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这个小镇这一个月出现的第三次盗窃了,到场的知县满头大汗听着被盗之人的哭诉,将那行窃之人唾弃了无数遍。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一处破庙里,许多被官差惊喜的乞丐发现自己睡得草席上多了一些碎银子。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天降碎银子了,一众乞丐赶忙跪地祷告感谢神明。
破庙外那颗枝叶连天的梧桐树上,方才消失的两名黑衣人扯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布,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两个人,正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凌茗瑾与萧明轩。
已经过了一月,旦城的寒风也不如月前那般刺骨了,这是个穿单衣冷穿夹衣热的时节。
夜风中,凌茗瑾满头大汗,是被这两件衣服加快速奔跑热的。
萧明轩看着树下渐渐远去的官兵,笑着说道:“走吧。”
点头,两人一跃上了屋顶,继续在夜色中穿梭。
月前,两人大早退了房,然后来了这里,凌茗瑾说是要将在江城没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萧明轩点头回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于是两人在这小镇上租了间宅子住了下来,就如同在安州那般。
只是不向在安州时那般忙得昏天黑地,两人很闲,闲得到处去喝茶听小曲,当然他们会顺带着打听谁家为富不仁祸害百姓,而方才被盗的那家,正是他们在听了很多怨言后锁定的第二个目标。
嗯,第二个,他们到这小镇一个月,只盗了两家,至于还有一宗算在自己头上的盗窃案,凌茗瑾有些哭笑不得,她想,老天是有眼的,在江城有个锦毛鼠给自己顶了罪,现在也轮到自己给人顶罪了。
所以她表现得很淡定,两人依旧出入茶楼大街小巷,以朋友的身份。
但孤男寡女,总会惹些非议,在那宅子四周住着的百姓,就把这一对男女定义为了“小夫妻”,还是恩爱的小夫妻。
早就在安州被人这般误会过,凌茗瑾也不怎的在意,倒是萧明轩心喜得紧,每次听到别人在背后这般议论,就无端的发笑。
凌茗瑾对此很无奈,很不想表态,当然,也会有些事,是他们预料不到的,比如柳流风的大病。
柳如清广发榜文,处于旦城的这个小镇,自然也会看到。
就是在茶楼听着评书戏曲,也会听到有人说起,听说,柳流风已经病了一个月,无人能医。
凌茗瑾有些担心,萧明轩也很担心,到底萧明轩与柳流风是好兄弟好朋友,而凌茗瑾,到底也是曾对他动过心的。
但是两人都没说什么,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担心,一直到昨夜,两人首次聊了柳流风这件事。
两人决定明日就出发去柳府一趟。
这个决定看上去有简单,但凌茗瑾却要为此舍弃很多,比如现在的安宁,她正在进行的事情,但是为了让自己心中无愧,她觉得还是要去一趟,萧明轩也是这般认为。
又是一个好天,凌茗瑾与萧明轩如往日一般吃了饭,去了茶楼。
对于这段时间的两位常客,茶楼掌柜早就有了印象,而且在知道這两位客人每次都坐靠窗第二桌的时候,他就让小二刻意留意着不要让别人占了去。
掌柜的这个小心思凌茗瑾是喜欢的,所以她出手都比较大方,又是找零钱也都不要了。
茶楼是最好传流言的地方,昨夜的胡家被盗,现在茶楼里已经有人在说起。
走到靠窗第二桌坐下,凌茗瑾要了一壶茶,与萧明轩耐心的听着。
“听说,这两个贼人,其实是江湖里的一对武艺高强的少侠。”
“昨日听一个乞丐说,半月前突然天降碎银子,还有一些贫苦人家,也莫名其妙的在家里发现了银子,我觉得,这两人定是劫富济贫的好人。”
“胡家这家子白眼狼,今日总算是栽了。”
“听说知县已经发了悬赏榜文了,谁能提供线索,赏黄金百两。”
……………………
关于这最新出炉的新闻,大多数茶楼的茶客都参与了进来,唯有凌茗瑾萧明轩一直静静的喝着茶,面带微笑。
掌柜也不好奇,这两人每次都是这个模样,若不是付茶钱的时候凌茗瑾会说两句话,当真会让人误以为这两人是哑巴。
茶楼茶客说的大多是赞扬两人劫富济贫的好话,凌茗瑾听了许久,心中大是满足。
但一个话题说久了也会腻,众人聊了许久,自然而然的就过度到了下一个话题。
