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对诗,总会有人接不上,于是便要罚饮三杯。凌茗瑾最中意的那个才子现下已经喝了不下二十杯,看着书生这羸弱的模样与晕红的脸庞,一旁坐着的凌茗瑾暗自着急。
趁着众人休息的时候她走到了这人身旁,她自小记忆力就不错,唐诗宋词是倒背如流,而且在她穿越到大庆知道这些诗词也可以给自己带来一定的财富与名气的时候,她更是找了一本册子全都默写了下来,为的就是以防自己记忆变差。
现在她才气这东西与她是不相干了,她也没大方到将自己的压箱底给了别人,她只是走到了这位才子身侧,与他低声吟了几首与秋与**有关的诗。
才子一听诗词,两目烁烁有光的盯着凌茗瑾低声感谢,他是长安的才子,从来不乏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子,凌茗瑾会上前送诗,定然也是早对他芳心暗许之人。
凌茗瑾不知才子的这想法,只是说了句不谢就赶忙回了一旁的石桌坐着。
见凌茗瑾返回,萧明轩赶忙凑上去相问:“发生了何事?”
柳流风也是两眼直愣愣的等着凌茗瑾的答案。
“我见他有不敌其他三人,给他出了些主意。”被两人的这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的凌茗瑾偏头看向了那个还在作画的姑娘安若菡。
“哦,主意,他们又开始了,我们看看你给他出了什么主意。”萧明轩明白点头,也把目光看向了旁桌。
那四名喝了几口茶的才子又起了身。
这次是以**为题,做一首诗。
凌茗瑾心里算了算,按着刚才的比赛模式自己给他念了五首诗,应该是够了。
果不其然,这位才子一张口,便是李师广的一首菊韵:“秋霜造就菊城花,不尽风流写晚霞;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
凌茗瑾信心满满的点头发笑,心想这一局定要赢了。
萧明轩听之侧目问道:“这就是你给出的主意?”
就他的才学造诣而言,明显能听这这首诗与方才那才子几首诗的意境功力差别。
凌茗瑾只是含笑点头,并未说话,这话自然不能说,说了就是作弊了。
“看不出你这双舞刀弄枪的手,还能做得这样的一手好诗。”萧明轩连连赞美,惹得一旁围观的旁人连连侧目。
凌茗瑾提醒得轻咳了两声,继续看着几人的比试。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凌茗瑾点头,这一首正是唐太宗的赋得残菊。
这时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凌茗瑾只得小声与萧明轩提醒了几句不要暴露了真相。
才子这首诗一出,众人喝彩,就是那三位才子,也是满心赞扬说自愧不如。虽不是自己出了风头,但凌茗瑾还是虚荣心大涨,这是人家唐太宗的诗,你们自然不如。
听得人群不断爆出喝彩声,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围了过来,一直专心作画的安若菡抬头皱眉的看了两眼,又低下了头,抚琴的那位苏姑娘也是有些心烦意乱,连这琴音都有些乱了。
本是图个乐趣特意选个僻静之处,却不想还是引来了这么多人。
要知这些人,都是与凌茗瑾等人一样的无聊人,单单赏菊走上一圈就倦了,见了这等有趣的事,岂有不围观之理。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那才子见众人喝彩,也有了些许得意之色,在其他三人再出题的时候,他几乎是未思考就吟出了一首。
这时其中的一位才子就说了:“这诗,怎似一位女子哀怨之调,陶兄。”
那才子赶忙说道:“深秋伤感,念及以往,有些感怀罢了。”
提问的才子瘪了瘪嘴,不再多说。
旁观之人大多是长安人士,早就有人认出了这大厨风头的才子是何人。
此人正是国子监的学生,姓陶,名品行,素有才名,在长安内也算是有些知名度的人,陶家虽不算是长安的大家,却也是富庶之家,故而陶品行才会结识了这些公子哥,想必萧明轩认识的那一伙人相比,这些就算是长安里的精英了,那些是纨绔子弟,这些却都是国子监学生,一个个才高八斗,十等十的有为青年。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萧明轩吊儿郎当放I荡不羁,认识的也都是登徒纨绔子,而这陶品行彬彬有礼,认识的也都是些假以时日就可在长安大放光彩的青年。
不过萧明轩不是这么认为,虽说皇上英明,但这世道还是要看身份地位行事,这些人是有真才实学,但以后在官途上不见得会比他那些朋友爬的高,人家有人撑腰,纨绔一下算什么。
