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公主这一句话,有何深意,皇上岂会听不出?皇后岂会听不出?北落镜文岂会听不出?
“建安,本宫一向待你亲厚,你可不能空口说白话这般污蔑镜文。”皇后仗着身份还有平日与建安公主的关系,在一旁呵斥了起来。
“皇后,你说那猫你抱过,那是在什么时候?”
皇上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神情慌张的建安,转眼看向了皇后。
皇后眼珠一转看了一眼北落镜文道:“申时。”
“建安,芊芊在何时抱的猫?”
建安公主唯唯诺诺看了一眼殿中之人,道:“未时。”
北落镜文怎会听不出建安话中之意,当下疾呼一声道:“父皇,那猫跑出儿臣的臂腕那是意外,那是送给母后的东西,儿臣怎会下毒?父皇明察啊!”
皇上看着匍匐在地的北落镜文,不言不语。
正好此时,去寻猫的人总算回来了。
不过寻回来的,是一只死猫罢了。
皇后与北落镜文看着那只已经僵硬浑身金色毛发全被雪水染得污黑的波斯猫,心中一凉。
“回皇上,末将检查过,没有伤口。”方才不单单是皇后宫里的宫人去寻猫,安公公还特地派了一队禁军去了。
“宣御医。”
没有伤口,那就要查出是因何而亡,若真是与阴麟毒有关,那就真相大白了。
等了片刻,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
御医蹲在这只浑身是污黑雪水的波斯猫身侧诊断了许久,才起身回禀道:“回禀皇上,这猫乃是中毒身亡。”
中毒身亡,皇上冷哼一声,目光阴寒的看着北落镜文。
北落镜文哪里会信,自己在那猫身上抹的不过是让人身上起红疹的一些药物,哪里可称得上毒药。
“中了什么毒?”皇上问道。
“回皇上,阴麟散。”
御医的话,让北落镜文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侧站着的皇后,终于在这双重打击与体力不支的情况下遥遥坠地。
眼明手快的宫人赶忙扶住,一脸怒气的皇上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皇后身侧。
御医赶忙上前,为皇后诊脉。
“回皇上,皇后气血虚弱,加上受了刺激才会昏迷,并无大碍。”
皇上嗯了一声,让宫人抱着皇后进了她的寝宫。
此案,可以定下来了。
皇后袒护北落镜文,说谎情有可原,皇上没有怪罪。
但北落镜文谋害弟媳,这等行为恶劣之事,皇上绝不会纵容放任。
“孽子,你还有何话说?”皇上怒气冲冲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北落镜文神情具哀,自己害人不成反被倒打一耙,叫自己如何说得清?杜松心机之深,让他更是深感无能为力。
“你还在说冤枉。”皇上一拍椅子扶手,指着北落镜文怒骂了起来。
“修儿命人刺杀杜松,你害杜松的王妃,你们就这么容不下他?”皇上被气糊涂了,糊涂得双眼通红。
杜松始终沉默安静的站在一旁,只是眼神如蛇蝎。
“父皇,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北落镜文心知这一晚自己大势已去,再说什么冤枉的话也只会增加皇上的怒气,所以他只能选择了认罪,他可不想与北落修一般被幽禁风过府孤苦凄凉一生。
“杜松……”看着北落镜文两眼泪光,皇上也有不忍,可受害的是杜松一家,他也不能失了公允,他只能征求杜松的意见。
杜松看着这一对父子,眼神依旧阴寒,但他却还是做出了让步,他咬得太紧,只会让皇上反感。
“皇上,四皇子一时糊涂,芊芊也并无性命之忧,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皇上听着杜松的话大感欣慰,能以德报怨,这样的人品与北落镜文的小人之心相比简直是天囊之别,杜松这般体谅他,他自然也不会太杜松太受委屈,当下,他拿定了主意。
“你闹出了这样的丑事,朕不责罚难以服众,朝中之事你以后就不要管了,朕封你个万户王侯,把青州、安州、宁州划给你管辖,过两日,你就离开长安吧。”
虽说着国家大事,但皇上用的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语气,北落镜文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在朝中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他不罚不能服众,虽说他一直一碗水端平,但江山社稷的接班人总有一日会选出来,北落镜文这样的心性,并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反正迟早是要封王的,趁着现在明罚实封的机会让他离开这些纷争也是好事。
封王,封地,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北落镜文再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虽说不甘,但相比北落修,北落镜文已经是万幸,他不敢有异议,双手撑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谢父皇。”
