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的事务移交,北落潜之这两日难得的宁静,每日也就是在花园喝喝小酒睡睡觉练练字,凌茗瑾被带到安之府后花园的时候北落潜之正在发呆,凌茗瑾极少看到北落潜之会发呆,心想他还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见凌茗瑾到来,北落潜之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杜松现在如何了?”这是他与凌茗瑾的第一句话。
“还好,死不了。”凌茗瑾心知北落潜之一定是有时找自己,听他问起了白公子,她心里也就有了防备。
“他如今是父皇义子,身份尊崇地位超然,父皇怎会让他死。”北落潜之冷冷一笑,举杯对明月。
“不知院长找我何事?”凌茗瑾拱手退后一步,表明了两者之间的身份。
“现在都察院的事务移交给了父皇,我暂时算不得是你的上头,今日找你来,只是想与你谈谈。”北落潜之冷眼看了一下凌茗瑾疲倦的脸,皱起了眉头。
“谈什么?”既然北落潜之都说现在不是自己上头了,凌茗瑾当然也不矫情,她放手向前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北落潜之一旁的石凳上。
“谈一谈我们这位炙手可热的白公子杜松。”北落潜之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笑得凌茗瑾眼皮一跳。
“他?莫非你是小肚鸡肠气不过皇上的圣旨,想要从中为难?”凌茗瑾呵呵冷笑,从旁斜视北落潜之。
“我正有此意。”北落潜之咧嘴一笑,回答得爽快利落。
“你到底想干嘛。”嘴角**,眼皮乱跳,凌茗瑾总觉得这静谧的后花园背后隐藏着一股让人无法安静的气氛。
“我?我不介意拉着大家都下水,法不责众,就算父皇心有怨气也不会只对着我一个人撒。”
北落潜之深邃的双眼亮晶晶,嘴唇弯弯如月。
“你疯了。”本该是愤而起身怒气冲冲的一句话被凌茗瑾这么一说,却是平淡平静得很。
“容得他为所欲为,难道就容不得我泄一泄心头怒火?”北落潜之突然一声冷哼。
“那你到底是要怎么做。”凌茗瑾无奈皱眉。
“明日,你就知道了。”
“明……”凌茗瑾为之气结而又无可奈何。
“当然,还有一事,老五现在接了北落修在内库的职权,我们几人都被禁足府中,唯有他却是毫发无伤,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替我去查一查。”
“为什么是我?”在凌茗瑾看来,自己也不是那等武艺难逢敌手的高人,与北落潜之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僵硬,北落潜之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任务派给自己?
“听说你与老五身边的那位侍卫关系不错,你替我走一趟。”北落潜之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太师椅扶手,双眼望着天空的那一轮温暖的太阳。
“走一趟?”凌茗瑾瘪嘴说道:“我去了可就是有来无回了。”
北落潜之也不恼怒凌茗瑾的顶撞:“等我将你的那些事抖出去,你确实是不用回来了。”
凌茗瑾浑身一颤,火气涌上了大脑。
“入长安这么久,急躁的脾气还是半点不改。”北落潜之摇头嗤笑。
“我替你走一趟,但能不能带回消息我也不能保证。”凌茗瑾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就沿着来时路而去,走到一半,路上出现了两人,凌茗瑾也认得,就跟了上去,等到她走出暗道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回了府简单出过了饭后她便就睡了一会儿。
本是打算只眯一会儿,谁想一睁眼就已经是夜了,无奈草草吃了几口饭,她便就出了门。
白公子成为皇上义子的消息必然会在百姓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所以凌茗瑾特意着四周百姓的谈话内容,确实今日百姓的话题都是有关白公子的,有好的,有坏的。
“听闻这位白公子在青州,可是一个大**I棍,不单单他开着长安忆天天与长安忆的姑娘在二十三弦河上厮混,若是见到漂亮的姑娘,他也会勾搭。”
“他的身世也是蹊跷,青州的百姓都说,与他走得近的人,大多是没有好下场的,不然杜家那么大的产业,岂会因他出生而就出了那样的血案。”
“对啊,本来还是一个见不得光被人唾弃的私生子,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义子,这世道啊!真是无常啊!”
