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抓药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安之府书房内,北落潜之龙飞凤舞般的在写着毛笔字,一挥一散总是不满意,他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将纸揉成了一团丢弃在地。
掌柜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不过是奉命前来禀告而已,只是碰到了错的时机。就在昨晚,四皇子来了安之府中。
皇位之争面前,亲情总是被抛弃的,北落潜之与四皇子一向亲近,这场争斗他也只认为大皇子三皇子才是自己的对手,没想到四皇子也插了一脚,将自己置在了不尴不尬的局势。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之何用。”双眸一紧,一道寒冽的杀气落在了掌柜身上,惊得他双腿一软瘫跪在地。
“小的一脚派人跟着了,二殿下尽管放心。”掌柜哆嗦着不敢再看北落潜之,只是低着头跪着,就连这等可以邀功的事都说得没一丝底气。
“与李勤近说,让他带些人过去一趟,若是办不成这是,就不要回来了。”盛怒之下,北落潜之眼里容不得沙子,而凌茗瑾的出现与存在,就是让他今天最不爽的沙子。
掌柜出去后,北落潜之依旧怒气难消,想到四皇子北落镜文离去是得意的模样,握在手中的笔渐渐弯曲,宣纸上的一点渐渐散开,化成了一片黑色的渲染,亲我者,我必亲之,叛我者,我必斩之。双目一拧,安静的书房内啪的一声响起,一支花了工匠半个月时间雕就的象牙狼毫笔,就这么的被折成了两段。
“霍北,备轿,我要进宫。”
昨晚的是,现在一定是人尽皆知了,这个时候进宫请安,是最好不过的了。被唤做霍北的男子恭敬的应了一声就匆匆出了书房,去了后院。
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北的一处客栈内,喜滋滋回到凌茗瑾发觉了不对劲,找了个包裹将药材紧紧绑在背上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下了楼,与掌柜结了房钱出了客栈。
自从出了药铺后身后总是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了,他们迟迟不动手的原因该就是援手没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凌茗瑾掏光了自己身上大半的银子买了一匹马,避过了闹市出了城。
布庄内,常景德面色铁青,昨晚的事长安人尽皆知,宫里应该也听到了风声,闹出这许多的事也就罢了,偏生北落潜之还丝毫未伤的活着,刚刚已经有人来报北落潜之坐上了进宫的轿子,好好的差事被自己搅浑使得大皇子立于劣势,也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处罚自己,反正迟早是要处罚的,那几个办事不利的东西,也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太阳渐渐升高温暖大地,长安真正的贵人们,也开始出门了,虽说皇上抱病两日未上朝,但要上报的折子还是要递上去的,今日要进宫的人似乎比前两天要多一些,昨晚的事,让一直苦等着大皇子把柄的人喜了,不管是亲近四皇子还是五皇子还是北落潜之的人,都激昂顿挫的连夜写了本折子,就等着时辰一到就进宫参他老娘的一本。
一直到闹市开起,布庄才走进了几个顾客,这三个顾客有些狼狈,进了布庄后就去往了后院,情绪低落的几人互看了一眼,明白了彼此眼中的紧张不安后握紧了拳头进了那间已经来过一次的屋子。
“戎歌呢?”常景德皱眉不悦。
“戎歌昨夜入了安之府刺杀,去向不明,昨晚动静很大,该是被安之府的人追杀到了城外去了。”子絮抱拳单膝跪地,有些担忧凌茗瑾与戎歌的现况。五人之中,数他们三人最亲近,长安不比边塞,二皇子是何许人也,他是皇子最宠爱的皇子,担任着都察院的院长,负责全国官吏的监督与检举,这也是大皇子与三皇子会暂时抛下怨恨迫不及待的联手要除掉北落潜之的原因。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为何大皇子三皇子两人要的不是二皇子死而是暴病,其中到底还有什么辛秘?
“那茗瑾呢,你们几人中,就数她最有时间概念,怎的今天,她却是没来。”常景德厌恶的扯动了嘴角,一手肘着椅子扶手斜坐,一手拍打起一旁的几案面来。昨日在吏部尚书的时候尚书大人就交代了这是要做得干脆,若是失手,不能再留活口。
“许是听见风声,寻戎歌去助他一臂之力去了。”子絮不安的瞟了一眼那只在几案上拍打的手,心里一阵冰凉,每当常景德做这个动作,就说明他要下一个大命令了,以他以前的行事作风,再加上一颗初到长安急欲向上爬的心,子絮额头冒出了汗水,右手下意识的摸往了腰间。
“要你们刺杀二皇子,确实是有难度,现如今我平步青云,你们对我已经没用了,这是九雾的解药,你们吃下吧。”
常景德扬手,只听咻咻咻的三声后,子絮等三人的手中,已经多了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小药丸与昨天常景德给他们的一样,只有半颗,杀手多半嗅觉灵敏,闻着与昨日解药有些许异味的药丸,子絮暗咬嘴唇,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栗。這一枚应该就是常景德要杀死自己三人的毒药了,只是眼下身处长安,又在他的布庄,自己能逃出去吗?
