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镇守沙镇,从未让天勒人得以入大庆半步,沙镇环境恶劣,他能一守五年,不能说其功劳不丰。
草原臣服,天勒却还未臣服,这里不能缺人,而纳兰青捷,已经废了。
这一消息传回长安,皇上勃然大怒,当即就命北落潜之为钦差前往沙镇彻查此案。
而纳兰青捷,则是被皇上一道圣旨召回长安休养。
沙镇不可无人坐镇,不然今年谁也别想过一个好年。
皇上思忖许久,在大臣举荐的两人中选定了在整顿禁军一事上有功的北落斌。
北落斌得了圣旨,当即与北落潜之一同奔赴沙镇。
皇上不能不怒,纳兰青捷也不可能不恨,身为武将,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废了更痛苦?
此案,不单单是皇上要查,他也要查,于是他并没有回到长安,而是继续留在了沙镇。
此时,长安里却再出了大事。
继纳兰青捷之后,安乐侯安闲甲,也出了事。
安乐侯当年镇守玉门城之时与草原蛮人厮杀身负重伤,之后伤虽然好了,却留下来了旧患,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养着,但始终也没养好。
安乐侯小女子絮郡主喜欢狩猎,虽说是冬日,她还是拉着安乐侯去了狩猎场,谁知,安乐侯在纵马之时,不小心跌下了马背。
这对一位武将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可谁想,这一跌落,就毁了安乐侯的下半生。
这一跌落,导致他下半生瘫痪,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戎马生涯。
安乐侯府阴霾重重,安敬暄与安如菡对安子絮都是日日痛骂,唯有侯爷夫人与安乐侯对子絮呵护有加。
此事是一场意外,谁也不可能预知意外。
一连着废了两位大将,皇上很是恼怒,可沙镇的案子还在查,而安乐侯又只是意外,这让他的恼怒全无发泄之处。
好在,有杜松。
此时的杜松,并不是皇上发泄怒火的目标,而是缓解皇上心头痛的人。
沙镇那边已经有北落斌前去镇守,虽说北落斌还年轻,但有纳兰青捷在一旁指导也不会有差池。
玉门城一直有安乐侯的心腹在镇守,一直也是相安无事,但朝廷总要派一个去接替安乐侯的位置,而这个人选谁呢?
当然不可能是新婚而体弱的杜松,他之所以成了缓解皇上心头痛的人,那是因为他举荐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此人虽无行军打仗的经验,但以此人江湖第一人的名头,想来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现在草原臣服,玉门城近几年不会生出战事,加上前段时日皇上封出去的那个护国侯,两者一对,自然就身份符合了。
萧峰,就是杜松举荐的人。
短短一月内大庆三军连折两员武将,三军顿时,陷入了一种恐慌,为安抚三军的情绪,皇上决定派人前去玉门城犒赏三军,派谁呢?自然一不可能是体弱新婚的杜松。
三皇子北落霖竖因与番邦使臣交好而被大臣举荐,皇上思索之后,定了下来。
让北落霖竖与萧峰一同前往玉门城。
正值冬日,又是平定之时,纳兰青捷与安乐侯的折落并无给大庆带来多少的阴霾,纳兰青捷中毒之事让人议论纷纷,而安乐侯的落马,也是让人谈论不止。
从入冬之后,谁不知安乐侯终于是寻到了他那失散多年的小女儿?
