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痴傻迷茫而卑微的爱情,是说不清对错的,子絮为了得到爱情,这又有什么错,戎歌看着子絮与掠身上了屋顶的北落潜之,苦笑一声,伸出左手拔出了腰间的剑。
为了得到北落潜之的爱情,子絮放弃了一切,友情,亲情,甚至不惜出卖曾生死与共的好友。
戎歌只能一笑置之。
而凌茗瑾,却对这一点浑然不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所托非人,将戎歌置于险地,她不知道,宁愿舍弃性命也要带她离开长安的戎歌,今日,会有怎样的结果。
戎歌多次被都察院围杀,一次丢了右臂后练成了音波功,而一次却是不敌被神秘人所救。
他丢了右臂,没了精妙的剑法,而这一次,也不可能会再有一个神秘人会来救他。
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心神不宁的凌茗瑾并不知道,她再一次听到的关于戎歌的消息,居然会是他的死讯。
二皇子新婚当日出现的黑衣人被都察院围堵在已经荒废的凌府之中血战一个时辰,终究不敌,丧命在北落潜之剑下,得此大快人心的消息,长安百姓都是松了一口气,心思着四处拿了一天人的都察院哨子们该是可以散去了,城门终于是可以打开了。
听说都察院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会把这刺客的尸体悬挂在菜市场门口三天三夜,无数开门出户的百姓都赶到了菜市场,赶在北落潜之成婚当日行刺劫走新娘,这得是要什么要的贼人才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无数百姓这般想着围在菜市场那一座屹立了百年的牌坊之下仰头看着悬挂在牌坊下的尸体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开来。
听得了这一消息,杜松与柳流风柳芊芊都惊了半响,戎歌这个人他们或许不熟悉,但萧明轩却是与戎歌生活在一起了一月有余,虽说之前相处并不是很愉快,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明轩还是哽咽红了双眼。
这是北落潜之下的命令,而且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就是杜松也不好在中打点,他趁着入夜的时候去了一场菜市场远远的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都已经散去,菜市场的牌坊两侧那两盏灯笼散发着莹莹亮光,照亮了那一袭黑衣被捆绑悬挂的戎歌,那一双眼睛,再不可能会挣开了。
那一股血腥味,让杜松难以忘怀,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他却是没见过死得这么惨的人,牌坊之下,是从尸体上滴下来的血,那么一大滩的血,让人足以想象到戎歌身上的伤口有多少有多深。
北落潜之说,戎歌被挂上去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千刀万剐之刑戎歌受了都不为过,他只是将他悬挂在菜市场示众,已经是恩德。
他只是想看着凌茗瑾动怒,戎歌对凌茗瑾的意义,他很明白,她可以为了他嫁给自己,听见他的死讯,她必然会动怒会疯狂。
戎歌死了?凌茗瑾怔怔的看着北落潜之不敢相信而又不得不相信。
她哽咽了喉,红了双眼,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为了救自己而来,却送了性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痛苦的抱着头,蹲身痛哭。
院外的婢女听得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越发的忐忑不安,方才北落潜之提着剑匆匆进了屋子,有了今日的那事,婢女们又岂会认为凌茗瑾还会得到北落潜之的好眼色?这撕心裂肺的痛哭,正是证实了这一点。
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凌茗瑾这么的弱小,小得连身影都只有那么一团蜷缩在她的脚下,北落潜之听着这痛哭之声,心头隐隐被触动,他只是想让她动怒,却不想惹得她哭。
虽一贯将自己拜访在高姿态上,但面对着凌茗瑾撕心裂肺的痛哭,北落潜之还是柔柔俯身,弯下了他高傲的腰。
“不要碰我。”凌茗瑾狠狠一甩手,硬生生的拂开了北落潜之伸出了一半停在她头顶的手。
她是怒了,戎歌死了,她又欠了一个人,而且再不可能会偿还了,十年的生死与共,而今他却因自己而死,凌茗瑾心头的悲愤,就算是让北落潜之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北落潜之的手被她扫开,眼眸也骤然冰冷了起来。
但比他的眼眸更冰冷的,是凌茗瑾手中的匕首。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凌茗瑾红着双眼,手中的匕首直指北落潜之。
她愤怒向前,他狼狈退后。
“是我杀了他,那有如何?乱臣贼子,诛而后快。”北落潜之揪着眉头,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提起来。
“好一个乱臣贼子,北落潜之,你杀了他,今日不取你狗命,我凌茗瑾誓不为人。”
匕首映烛火泛寒芒,凌茗瑾眼角噙泪咬着红肿的红唇。
嘴唇刺痛,鲜血直流,但她却全不理会,她挥动着手中的匕首,两眼死死锁住了北落潜之,逼得他连连退后。
听得屋内有兵刃交接动静的婢女乍然醒了过来,虽说凌茗瑾触怒了北落潜之,但好歹这也是皇上赐婚的侧妃,又怎能在新婚之日被北落潜之击杀在剑下,可北落潜之往日威望太盛,一时也没人敢开门阻止,倒是有一个婢女机灵,赶忙出了院子去寻了子絮。
子絮是现在安之府的女主人,若是有她劝说,此事应该会得以缓解,婢女这么想着与香草说了凌茗瑾这院子的情况。
听到了消息,子絮赶忙随着婢女到了凌茗瑾的院子,听见屋子里的打斗声,她赶忙推开了门。
“茗瑾,你在做什么,快些放下匕首。”子絮看着两人的架势,紧张的呼出了声。
婢女透过子絮的身侧看到了屋内的情况,都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早听说这侧妃性情彪悍,却不知她还有这样的胆量,居然手持利器与二殿下对持。
“子絮,他杀了戎歌,今日我一定要为戎歌报仇。”看到北落潜之身后子絮的凌茗瑾目光一拧,手中的匕首又是刺了出去。
北落潜之俯身避开,一缕黑发被匕首划断。
“茗瑾,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放下匕首,我与你好好谈谈。”子絮看着屋内打斗的两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凌茗瑾的性情她也是清楚的,她要是下定了决心做一件事情,除非是她碰了壁才会回头。
“他亲口所说,还能怎样?”凌茗瑾咬着牙,两排贝齿早已被鲜血染红。
“茗瑾,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呢,你这样,只会让局面越来越糟啊!”
