,两人携手并肩,总算建造了一品阁,可却在开业那天被都察院追着逃离安州,凌茗瑾在安州最大的遗憾,就是花了那千万两的银子而没有收回本钱,萧明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凌茗瑾过上她想要过的生活。
夕阳沉落,天色渐朦胧。
马车渐渐行走在官道上,拉着萧明轩一点一点的靠近了安州。
安州,那里还有她的陵墓,萧明轩心想,自己该是去看看的。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能顺心而为的事情,已经不多。
“夫人,吃些东西吧。”
婢女打开了包袱,拿出了两个大饼。
“给少爷先吃吧。”萧夫人朝着萧明轩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声。
“娘,前面在安州停下来吧。”一直闭着眼的萧明轩,睁开了眼。
“停下来做什么?”
“我想去一品阁看看。”萧明轩接过了婢女递过来的烧饼。
“还去看什么,早日回到临城,娘也就可以放下这颗心了。”萧夫人长叹一声,语重心长。
“娘,我知道她已经嫁人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萧明轩垂眸,咬了一口烧饼。
“不看不行吗?”萧夫人望着萧明轩。
“娘。”萧明轩低声轻唤了一声,不再说话。
萧夫人苦笑一声,无奈的点了点:“既然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萧明轩默不作声的啃着烧饼,不敢直视萧夫人那双眼睛。
夜色浓,更深露重。
繁华长安不眠夜,杜松看着窗外一轮明月,忧虑重重。
“有萧伯母看着,还怕出事啊!”
“不是。”杜松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柳芊芊说道:“皇上派遣我去沙镇议和。”
“议和?好事啊!”柳芊芊莞尔一笑。
“北落潜之也会去。”杜松转开了目光,负手踱步。
柳芊芊明白了杜松的意思。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去沙镇议和,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五皇子是你的好友,应该会祝你一臂之力才是,这是天勒主动请求议和,不会有事的。”
“我倒不是这担心议和。”杜松目光一沉,没再说话。
柳芊芊知他这是在思考事情,也就不再打扰出了屋。
看着柳芊芊翩翩离去的背影,杜松长呼了一口气,关上了屋门。
沙镇大捷,天勒请求议和,皇上已经任命北落潜之、杜松、董新存作为和谈使臣。天勒完败,去议和不危险,真正让杜松担心的,是北落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