“明日朕就会下旨,领了圣旨你收拾收拾,就去青州呆着吧。”
皇上的话,破灭了北落镜文所有的最后的希望。
“谢父皇。”
北落镜文双目空洞的看着那光洁泛着光芒氤氲着一股清辉的白玉地板,脑子一片空白,今日的一件小事,毁了他的前程,成王败寇,他已经是那个寇。
杜松………………他咬着牙,看着地板上的那个倒影,恨得咬牙切齿,他会记得今日的一切,他会好好做他的王爷,来日,等皇上老去归西,总有一日杜松会落在自己的手上,总有那么一日,他也会是那个败落的寇。
“今夜朕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记住,下毒这样毒辣的事情,日后谁要是敢做,朕决不轻饶。”
皇上起身,也不留宿皇后宫中,直接就回了庆安宫。
北落镜文最大的依仗,就是朝中那些老臣与皇后,现在皇后昏迷,皇上心意已决,北落镜文再无翻盘的可能。
皇上离去,杜松随后离去,他是不屑去看那些失败之人悲哀的嘴脸的,今夜的事情,本不是他刻意为之,奈何北落镜文欺人太甚逼得太紧,若不是他动了柳芊芊,他也不会这么快动他。
不管是谁,都要为了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是尊贵的四皇子,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杜松这一生,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苟延残喘存活至今。
当然他也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皇上虽心意已决,但朝堂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拥护他,拥护北落镜文的那些大臣,定然会死谏求皇上收回成命,若是抵得过明日的风波,那北落镜文,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被打落谷底。
回到杜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正是寒色瑟瑟的夜,却又突然的下起了雪,杜松第一时间去了柳芊芊的居室,见她已经入睡才放心的与药圣一同回了自己的居室。
“休息几日就好,不会有大碍,这段时日,你派一个人专门照顾她,以免传染,你身体弱,这几日还是不要去看她了。”药圣听着杜松说完了宫中的情况才与他说了柳芊芊的情况。
“真的不会有事?”想着自己身体内的余毒,杜松忧心忡忡。
“这又不是百日白头,况且只是沾染了一些中毒不深,还是你,记得注意一些,你的身体,可禁不起折腾了,难不成你连这四年的寿命都不想要了?”
一夜未睡,杜松的脸色比之以往更白了一些,药圣在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杜松看了一看不是自己以往吃的药丸。
“你也别把百日白头想得太简单,依着我想,那一天也快了。”药圣偏过头将目光望向了窗外免得杜松会看到他眼中的担忧。
“那一天?”杜松疑惑不解。
“百日白头,会加速人衰老,你只剩四年的寿命了,想来,不久的将来,身体就会出现衰老的病症了,对了,过段时间我要去一趟晋城。”
加速衰老,杜松当然知道这会带来什么病症,百日白头毒发之时,他可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如何的皱纹密布白发苍苍的。
这一天?真的快了?
不知怎地,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不是红妈妈,而是柳芊芊。
那一日在庆安宫外她给他的温暖,一直存留至今。
“就没了别的办法?我刚娶妻,可不想变成老头子。”说笑的话里,却听不出多少愉悦的情绪。
“你也不过二十出头,确实是残忍了一些,我研究不老驻颜术多年,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药圣无奈低头。
“我倒是无妨,就是………………”余下的话,哽咽在喉。
“若是不想让她感伤,以后,就少见她为妙,若是可以的话,借着这个机会送她回旦城吧。”
药圣用余光看着杜松的神情。
“也只能如此了,反正我也就是这样的命,何苦要恼得他人感伤。”杜松苦笑一声,收起了玉瓶。
“你迟迟日暮,皇上却是精力旺盛之年,你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实在是难。”
“已经倒下了两个了,小斌那边应该也已经处理得不错了,现在,是该着手对付北落霖竖了。”
近一年的时间,杜松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余下的这一半,才是最为艰难的时候。
但是,他同样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