凌茗瑾冷哼一声,再不做理会。
北落潜之冷的一抽嘴角看着凌茗瑾手中的匕首,手中的剑化作了虚影。
他习得了萧家的秘籍,武艺突飞猛进,凌茗瑾早就已经不是他的敌手,他之所以会处在劣势,就是因为凌茗瑾攻得太猛。她不要了性命的攻击着他,他若是还击,必然会伤了她。
可子絮的出现,让凌茗瑾分了神。
长剑对匕首,最终会是长剑得胜。
北落潜之反手一转,将架在他剑上的匕首打落在地。
凌茗瑾看着地上的再无光芒的匕首,右手虎口溢出了一道血痕。
“北落潜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抹去唇下鲜血,凌茗瑾这才觉得这一身喜服当真是刺眼。
“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北落潜之冷哼一声,提起了剑。
屋门口站着的子絮惊呼一声,两步跑进了屋子。
“新婚之夜,二皇子侧妃凌茗瑾持匕首行凶,我这有的乱臣贼子,你向来不是诛而后快的?”凌茗瑾眯着通红的双眼,忍住了眼泪。
“你要死,我偏不让你,得罪我北落潜之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北落潜之冷笑一声丢下了手中剑对外大喝一声:“来人。”
五个黑衣人不知从何而来飞速翻过窗户入内,跪在了北落潜之面前。
“给她带上脚铐手铐。”
五名黑衣人应声而动,不出片刻就取来了一副脚铐手铐。
“二殿下开恩,茗瑾不是有意的,二殿下开恩。”子絮一见那沉重乌黑足有她手臂粗的铁链子,慌忙拦在了凌茗瑾面前。
“你让开。”北落潜之横眉冷视。
凌茗瑾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子絮。
“北落潜之,你今日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凌茗瑾咬着牙,任由黑衣人将沉重的铁链拴在了自己的手脚上。这有子絮手臂粗的铁链手铐足有四十斤,别说是向凌茗瑾这样的女子,就说一个强壮的汉纸带上之后也难以活动,只要这手铐一日不除,凌茗瑾就再也使不出了自己的剑法。而那脚铐之后,更栓着两个大铁球,单说两个大铁球,就足有五十斤,这脚铐一日不除,凌茗瑾就别想使出轻功。
北落潜之不杀她,但要困住她。
本就不该萌生的爱意,只会害人害己。
北落潜之今日做出了这些事情,一来为了维护他不可侵犯的高傲,二也只是为了让凌茗瑾再无离开的机会。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了今日的事情。
但对北落潜之而言,他对今日的举动半点不后悔。凌茗瑾无法喜欢上他,虽说这个结果残忍,北落潜之还是冷静对待接受了,凌茗瑾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他用子絮与戎歌的未来做要挟,他了解凌茗瑾,以她的性格,断不会与他共度余生,也许,在凌茗瑾坐上他的花轿的时候,心里已经抱定了赴死的决心,她不再在乎自己的性命,北落潜之只能这样。
既然她无法爱上他,那么,恨着他,也是好的。
戎歌死了,化成了凌茗瑾心底浓浓的恨意,她不再是那个没有目标的凌茗瑾,心中的恨意,足以支撑着她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只有凌茗瑾才能让北落潜之心底满是挫败感,戎歌为了救她而来,而她却为了戎歌返回了安之府,他杀了戎歌,此生,也许这些恩怨都无法化解了。
昂首看着天边的下弦月,北落潜之落寞的垂下了眼眸。
站在其后的子絮安静的看着器宇轩昂负手而立的北落潜之,心中止不住的失落起来。
今夜,本该是洞房花烛夜,北落潜之一日迎娶正妃侧妃,但这春宵一夜却只是在院落里站了一夜。
子絮心里本该是要高兴的,北落潜之对凌茗瑾大发雷霆将她囚禁,今后也许她再也不会在北落潜之身边转悠,而他也许会渐渐淡忘了她,这对她来说,正是一个让北落潜之移情别恋的好机会,可自从从凌茗瑾那院子出来之后,北落潜之就这么一只呆呆的站着,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