谁想安乐侯一世英名,就折在了自己这个小女儿的身上。
想来也是笑话。
不过让长安百姓更是津津乐道的,自然就是安家两女与二皇子北落潜之之间的关系。
虽说北落潜之不近女色,但好歹也是男人,就是杜松都已经成婚,想来他也是为时不远,谁不知安乐侯的大女儿安如菡一直爱慕着北落潜之,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终归也只是一件憾事与一桩笑谈,可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一月前。
似乎这位不近女色的二皇子,对着安如菡的妹妹安子絮,却是别有一番好感。
从长安下了入冬第一场雪北落潜之光临了安乐侯府之后,北落潜之就频频前往安乐侯府,让人寻味的是他不是去寻安如菡,而是安子絮。
两姐妹爱慕一人,这让长安百姓听了都是捧腹不已。
可偏偏侯爷夫人对她这小女是格外的宠爱,生怕她受了一点的委屈,明明知道她的大女儿爱慕北落潜之,但知道北落潜之可能对子絮有意之后,居然是刻意成全了两人起来。
也是,子絮郡主也是适婚的年纪了,侯爷夫人自然是不想自己这个多苦多难的小女儿再受一丁点的苦。安乐侯的意外坠马她并没有责怪安子絮,反而是对安敬暄与安如菡两人的痛骂一阵呵斥,她的苦心没人理解,安敬暄更是一怒之下搬到了安乐侯府之外。
随之话题对象的转移,这段时日的白公子可是更外的清闲,因举荐有功,皇上褒奖重赏,内库的结算也已经结束,冬天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清闲季节。
可惜,他身体太差,不能去玉门城。
三军一月内折损两员武将,这不在白公子的预料之外,因为这本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纳兰青捷的中毒,安乐侯的坠马,全在他的算计中。
他要的,就是军权。
虽说他不能亲手掌握军权,但他总能让一些偏向他而不是死忠皇上的人掌握军权,这样也好,现如今谁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入了冬,他就只剩了四年的性命。
他又还会畏惧什么?让他疯狂的,就是皇上的步步为营。
只是任他也没想到,他的这一番计策,居然会害了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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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风,白雪纷飞。
这是大庆最北端的玉门城。
在草原臣服之后,这里的经济渐渐复苏,逃亡他乡的流民也慢慢回归,这里与凌茗瑾去年离开的时候,是大不相同的。
十天前,凌茗瑾与安影来了这里。
当然两人并没有立刻出关,安影需要一个客商的身份,自然就需要等待商队出城,而凌茗瑾也正是想要回味一番自己在这里的十年。
十年,人声音有几个十年?
凌茗瑾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十年。
她去了那间破庙,去了常景德的那个铁匠铺,去了那座宅子。
破庙经不起风吹雨打,已经倒塌了,铁匠铺久而无人,现如今已经布满了灰尘。
只有那座宅子,依旧森严威严如旧。
安影也到了此处,可说大庆三分之二的死士都是从这里训练出来的,他对这座宅子也有着与凌茗瑾一同的回忆。
此次安影扮作的是一个皮草商人,虽是去草原贩卖皮草,但最主要的还是去草原收购皮草。草原从来不缺皮草,他们有成群的牛羊,那些都是他们的衣裳,相比大庆,草原的皮草很是廉价,所以在草原臣服大庆与草原可以通商之后很多人都会去草原收购皮草,安影扮作这个身份,可以平安无事的在草原留到明年夏日。
虽说草原已经臣服,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这条约签订了还不到一年,大庆与草原之间还是有着防范,所以要去草原,就必须跟随商队。
玉门城最快出发的商队,也要等到五天后。
从丰城一路北上,两人花了二十天的时间,期间两人风餐露宿,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在抵达了玉门城休养了两天之后,两人就知道了这段时日大庆所发生的变故。
纳兰青捷中毒废了,安乐侯坠马引发旧患废了。
虽说是天平盛世,但军权永远是让人疯狂而让旁人忌讳的东西,两大虎将废了,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猫腻?
这是在玉门,消息传播比长安等地慢了很多,凌茗瑾知道是北落斌接任了纳兰清捷的位置,却不知萧峰已经接任了安乐侯的位置。
鹅毛大雪飘飞的玉门最是宁静,百姓足不出户,年年徘回巡逻在城中的铁骑也不见了踪迹,除了向凌茗瑾安影这样的闲人会在大街上晃悠,大多的人都选择了在茶楼等处听听小曲什么的。
踩着脚底咔吱咔吱脆响的雪,凌茗瑾双手紧紧环在胸前佝偻着身躯背着寒风倒退着,在她身前,安影双手拢在衣袖中也是紧缩着脖子。
“北落斌整顿禁军有功,接任纳兰青捷的位置也不算意外,只是现在看来,北落潜之那几兄弟,又多了一个敌手了。”
掌握了纳兰青捷的兵权,这对北落斌绝对是一大逆天的助力。
“北落潜之去了沙镇,我们在玉门呆着暂时是安全的。”安影一张口寒风便就灌入了口中,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学着凌茗瑾一般背着寒风行走。
“只是你认为朝廷会派谁来接任安乐侯的位置?”
“安乐侯不是有个儿子安敬暄?”安影不假思索的回答。
“安敬暄成不了大器,现在草原臣服而大庆虎将折落,朝廷正是趁机培养人的时候,我觉得很玄。”凌茗瑾想着自己在长安之时安敬暄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摇了摇头,但谁想脖子一动一股寒风就灌入了衣领之中冷得她缩紧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