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凌茗瑾的选择错了,北落潜之的选择错了,杜松的选择错了,但柳芊芊的选择,却是对的。
她不再奢望不再强求选择放手,这件事情上,她选择对了,因为,凌茗瑾还活着。
凌茗瑾的出现,势必会将波涛汹涌的长安再次卷入风波之中。
长安街坊两旁的杨柳都已经抽了嫩芽,宫里的桃花也正开得灿烂,皇上今日心情大好,带着旦妃在游园。北落斌在沙镇连连立功,皇上在早朝之上已经颁下了奖赏的圣旨,想着旦妃这些年的不容易,皇上心被触动,便就召见了旦妃。
北落修被幽禁风过府之后,丽妃日日啼哭现在已经是神情恍惚,北落霖竖被刺杀之后,景妃也是日日吵闹让皇上不得安心,许是因为案子还未破心有愧疚,皇上这段时日也是躲着景妃。
旦妃向来性情寡淡不争不求,这一点倒是让皇上很是安心,三月的桃花,正是开得最美的时候,旦妃也是一个嘴巧的人,三言两语,就把皇上心头的烦忧冲淡了大半。
两人走走停停,虽说不上有说有笑,但也算得是心情愉快。
这一片桃花林,是早些年栽下的,皇后刚刚过世不到两月,宫中也鲜少听到笑声,就算是春日来了,宫里也是死气沉沉,皇上走了一段,坐在了一旁的石桌旁歇了起来。
“旦妃啊,你看今年的桃花,比之往年开得都好啊!”皇上一低头,斑白的双鬓就露在了旦妃的眼眸之中。
“皇上圣明,想来今年,又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旦妃盈盈福身答话。
“这么生分做什么,来,坐到朕的身边来。”皇上看旦妃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紧,旦妃这些年虽也有着贵妃的身份,但在宫中总是被丽妃景妃压了一头,旦妃一直这么胆小谨慎的活着,早已经习惯了。
旦妃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鼓励似的与她点了点头她才缓步走到了皇上的身侧,虽说她现在母凭子贵,但她也不想太过张扬,免得被人嚼了舌根给北落斌徒增了烦恼。
“旦妃啊,斌儿在沙镇镇守,今早传来了战报听说是破了天勒的偷袭擒住了一员大将,有他这般勇猛的儿子,朕甚是欣慰啊!”
皇上今早虽发了怒火,但好歹还有这么一件喜事,草原一件割了地,近年看来是闹不出什么名堂了,只有天勒那边,却还是拿不下,这始终是皇上的心头刺,北落斌这段时日的表现,皇上很是满意,一而再的加大了他的兵权。
这些旦妃也是知道的,她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因为是草原人想法跟大庆的妇人并不一样,男儿的勇猛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这都是斌儿应该做的,好男儿就该报效国家,倒是皇上不该这么宠着他的,斌儿打了几次胜仗,正是欢喜的时候,皇上给了这样的嘉奖,只怕他会自我膨胀,失了本性啊!再说斌儿是什么身份,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得到的太多,反而是不好。”
皇上一听,就听出了丽妃这话里的委屈,两母子素来被人打压,连着该得的东西都是畏手畏脚生怕被人说了闲话,想起已经逝世的北落霖竖,皇上心头就是一酸,看着旦妃的目光也不由温柔了起来:“这都是他该得的东西,他为了大庆出生入死,难道这些东西朕都奖赏不得?朕倒要看看谁敢嚼舌根子。”
旦妃一听,讪讪一笑,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花开得真是好看。”
桃花林中,传来了欢笑声。
皇上一听,偏头朝着桃花林看了一眼。“安亭,去看看是谁。”
安公公赶忙钻进了桃林,不出片刻,他就带出来了两个人。
正是建安公主与她的婢女春梅。
“建安?”皇上看了一眼焕然新生的建安公主,浓眉颤动了一下。
“建安见过父皇,见过旦妃娘娘。”建安公主抬头一看皇上,立即就挪来了目光。
“建安公主真是出落得愈发的标致了。”旦妃在一旁呵呵朝着建安公主友好的笑着。
旦妃这么一说,皇上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情,去年他打算为建安择婿,已经有了人选,若不是北落镜文与北落霖竖的事情,这事现在肯定已经办成了。
“建安啊,你今年多大了?”