“哎………………”
这是凌茗瑾走过一条大街听到的谈话,白公子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这些人知道也是正常,此时被人拿出来做正反面教材也正常,似乎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想着北落潜之嘴角的冷笑,她踟蹰了片刻,还是离开了闹市去了五皇子的府邸。
既然是要来见罗天衣,那就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罗天衣现在是北落斌身侧的侍卫,不像以前一般神出鬼没,凌茗瑾只需给别人一些银子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一样东西去就行。
她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间雅间,然后给了一个小二一些银子与一个戒指交到了他一些事情便就回了雅间等候。
候了一会儿,雅间的门就被人敲响,她起身开门,将罗天衣迎了进去。
初见凌茗瑾,罗天衣有些诧异,但他并未当即询问凌茗瑾为何找他,他是在坐下之后问起了这样的话,在旦城他帮了凌茗瑾,他本以为回到长安之后必然会被五皇子重罚,去没想到五皇子将他带在了身旁,如此恩德,他确确实实是再无理由再无可能去违背五皇子的命令了,而凌茗瑾现在是就事在都察院,他与她已经是敌手,两人这般偷偷见面,确实是有些不妥。
“许久未见,看看你怎样了?还好吧?”凌茗瑾目光凝视着桌上那盏热茶升起的热气,心里却是平静得出奇,两人都已经到了今日敌对的局面,有些事情,也就可以放下了,不过她始终记得,她欠罗天衣一个人情。
“还好,五皇子最近忙着内库之事我相对就轻松了很多。”罗天衣的话里透着冷漠疏远,以前他们本就不是一条线而被硬拴在一条船上的两个人,现在各侍一主,自然有着许多的无奈。
“那次,五皇子可有责怪于你?”凌茗瑾心中也是憋得慌,她是个重情义的,从安州到旦城,罗天衣虽与她立场不同但到底也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特别是在自己入长安这件事情上罗天衣是拼着性命违背了五皇子吩咐,她不愿接受这种疏远,可却又不得不接受。
“五皇子对我宽厚,虽有惩罚,但终究是没有对我冷落,我现在是五皇子身旁的侍卫,说来也是因祸得福,你无需心有内疚。”罗天衣比之以往并无不同,已经做了多年暗侍卫的他对侍卫这一职轻车熟路,加之五皇子这段日子也是沉浸没有行动,所以这些日子他相当也就是在养着。
养在千日用在一时。
“我到底,是我亏欠了你,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凌茗瑾定然会报答,若是你有难处,只管来找我。”
凌茗瑾一番激昂的话,罗天衣只不过是点了点头,他从未想过要凌茗瑾报答,那时他的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说吧,此次为何来找我?”
“我想来问问你的态度,或者说,五皇子的态度。”凌茗瑾抬头,直视罗天衣。
“我何时能代表五皇子的态度。”罗天衣苦笑一声,等着凌茗瑾继续说下去。
“皇上收白公子为义子,这在几位皇子来说,可能就只有五皇子回受益多一些,毕竟五皇子与白公子有多年的交情,在扳倒大皇子这件事情上,几位皇子都被禁足而五皇子反而因此而荣升,我只是替一个人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凌茗瑾淡淡的说着,紧紧盯着罗天衣脸颊的双眼淡泊平静。
北落潜之授意她到此,想来也只是让她来走一遭,因为以她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在五皇子府里拿到什么消息内幕的。
“这都是皇上的判决。”罗天衣微微一笑,只用了八个字就回答了凌茗瑾的这一段话。
“我也知道你会这么说,使命使然,我不得不走这一遭,当然,我依旧将你当做我的朋友。”
“朋友?将敌手当做朋友?我一点也不觉得感动。”罗天衣放下茶盏耸肩,起身,离去。
看着那盏依旧升着热气的茶,凌茗瑾心绪大乱,她就是永远也无法做到如同罗天衣这般坚决,所以一直才会失败。
付了茶钱,凌茗瑾起身离去,走在寒风灌入的大街,凌茗瑾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念头,她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汇集到了一个点,白公子、北落潜之、罗天衣、北落斌、萧明轩、柳流风。这些人都处在长安,这些人都与皇室有着牵扯,她该如何继续走下去?她要如何好好的走下去?
她又想起了长公主那个随口一提的提议,她有想起了自己在夜里想过无数遍的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