凌茗瑾深以为然。
两人在接头接耳的这一会儿功夫,人群又是爆出了一声喝彩,原来三位才子不服,又比了一回,众人喝彩,正是等着陶品行的发言,方才出口太快险些被看出破绽,陶品行这次估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通喝彩。
这在低头作画的安若菡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面有所思。
这首是蘅芜君薛宝钗的问菊。
“陶兄才高八斗,我等佩服,这一局,是陶兄胜了,我先自饮三杯。”
陶品行大出风头,其他三位才子心头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本来今日来这**盛会举办诗会,他们便是想要在佳人面前露一回脸,安乐侯之女安若菡可是他们好不容易通过四皇子邀约出来的,但没想今日没在佳人面前露脸不说,还被陶品行抢了风头成了他的踏脚石,都是有些心性的少年,岂会心甘。但现在众目睽睽,他们也不能失了才子风范,只能拱手认输。
休息之时,陶品行走到了凌茗瑾的桌前,大抵又是感谢了一遍。
凌茗瑾笑而不语的看了两眼四周,陶品行明白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方才凌茗瑾去找了一趟陶品行,现在陶品行又自己去找了凌茗瑾,这让那三人悠闲奇怪,这三人本是陶品行的同窗,还是那种表面同窗情深暗中比拼的同窗,虽然他们也算是在长安小有名气的人,不过凌茗瑾这人他们却是不认识。
不过有一人却是识得。
众人津津乐道声中,一直站在一旁作画的安若菡搁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几人所坐的桌前。
听到三人在说起凌茗瑾,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然后她笑着说道:“这不是都察院的科目凌姑娘吗?”
听到都察院三字,众人惊呼一声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都察院,真猛与虎也。
凌茗瑾尴尬的起身笑了笑,算是礼貌的回应。
“原是都察院的科目,失敬失敬。”方才面有异色的三人也是起了身赶忙回了礼。
陶品行微微愣了片刻,一脸的笑容凝滞,他哪里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普通而又纤弱的姑娘,居然会是这段时间长安热议的那位新上任的都察院科目。
凌茗瑾现在在长安,也算是一个名人了,不过她的这个名声,听了不会让人崇拜仰慕,只会如这些百姓一般后退一步,都察院科目,那得要内心对阴暗的姑娘才能担当。
谁能想到,这位已经被长安百姓描绘得恐怖无比的姑娘,居然会长得这般寻常。
寻常到众人现在脑子里硬是没把凌茗瑾与都察院那个阴暗的地方联系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你们,继续,继续。”凌茗瑾悻悻发笑,不知如何才能让那些退后的百姓对自己刮目相看,自己入了都察院,就有这么恐怖吗?想当初在安州,她可是菜市场大叔大妈都喜欢的人,人气旺着呢。
“这位,莫不就是云翎山庄少庄主萧公子?”问的虽是萧明轩,但那才子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柳芊芊在看,他哪里见过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啊,那双黑亮的眼睛,那头如瀑的顺直的黑发,那小巧而精美的五官,那一袭风中衣袂飘飘的白衣,都不觉让这位才子看直了眼,他想,跟这位姑娘想必,安若菡简直就是一个农家妇女。
不单单是他这般,其他两位方才与陶品行比试的才子也是这般,虽然他们都对安若菡、苏姑娘有意,但安若菡喜欢北落潜之是长安许多人都清楚的事,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
三人心中浮想联翩。
柳芊芊被这直愣愣的眼神看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在三人眼里,就是这样冰冷厌恶的皱眉,都是这般绝美。
萧明轩看三人这番模样,不悦的与身旁的柳流风说道:“流风,你与他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