嗯,有人说起了柳流风,这个柳家少主,旦城最美的男子。
只是现在,这个美男子,已经抱病在床一个月,无人能医。
“听说,柳家家主又加重了悬赏金额,现在谁要是能医好柳流风,赏黄金三万两。”
众人惊呼,黄金三万两,可是可以够一个寻常百姓潇洒活一千年啊,当然也要有人有这么长的寿命。
“那这下旦城城内可要热闹了。”
“那是当然,这么多银子,要是我会医术,我也去试试,听说是心病,倒是可怜啊。”
柳家在旦城的名声还算是不错的,最好在这小镇的一个月,凌茗瑾没听人说起柳家的坏话。
“莫不是为了那位白浅姑娘?”柳流风的八卦素来是旦城百姓的最爱,关于他的那些风流韵事荒唐事,早已在旦城流传开来,现在就是街头那南瓜饼的阿婆,也能对柳流风的事说上半天。
凌茗瑾轻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没有说话。
萧明轩打望了茶楼里的众人一眼,笑了笑,那段柳流风的荒唐事,他很清楚。
“白浅?可就是现在的晏家少夫人?”旦城晏家,虽远不如柳家,但在旦城这块地方,还是有些名气的。
“正是正是。”
“我可听说人家晏夫人听到柳流风抱病不起的消息,曾给他写了一封书信。”
“有这事?”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说话之人。
“柳家把消息封锁得紧,听说易大侠已经去药谷给柳流风求药了。”
“还有这等事?”众人又是一顿惊呼更来了兴趣。
……………………
如是云云,凌茗瑾通络的听了一上午。
直到午时她肚皮咕噜叫了起来,两人才离开了茶楼。
茶楼的八卦趣事,总是不断,关于柳流风心病的猜测,还在继续,只要柳流风一日不好,这些猜测,还将继续下去。
吃过了午饭,两人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回了家。
这个家虽然不大,但很温馨,院子里满满的,都是凌茗瑾熟悉的味道,收拾好了包袱,两人关上了院门上了路。
这小镇离旦城城内有些远,有一日的路程,所以两人雇了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内,凌茗瑾想起了许多,第一次见萧明轩的时候,自己没钱付车费只得走了半天,最后还是搭上了萧明轩的马车,而在江城城门与城外的那些片段,更是让她有些惆怅。
是啊,回到旦城去柳家,真的有些惆怅,为了到时见到柳流风不会太尴尬,她现在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与柳流风聊一聊,听说他现在是形同枯槁了,也不知道倒是自己是不是还能像在荒草地里那般狠得下心。
那夜,她抿了嘴,昂着头,拿出了她最自信的神态,与柳流风说了一个句嗯。这次再见,着实尴尬,但她不得不去,为了解开柳流风的这个心病。
马车,在宽窄的道路上前行。
今天,居然出奇的放了晴,想想来旦城一个月,也就第一天见到了太阳,在江城一个月也是下了一个月的雪,她只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有太阳很好,是不是在昭示着自己此行会有一帆风顺?
萧明轩偏着头看着马车外没有回答。听茶楼的人说,云翎山庄庄主萧峰也在柳家。
细细算来,他离家,已有四个多月了。
凌茗瑾在想着该如何与柳流风相见相谈,他也在想着该如何与他爹说自己的经历与自己的心事,更让他无限惆怅的,是他不知道现在他爹对凌茗瑾是什么态度。
马车,轱辘前行,带着无限惆怅的两人,一路去了旦城。
是夜,旦城柳家,依旧混乱,为了治愈柳流风,柳如清再次改了悬赏金额,黄金四万两。
无数翘首以盼的人再次惊呼百年望族的家底深厚,无数雀雀欲试的人撸起了衣袖,若是医好了柳流风,那自己的后半生,当真是不用愁了。
所以柳家很忙,柳府外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
一个个大夫被请进了柳府又垂头丧气的出来,就如易大侠所说,柳流风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再名贵罕见的药材,也医不好柳流风的病。
柳家人,都处在惊慌中,当然也有不表面惊慌内心却很高兴的,那就是柳流风的两位叔叔与婶婶。
柳流风是柳如清的独子,若是自己的这个侄子嗝屁了,那么下一任家主,就会在旁支里挑选了,那么自己家的儿子,就有机会了。
因为这几天,他们将柳家出了名的两个纨绔子弟拉了回来天天在柳流风的院子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