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话音落,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北落潜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呆了半响的男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被他一直呼之为仁兄的男子,就是当朝二皇子北落潜之。他这才想到,自己居然是忘了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我叫杨夜华。”
对着渐行渐远的北落潜之大呼一声后。杨夜华回了酒楼,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一边拿起自己的包袱一边嘀咕着走出了酒楼。
小二大松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个酒鬼。
………………
内库府中,一夜无眠的白公子起了身。
在椅子上呆坐了一夜,本就身体不好的他此时脸色更是苍白了,更洗漱完毕正要用早饭,却迎来了宫里的人。
夏末时定下的圣旨,还是下来了。
已是入秋,干溢湖那边的迁移也是时候该动手了。白公子是此次迁移工程的监工,身兼大任。虽然很多事都有工部的人去处理,但他这个监工,还是必须要随着工部的人一齐住到城外干溢湖。
现在长公主刚刚有了让白公子一人打理内库的念头而白公子也确实担得了这个担子,长公主府内长公主叹了口气,皇上对白公子向来印象不佳,此次就算是拼了命给内库增加了二十分之一的收益,也没能让他收回这道在夏末时拟好的圣旨。
也罢,自己便亲自上阵吧,现在白公子离京,大皇子禁足府中,内库之事自然也就只能她去打理,草草吃了早饭后,她去了内库府。
白公子正在吩咐昨夜她说的那件事,皇上赏赐的黄金万两,足足有十箱,白公子正在看着内库府的下人在装车,这些东西是都要送到天明寺的。
白公子能听她的意见长公主很高兴,皇上对白公子的态度也不是一两日可改得回来的,说急不急,说不急也急,一定要在迁移工程完成的时候让皇上改变主意。
“你与我来一下。”此去干溢湖看似轻松,却可决定白公子以后的前程,长公主自然是有些话要提醒一下的。白公子现在是一步都不能错,干溢湖的迁移工程必须要完成得好、快。
入了一间屋子,长公主支退了所有的下人。
“此去干溢湖,你要多加小心,虽说修儿、潜之、霖竖都不能出长安,但也保不了会有人趁机作乱。”长公主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对那些老家伙的手段很是了解,干溢湖是城外荒山,人际罕见,就算做了什么事,也不会有谁知道。
“知道。”白公子低声咳了咳,他依旧是一身素白,就是那张脸,也比长公主府里抹了胭脂的面首更加惨白。为了能在短期内提高内库收益,白公子这一个月都几乎是不眠不休的。
“你这身子也要注意些。”听得这两声咳,长公主芳心一软,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晚辈,他肩负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白公子出了屋,吩咐了人将黄金万两送去了天明寺,他有皇命在身不去也是正当,而这黄金万两是昨日皇上所赐,也不会有人怀疑白公子是在盗取内库财产。
看着三两马车轱辘离去,白公子也进了屋简单收拾了一下。
工部尚书来了,带着工部的一些有技艺的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们与白公子一同坐上了马车,带着圣旨出了长安城。
……………………
一夜东风,将江城的白雪吹得漫天,将那些污黑掩埋得更深,清晨凌茗瑾从睡梦中醒来,一推开屋门,就看到了本栽在屋侧的一株梅树探出了枝。
今日的梅花,开得真盛啊!
