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萧明轩呵呵笑着,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滑过,他本只是要扑捉到他们齐心编织的这个玩笑的马脚,谁想,他们一个个都是脸色低沉好不伤感。
“明轩,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柳流风也是疑惑,忘情草忘情,但怎么会连着这半年的记忆也都忘记了?
“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说着,他耸了耸肩。
他愣了一愣,以前,他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他再耸了耸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是萧峰最明智,他拿起了一块铜镜走到了床榻前递给了萧明轩。
镜子里面的人,是自己?萧明轩摸着那张有棱有角甚至有些苍白的脸,自己脸上的肥肉呢?怎么会这样?
隐隐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可他什么也想不起。
望着萧夫人红肿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萧峰比记忆里要斑白了许多的双鬓,看着柳流风那一脸的忧色,他相信了。
相信自己,是真的失忆了,相信这并不是他们的玩笑。
“可,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半年啊,南柯一梦的半年啊,发生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他一脸婴儿肥尽去,居然可以让自己那英雄一世的父亲苍老了这么多。
“等日后,你就会慢慢知晓了,现在你与李家小姐的婚约已经解除,你就好好呆在山庄为为父做些事情吧。”萧峰先前对临城百姓就有承诺,一等到萧明轩恢复过来,他就让出云翎山庄庄主的位置。
“娘,这是真的?”打看了萧峰两眼,萧明轩还是觉得不可信。
“轩儿,是真的,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你让为娘怎么活啊!!!”萧夫人拉着萧明轩的手痛哭了起来。
红妈妈在后赶忙宽慰。
“今日大家也都累了,犬儿痊愈,全赖诸位相助,萧某人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此言一出,大家赶忙客气的说起了哪里哪里。
萧明轩依旧是云里雾里,若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半年,怎会忘得这般干净?莫非,自己梦里的那些,就是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
他拍着脑袋,却始终也想不起了方才还历历在目的梦境。
自己,真的失忆了?
看着柳流风,柳流风与他点了点头。
…………………………
云翎山庄少庄主萧明轩痊愈的消息,迅速的传遍整个大庆。
长安深宫处,收到消息的皇上一脸严峻,萧明轩初生牛犊,但萧峰却是只老狐狸,萧明轩痊愈了,这只老狐狸会怎么做?他让安公公拿开了正批阅到了一半的奏折,写了一封书信。
收到消息的长公主在后花园坐了许久,然后才回了书房写了一封书信。
书信送到了青州,正在处理着内库那桩事情的白公子看着长公主的娟秀小字,笑开了花。
柳芊芊从未见他笑得这般开怀过,好奇之余,她也凑过去看了两眼。
两眼,怦然心动。
萧明轩痊愈了,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萧明轩就算痊愈了忘了凌茗瑾,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这是何其的残酷,残酷到她已经麻木。
“长公主让我们再多留三日。”仰望着再无半片叶子的梧桐树,白公子打了一个哈欠回了屋。
柳芊芊还在发着愣,到底是从幼年时期就一直痴恋着的人,要说忘,也没那么简单。
她与柳流风是同胞兄妹,有着一样的容貌,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情,也有着同样的命运。
柳流风喜欢凌茗瑾最终不可得,而自己喜欢着萧明轩,最终也不可得。
呆在青州的日子很是清闲,红妈妈去了临城,白公子带着那些姑娘去了布庄,长安忆也只有夜间那些姑娘回来的时候才会气氛活跃一些,守着偌大的院子,柳芊芊每日都在想,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柳清风已经来了信,要她回旦城,但她不愿。
跟在长公主身侧,其实也挺好的,长公主其实,也并不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蛇蝎心肠。
至少她对白公子,就是极好的。
对她,也是不错的。
只是,她还在担忧着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凌茗瑾死的间接诱发点,也是让她一直对凌茗瑾抱有愧疚之心的原因。
长公主曾提出,想让她嫁与北落潜之,按着她的容貌柳家的地位,只要长公主与皇上提出这一点,皇上一定会答应,于是,她才有了萧明轩未婚妻的名头,可如今婚事已经没了,她又该如何?
