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三皇子四皇子皆是气愤动容:“大哥怎能去风过府,那里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五皇子微微侧身正要回答,坐在正堂的皇上却是幽幽说道:“老五所言,正合朕意。”
在裁决大皇子之事上皇上唯独夸赞五皇子,这点让三皇子四皇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甘就此失了风头的三皇子一拱手说道:“父皇,昨夜长安里出了这个东西。”
三皇子在怀里掏出来的,就是昨夜在长安遍地开花的那张纸。
昨夜一宿未睡的皇上,岂会不知这张薄薄的纸在长安里掀起的民愤。
“纸上所诉,朕已经让人前去验明,在晋城确实是出过一桩这样的案子,也只怪朕失察,才会让晋城出现了这样的悲剧。”说着说着,皇上的手就捂上了额头。
冷冷站在一旁的北落潜之,这个时候也说话了:“宁州那年盐价暴涨,也是事实,当年为查明这件案子,还死了一个钦差,不过其幕后操控之人也已经捉拿归案斩首示众。”
北落潜之之意,就是在说这案子已经侦破,若真是冤案或者查而不实为查到幕后之人,这就得推翻当年的案底,若是皇上真有意一掌拍死大皇子,那势必就会严查,若皇上存着几分情意不想严查,那此时就可以谣言盖过,事实上晋城那件只要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将大皇子从这件事情里剥离。
只是现在,时间未免太晚了一些,若是晋城这件案子早得以解决,就不会闹到了现在一举将大皇子送上了不归路,北落潜之的说辞是两面的,他在等着皇上发话。
“不管朕信不信,但百姓至少都信了,宁州走私官盐一案早已结案但晋城那件案子却是人尽皆知,你们这几兄弟,朕平素一碗水端平就是不愿让你们觉得朕冷落了你们,可你们,今日却是要将你们的兄长送上不归路,朕,心寒啊!”
猛的一摔方才在安公公手中接过的纸张,皇上痛心疾首的一手揉着刺痛的额头。
昨夜发生的事情,皇上怎会不知,现在大皇子失势,会得好好处的是谁?他一直就在说,不能兄弟自相残杀,却不想他一贯的平等对待,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大皇子去风过府是必须的,但司马大人所说的杀鸡儆猴的效果,也是必须要达到的。
“父皇。”
皇上这副模样,众人哪里敢再说,再说他们心里也是心虚得很,若是此时惹得皇上不快,皇上绝对是有可能将他们与大皇子一同送去风过府的。
“朕只有你们五个儿子,修儿虽有时做得不对,但他到底是你们的兄长,朕一直教你们要互相扶植,现在倒好,兄长有难,一个个恨不得再狠狠踩上几脚,兄弟相残,你们将朕置于何地?开春之时,朕就已经提醒了你们,别的事情朕不会多说,但绝不能自相残杀,你们就是不听,不听,不听。”
皇上怒而一拍龙椅扶手起身指着殿中跪着的四人大骂了起来。
“修儿有了今天这个结果,也是拜你们这些兄弟所赐,既然修儿要送去风过府,那你们一个个以后就别在出门了,老二。”
“在。”四人之中,北落潜之与北落斌还算是镇定,但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人,却都被皇上这一通怒骂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即日起,禁闭一月,不得出门,不得开门迎客,面壁思过,都察院事务交由朕亲手处理。”
北落潜之拱手一拜,应了一句是。
“老三,禁闭两个月。”
三皇子瑟瑟一抖,拱手一拜应了一句是。
“老四,禁闭两个月,给朕在府中每日抄一百遍金刚经。”
四皇子一听心中甚是幽怨,这个处罚比之北落潜之北落霖笠都有严厉一些,但他还是拱手一拜应了一句是。
“老五,即日起接管老大在内库掌管事务。”
此言一出,殿中跪着的北落潜之北落霖笠北落镜文三人的目光唰唰唰的就看向了一脸平静的北落斌,三人都受了处罚,为了北落斌却是因此得势?