常景德见三人迟疑,拍打桌面的手一顿,缓缓说道:“怎么,我给了你们一心想要的解药,你们还不吃了?”
阴暗的小屋子内,三人唯唯诺诺的道了声不敢,抬起了手。
他要往上爬自己等人应该对他还有用,也许,这不过是他的试探,子絮死死盯着手上的药丸,闭上了眼,张开了嘴。
但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两侧袭来两股阴风,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两人,选择在这一刻出了手,两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刺常景德。子絮一个旋身后退两步,再反身欲拉住出手的两人。
可她的身手与两人不相上下,虽说她反应速度很快,但在高手对决的电石火光之间,已经落下了差距,两人的匕首,还是直直的刺向了常景德。
常景德依旧厌恶的笑着,在两把匕首接近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单脚一跺地面,硬是使得椅子向后飞退了两丈,再凝视两把匕首的时候,他厌恶的眼神中多了一抹阴冷,站在一旁的子絮只觉四周温度骤然下降,人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也就是这一瞬,胜负已分。
常景德一脚踢在一人脖间,一脚踢在一人小腹,然后向后一仰,避开了匕首。只听两声闷哼,两人歪歪斜斜倒地。
“不要忘了,你们的功夫,还是我送去大宅子里练的。”两人倒地之际,常景德向后翻身,离开了椅子稳步落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两具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尸体说道。
子絮一对上这道冷冽的目光,浑身一抖瘫软在地。
“培养你们五人,用了我十年的时间,到头来居然反被你们用匕首指着,子絮,以后你就跟在我身侧,若是你安分,我自会对你好,若是你也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两人就是你的下场,听明白了吗?”常景德抖了抖灰色外袍襟摆,看都未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一步步接近了子絮,冰冷的话中不夹杂一丝情绪。
为他卖命了十年,死了连一丝怜悯都得不到,子絮倒吸一口冷气,料想到了自己对他再无利用价值后的场面。
“明白。”
“明白就好,将这两句尸体清理一下,午时就去我府上找我吧。”说完常景德撩开了门帘,扬长而去。
常景德一走,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子絮大口的吸了两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惊慌,走进了地上的尸体,十年相伴,一朝阴阳相隔,子絮蹲下身,替两人抚上了眼皮。
你们放下,等来日我有了能力,一定替你们报仇。子絮紧咬着嘴唇,任凭鲜血淋淋之下也不松开牙,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恨,她这一生只经历了两次,一次是在父母死在蛮人刀下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她还活着,但她知道常景德断不会放过凌茗瑾与戎歌的,从小到大相伴的五人已经死了两个,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她恨常景德,更恨自己的无能。封子絮,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的恨,来日一定要让常景德加倍奉还。
………………
天下脚下光天化日,布庄内发生的杀人之事却是永远掩盖在阳光背后的秘密,布庄之外,百姓依旧熙熙攘攘的来往着,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他们,无暇顾及也不会去顾及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所做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在长安里活得更长久的秘诀。
长安外,一匹马狂奔而过卷起阵阵黄尘,惊起路旁林中的麻雀,漫无目的的只往偏僻的地方去。
在這匹马走了大约半响过后,十个多骑着红枣马的汉子出现在了这处大道上,原地转悠了一阵后,他们向着官道而去,突然的十多匹马出现,惊得两旁摆摊的小贩们赶忙收起了摊子,有几个动作慢了几分,就被马蹄踢翻在地,上次凌茗瑾进京时与她纠缠的小贩也在此列。但这次任他如何咆哮怒吼,也没能让一匹马停下来。他用凌茗瑾给的钱在别处买了一担小橘子,本想卖个好价钱,谁知…………看着满地被马蹄踩瘪的橘子,他想起了上次凌茗瑾提醒他的话瘫坐在地,能这么猖狂目无法纪的,铁定时长安中达官贵人的手下,自己一接贱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