凌茗瑾伸了个懒腰。
“就你起得晚了,今天大早柳姑娘与萧明轩就出去了。”一旁乍响起罗天衣冰冰冷的声音,吓了凌茗瑾一跳。
“这么说……是成了?”凌茗瑾挑眉坏笑,伸出两手比了比。
“不是,是梅前辈遣了人来,让他们去接的,你睡得正香,就没惊动你。”罗天衣冰冷的脸色闪过一丝怪异,今早大早一个客栈的小二便来了,说是梅前辈在那喝了一夜的酒,现在正醉着,让人去抬了回来。
当时百里大侠不在,管家自然就去叫了顶轿子,打算去接,不巧正在赏梅的萧明轩与柳芊芊看见了,便一同跟了去。罗天衣本就是凌茗瑾的护卫,与梅不忘也无多大的交情,不去也是自然。
“喝了一夜的酒?与易大侠?”凌茗瑾左右摇了摇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到不知,那小二来得匆忙走得也快,等他们回来了便就知道了。”罗天衣打了个哈欠,回了屋。
空荡荡的院子就留凌茗瑾一个,她也是闲得慌,正好今日梅花开得好,西厢房又离梅园进,她估摸着等萧明轩也还需些时间,就一路踏着雪去了梅园。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古人对于梅花赞美的诗词很多,凌茗瑾倒是突然想起了这首小学就学过的五言绝句。
梅园今日人很多,因着昨晚那场风,梅园里满是梅花幽香,今日倒是奇怪,凌茗瑾看到了一些姑娘。
该都是江城的百姓,大早来赏梅了。满满夭夭的梅花,开满了梅园各个角落,凌茗瑾欲折一支,但又想到了梅不忘的规定只好作罢,梅树长得不高,有时怒放的梅枝能打到人的脑袋,能拂过人的脸颊,留有一空间的暗香。
见前头有人在拿着盆子装梅枝上的雪,凌茗瑾好奇的凑了上去。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挽起了发,在大庆的风俗里,盘发的女子大多都是已经嫁做了他人妇的。唯有极少个束发的姑娘穿梭梅树间,想来也是与这些人相识。
落在梅树上的雪都是无根的雪,收了回去泡茶是江城最近盛行的民风,这雪在梅枝上盖了一夜,泡出的茶清香扑鼻,比之西湖龙井碧螺春一类更加让人喜爱,这些女子闲着也是闲着,便常常一早来梅园里收雪。
无奈凌茗瑾每次都起得晚又不常来梅园赏梅,便就一直没见到这些,听得这雪水泡茶居然有这样的异处,闲得无趣的凌茗瑾也赶忙回了院子拿来了一个大木盆抖起了梅枝上的雪。
有梅园主人的那个规定,众人抖梅枝的时候都分外小心,一是不想伤了这夭夭梅花,二是这梅枝上的雪都不多怕浪费。
凌茗瑾倒是没这个担心,这么大的梅园,也不在乎浪费这一些,反正是明早又有的东西,梅不忘虽然爱梅,落了几朵花总不该给自己脸色吧,所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抖了半盆子的雪。
可她又奇了,这雪来夹着梅树的枯皮,白白雪花里杂着一些不知是何的小黑污物,再看其他女子手中的盆子却是干净无他物。
“这是为何?”端着盆子凌茗瑾凑到了一位姑娘身旁虚心问道。
“姑娘是你抖得太急了吧,你看这枯皮都给你抖了下来了。”姑娘掩嘴一笑,说出了让凌茗瑾顿觉五雷轰顶的话。
感情这一个时辰是白干了。
“姑娘也不必气馁,你拿了回去等雪化了水,拿快帛好好滤一滤便成。”姑娘见凌茗瑾摇头叹气好不后悔,她又是一笑。
“还能这么做?”凌茗瑾心想若是能这么做,你们抖得这般小心翼翼干嘛。
“可以啊。”姑娘声音清脆直如黄雀,一声声轻笑更是清脆可人。
听了这话,凌茗瑾脑门一顿冒汗,这么简单,你们还这么忙活作甚。
正要再问,梅林里却是来了一人。
听到罗天衣说他们回来了,凌茗瑾也顾不得这雪水了,直接端着盆子就回了西厢房,然后又到了梅不忘的院子。
梅不忘是被萧明轩扶回来的,看这脚步轻浮的模样,显然已经醉得不成了样子。
萧明轩扶人?那管家作甚?
眯眼一看,正好见到了后来缓缓而来的管家,而管家手中也扶着一人。
这人凌茗瑾虽不认识,但也猜中了几分。
进了屋,管家立刻让人打来了水,又让人你煮了醒酒汤。
等将两人安置在了**,百里大侠也来了。
对于这个即将与他要决斗的死敌,他也不避嫌,直接就将凌茗瑾等人赶了出来自己守着。
“这又是哪一出啊?”屋外梅树下,不知真相的凌茗瑾很想趴到窗户下看看屋里是何模样。
“梅世伯与易大侠在归去来喝了一晚上的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萧明轩也无法给出凌茗瑾想要的答案。
“易大侠极少喝得这般烂醉的,想来都是有了心事,我们是晚辈,也不好多问,散了吧,等梅世伯醒了再来看看。”柳芊芊昨夜在凌茗瑾苦心劝说下,住进了梅府西厢房,今日大早正是醒来就遇着了同样早起的萧明轩,便一同走了一会儿,也就是这般遇到了管家,去了归去来接人。
“也好,我们先回去。”萧明轩点头赞同。
凌茗瑾也没意见,罗天衣以凌茗瑾的意见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