“你们不服?”皇上冷哼一声看着这几道有些幽怨的目光。
“儿臣不敢。”三人赶忙一拜磕头。
“父皇,儿臣多年久居边关,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怕会让父皇失望。”北落斌一拜,拱手说道。
这荣辱不惊的模样看得皇上甚是欣慰,眼眸之中大是赞赏。
可在三皇子四皇子看来,北落斌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不要脸。
这么多年,若不是皇上执意一碗水端平让五位皇子在各方面都有过发展,只怕以三皇子四皇子的脑子与善妒的心肠早就退出了政治之争的舞台。
“不会让你姑姑教你,凡是都有第一次,现在杜松重伤不能处理内库事务,你暂时接管,等他伤好之后再将职权交还与他。”说完皇上目光冷冷扫过其他几人说道:“你们不服,不服就回去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要以为天黑了就没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皇上又是一声冷哼,随之转身走向了御书房。
天黑?三皇子四皇子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府上有皇上的眼线,那几个人他们是好好供养不敢怠慢,昨夜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很是隐秘,那几人也早早被他们支出了府去了别处,皇上到底是如何得知?只能说明,他们身边,还有皇上的眼睛。
有一只他们看不见的眼睛,这让他们想不惊慌也难。
就是北落潜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心中一凉,昨夜他就是去了一趟都察院与五位科目商议了一些事情,之间除了凌茗瑾之外再无接触他人,难道说自己一向放心的都察院里的,还有皇上的眼线?
五皇子相比之下就显得很是镇定,就如昨夜没有事也没发生过的一般。
皇上虽是一碗水端平,但到底还是要选出太子人选,自然不会就这么任由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这么明争暗斗下去,事实上五位皇子的所作所为很多他都是知道的,他就像是一个冷酷的裁判,不管选手如何犯规他不管,只要最后他可以选出适合自己的接班人,唯一的一根线,就是不能兄弟相残。
无奈,大皇子在明白这一条线的情况下,踩到了一条暗线。
白公子的这个身份,还真是一个暗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炸得人粉身碎骨。
皇上虽去了御书房,但方被呵斥了的几人都是一动不动,一直到再次听到了脚步声身后宫门大开的时候,他们才好奇的提起了万分精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北落修,拉帮结派、排斥异己、诛杀同僚、包庇下属行凶作恶,品行败坏无德无能,今日起,削北落皇姓,幽禁风过府,钦此。”
与北落潜之所料不差,皇上并未提起宁州那桩案子,与北落斌所料也不差,北落修最终还是送去了风过府。
削去皇姓,这对一个皇子来说等于就是剥夺了他的生命,这个裁决,不可谓不重。
宫门石板之上,北落修紧咬牙关双眼通红,双手撑地微微佝偻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而跪在他一旁的林妃在听完安公公的宣旨之后,两眼一抹黑的昏了过去。
送去风过府,虽留了性命,却也是生不如死,没有尊严的活着,对北落修来说是何其残忍?
这对林妃来说,又是何其残忍,明明还有儿子,却生而不得见,今后深宫苦楚,她又该与何人倾诉。
“罪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年争斗,最后,还是只落得了这么一个幽禁的结局,北落修,恨啊!
咚咚咚的三声磕头声,让听者无一不是心绞肉疼,额头那随即就渗出的鲜血,只得来了安公公的一声叹息。
皇上没有露面,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面,北落修明白,他不想再见自己这个儿子,虽有不甘,虽还有怨恨,可最终,他还是接过了这一道改变他命运重如泰山的圣旨。
他恨,叫他如何不恨,一朝富贵显赫,一朝幽禁风过,他还年轻,他还留恋着权势,这道圣旨,让他如何不恨。
“劳烦安公公,与皇上求个情,罪臣,罪臣想送林妃娘娘回宫。”
北落修而今已经被削了皇姓,自然以前对皇上林妃的那些称呼都已经作废,安公公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一脸素白晕倒在一旁的林妃,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进了宫。
“多:谢安公公。”
身后,北落修微弱而卑微的声音让人心酸,安公公也是看着北落修长大的,北落修是大皇子,何时活得这般卑微连着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低声下气。
安公公不忍拒绝,御书房内痛心疾首几不能语的皇上也不能拒绝,皇上年过四十,下过无数道圣旨将人送去风过府,但这还是第一次亲手下旨将自己的儿子送去那个让人疯狂的地方。
一声长叹,一手掩着额头掩着双眼的他与安公公挥了挥手,默认了安公公代诉的请求。
得了命令,安公公迅速出了庆安宫命人抬来了一副銮驾将林妃置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