虽说皇家不会要一个有过婚约的儿媳,但,凡是也说不准。
她想到了那时自己的信誓旦旦,想到了那时她的话:“要么出嫁,要么出家。”
要么出嫁,要么出家,但不嫁北落潜之。
高傲如她,要嫁只嫁心头所爱。
夜色如水,晓风残月,堆积着黄叶的院子里镀上了一层寒霜,已经是秋末,天气一日I比一日的寒冷了起来,特别是深夜的时候还得多加一件裘衣大袄。
冬天,快要来了。
凌茗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感觉到冬天的脚步了。
风,终于成为了老天的利器,刀子一样的风刮过脸颊,留下了一张红扑扑的脸。
就是发丝打在脸上也会觉得生疼,更不用说有时不小心跌倒在地。
清晨的时候,地上会镀着一层寒霜,放在包袱里的干粮,硬得难以下咽。
当然正午时分的太阳倒是不错,这个时候躺在草丛里晒晒太阳,倒是很是惬意。
赶了两日的路,凌茗瑾觉得冬天真的要到了,遥想去年寒冬,自己与戎歌等人在草原之时,是何模样,在看自己而今,虽也是流落在外,但她觉得已经算是有进步了。
最少,自己现在衣食无忧。
虽依然要为了性命担忧,但她最少还活着,最少不用去出那样危险的任务,不用被人控制时时担忧自己体内的毒物。
是了,大皇子已经落马,常景德肯定也是落马了,那子絮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友人,想到了子絮,想到了死了的小其子,想到了戎歌。
戎歌在哪呢?她已经在安州他们的住处留了信,只是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戎歌子絮,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朋友,都是一样的可怜,杜有着一样的命运,正是这种一样,让他们更是觉得这样的友情难得。
看她这半年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可最终,又改变了什么?
“安影,这里离晋城还有多远?”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一顿热饭,想洗一个热水澡,想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好好睡上一天一夜。
“还有半日的路程。”安影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虽算不得详细,但最少不会让他们走错路。
他们走的是小路,因为安影那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路很是平静,平静得她无数遍怨念着安影那不准确的预感。
“晋城这个地方可有什么好玩的?”她对大庆的各州郡确实是不太了解,久居玉门城的她是个十足十的土包子。
“没有。”安影冷峻的看着地图,缓缓策马前行,像刀子一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脸颊通红。
但凌茗瑾绝对不会有其他不敢出现的想法,两日没刮胡子的安影下颚有着一层青黑的胡茬子,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看着感觉格外耀目,一身黑色衣衫,更是显得他山一般的沉稳。
“安影,我想,你要么是太丑,要么就是太美。”当着一个人的面调侃着他的相貌,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安影为此冷眼斜视了凌茗瑾多次,不过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每次都能抗得过安影比这刀子风还有凌厉的眼神。
“这般在意相貌做什么。”
凌茗瑾乐呵呵的一勒马缰绳策马到安影身侧说道:“当然要在意,大家都说颜面颜面,容貌太差,自然就会影响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像我们那里,很多人为了变得漂亮起来都跑去整容。”
“整容?”安影侧目。
凌茗瑾咽了咽口水,转口说道:“整容啊,就是让大夫给你开药调理身体。”
“你当真是从玉门城来的?”安影更是疑惑。
“千真万确。”凌茗瑾拍了拍胸脯。
“快些赶路吧,不然就要错过晋城的晚饭了。”安影疑惑的转过了头,看着前头不远处的官道。
凌茗瑾也不再多言,心中一心惦念着晚饭的她长吐了一口气,带上了方才摘下的面具。
一骑绝尘而去。
一骑踏尘而来。
………………
萧明轩已经痊愈,梅不忘、熊知言、药圣在另一日就已经离去,红妈妈则是留了下来宽慰萧夫人,柳流风在第二天得了柳清风的书信,也不得不离开了临城去往了旦城,唯独北落潜之,这个最不该留下来的人却是留了下来。
萧峰没有忘记自己对临城百姓的承诺,但萧明轩现在正在熟悉着山庄的事务还无法独当一面,半年记忆的缺失让萧明轩总是会时常发愣,萧峰也只能偷偷暗器摇头,虽然萧明轩忘了那半年的事情,但他对山庄里的东西还是不上心。
有时候,北落潜之也会与萧明轩在一起聊天,萧峰早就拜托过北落潜之隐瞒这半年之事,;两人的谈话,也只限于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