一个父亲,却不记得女儿的生辰,一旁的旦妃看出了建安眼中的感伤。
见建安只是失落而不知所措,旦妃赶忙接过了话头替她答了起来:“皇上,建安公主年中就要二十了。”
“快二十了?也是该替你择一个好夫婿了,朕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此事,朕一定会办得隆重的。”皇上双眼微眯,偏头看着旦妃就笑了起来。
旦妃附和着笑着说道:“这可是好事啊皇上。”
“父皇,建安不嫁。”
唯独建安公主,却是咬着牙满脸的委屈。
“女儿家的,到了年纪总是要嫁的。”皇上脸上的欢笑已然消失不见,旦妃看得皇上如此,赶忙走到了建安身前低声与她说道:“傻孩子,莫要舍不得你父皇,到了年纪总是要嫁的。”
建安抿着嘴唇,倔强的不说一句话只是摇着头。
旦妃看了一眼脸上渐渐阴沉的皇上,心头也是焦急很紧。“皇上定会帮你择一个好夫婿的,你是公主,难道还怕别人欺负你不成么?”
建安公主依旧只是抿着唇,倔强的摇着头。
皇上对建安公主本就没有多少的父女感情,当日若不是被她一番孝心打动也不会封了她建安公主这个名号,眼下皇上早朝的怒火还未消散,现在被建安公主这么一触怒,与旦妃刚才培养出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皇上拂袖离去,让旦妃陷入了两难,好声宽慰了几句建安公主,她才匆匆赶了上去。
建安公主其实也知道自己是不该不配反对的,皇上要为她择婿,她应该满心欢喜的接受这才是一个好公主好女儿的表现,可她才刚刚当上了公主,又怎会选择离开这座皇宫?
这座让她的母妃丧命的皇宫,这座让她苦了近二十年的皇宫。
“公主。”被皇上的盛怒吓得两腿发软的春梅在建安的身后小声的唤着。
“算了,我们回去吧。”
建安长呼了一口气,有些失落惆怅的看着桃林,闷闷不乐的迈步离去。
皇上为她择婿的想法早有,只是因为杜松的事情而耽搁了下来,现在旧事重提,皇上本以为会成了一件喜事一扫这段时日宫中的阴霾,但建安公主却又是触怒了他。
“皇上,听说草原那边的人已经在返回的途中了,为建安择婿的事情急不得,不若等霖竖的案子破了再说吧,这孩子也是倔强,心头有什么就说什么,皇上别在意了。”
庆安宫里,皇上气呼呼的坐在龙椅之上,旦妃好言宽慰生怕酿成了祸事。
“司马大人求见。”
旦妃的话刚刚说完,守在庆安宫外的吴公公却是急匆匆的进了门。
正在气头上的皇上一听,立刻站了起身迈开了步子。
司马大人方走进来两步,皇上就已经迎到了司马大人面前。
旦妃对这位传说中的司马大人听闻已久,但在二十年前皇上将其幽禁之后她就再无见过,司马大人与之前看上去判若两人,二十年的光阴,真能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老师,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想与皇上谈谈。”司马大人说着用余光扫看了两眼左右的宫人。
皇上心领神会,当即将所有的宫人都撤到了宫外,旦妃也不外乎。
“老师,可又是杜松的事情?”这段时日司马为着杜松的事情在宫里宫外奔走,看司马的神情,皇上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皇上,老臣方才接到了消息,天勒那边,恐怕有大动静。”
司马大人却是一提嗓音,说起了与杜松全然无关的事情。
“天勒?大动静?可今早朕才接到了战报斌儿已经破了他们的偷袭还擒住了他们的一员大将。”皇上一挑眉头,将信将疑。
他之所以把司马留在长安,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司马大人在情报这方面,有着连他的揣摩不到的实力。
“此事天勒还在预谋之中,近段时日的频繁偷袭,就是他们的阴谋,皇上,您看。”说着,司马在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展开一看,正是沙镇与天勒的地势图。
“天勒这段时间正在聚合兵力,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野心敢挑起战乱,正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西域那边诸多小国的支持,沙镇驻扎着大庆的十万兵马,但以老臣的估略计算,他们可集合到二十万的兵马。”
十万对二十万,这当然是不容忽视的大事情大动静。
“此事当真?”
“不会有假,皇上,派兵增援沙镇,刻不容缓啊!一旦他们冲破了沙镇这道防线,就会进入中原,那一地带并未大量兵马驻扎,到时候损失可就大了。”司马大人振振有词,全然没将皇上眼中的锐气看着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