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走后,布庄里陆陆续续的走出来了五名男子,去往了不同的地方。凌茗瑾在大街上晃悠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家大宅子前,看着大宅子门口那两双雄伟威严的大石狮与一字排开的护卫,她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四周,进了一间离这宅子最近的茶楼。
五位皇子在及冠之年就已经搬出了皇宫,二皇子北落潜之的住处,就是这处安之府。
安,顾名思义,安定之意,茶楼老板看凌茗瑾盯着那块匾额疑惑,在一旁解释道:“这块匾额,可是皇上御笔所写,安字有两个意思,一是安宁之意,一是二皇子的字号。”
凌茗瑾点头道了句谢,便低头饮着茶不再看安之府。这么文雅的名字,也不知道二皇子是怎样的人。茶楼里评书先生正在讲着冬至草原的那场大火,绘声绘色的讲着大皇子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机智,率领着纳兰大将军如何带着三百雄狮硬是烧了蛮人的粮库逼得蛮人大汗只好进京与皇上签下一纸协议退居大漠。
一段段子说了下来,赢得了满堂喝彩,并不是因为评书先生说得多好,而是因为百姓们的那股子爱国情怀作祟,爱国这个东西大庆的百姓都有癖,总是喜欢时不时的在有人没人的场合做出一些疯狂无聊的举动以证明自己对大庆的忠心,对宫里那位人物的忠心。
百姓尚且如此,那些大臣们更是不用说,就如皇上日常说的一句话对何事起了兴趣,都会成为他们高呼英明山呼万岁的引据,这也证明了一件事,就是皇上的威严势力,而现在长安的局势,凌茗瑾眉目间隐露着担忧,拥有绝对权势的人,怎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势力的划分,唯一合理的答案,就是皇上在这后面起到了一顶的推动作用。
凌茗瑾不笨,可算得上聪明,大汉的几句话里,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要是皇上真的纵容了五位皇子的争斗,那皇上的底线……她揪着眉头,端着茶杯抿了两口清淡的茶水终觉得不喜又放了下去,自己该如何解了自己的毒寻到自己的机遇从而展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辉煌宏图?皇子的争斗她不想参与,常景德只是把自己当炮灰,自己为何又要为他死心塌地的去卖命。她曾找过名医,问了自己的毒势,名医只说解药金贵难以觅得药材,若是自己与二皇子做个交易……那……以他的势力找到配制解药的药材该是不难,这场争斗不比在边塞还有一线生机可搏,这是长安,大庆最繁华势力最复杂的天子脚下,若是自己这个小人物参与到了皇子角力中,不管谁获胜,自己都只有一条路——死。
“我说先生,去年入冬出了一件轰动长安的大事,你给大家说说吧。”茶客们听得起劲,见先生拢上了折扇收起了案板,都一个个的欢叫了起来。
凌茗瑾侧目,长安的事她知之甚少,若是轰动长安的大事,那自己自是要听听的了。
“那件事宫里已经下旨禁止议论了,这位兄弟你可别害我。”谁知先生连连摆手摇头,也不与茶客多说便匆匆退出了茶楼。能让宫里下旨又能让一个说书为生的先生这般缄口,凌茗瑾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
“哎,入冬的那件事长安里人人皆知,你这瞎起什么哄,我说掌柜,去把平时拉曲的那对父女叫来吧,这大半下午的闲散日子光喝着茶也不是味儿啊!”
茶客们刚起怨言,一个身着福寿纹深紫色锦缎衣衫的中年男子用折扇敲了敲桌面,让众人寂静了下来。
“沈大官人都这么说了,怎能不去叫,伙计,去盛安街把那两父女叫来,就说沈大官人要听曲儿!”茶铺老板堆着一脸掐媚的笑凑在中年男子身侧,一边与男子斟了杯茶一边招呼着伙计出了门。
有兴趣听听去年入冬长安里发生的事却无人再说起,喝着清淡无味的茶,坐在窗户一旁的凌茗瑾开始意兴阑珊起来。
茶楼之外,响起了马蹄哒哒铜铃清脆之声,凌茗瑾转头,迅速的刚目光锁定在了安之府前的一辆马车之上。
方一蹙眉,茶楼里就有人议论了起来。“这是二皇子在皇宫里回来了吧,听说皇上突然抱病,已经两日没上朝了。”
“听说为了替皇上祈福,皇后已经下令宫里的人吃斋三日,就是长安里的百姓,也不得大兴歌舞,方才沈大官人之举,实是不妥。”
茶客就这么大,再小声的议论也会传进别人的耳朵,况且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般都会特别**,身形肥胖的沈大官人在听到这两句碎言的时候,猛的一拍桌面大声说道:“不过是听个小曲儿,有这么多忌讳?我沈某人的面子谁敢不买。”
沈大官人家世雄厚又有强势的依仗,他说这句话虽然也夸了海口却也算是属实,他这一句话一出口,茶客们自是不敢再言,就是茶楼老板也亲自下了一壶雨前龙井,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桌前赔笑着让他消消火。
长安,虽是天下脚下,却更为弱肉强食,谁有靠山谁有依仗,就可高人一等,但高人一等之人,还有无数等,要想活得久,就要知道祸从口出审时度势。
众人赔笑讨好沈大官人的这等时间,没人注意到一直坐在窗户旁边的一位茶客已经放下了茶钱起身,也没人注意到那位被人夸赞得如谪仙一般的二皇子,也已经进了安之府。
长安不比终年寒风萧瑟的玉门城虽然是春天,但已经可以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在茶楼坐了许久喝了几杯热茶,凌茗瑾才不过在阳光下走了几步,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把马车走后门拉到后院去卸了,今儿个爷应该不会出门了。”站在安之府前叉着腰大声话说的人是一个蓄着八字胡子的中年白面男子,看着架势,该是二皇子身侧的红人或是安之府的管事。
凌茗瑾用余光瞄了一眼轱辘滚动被拉去后院的马车,脚下的速度竟也不必马夫驾车慢一分。
趁着马车转弯的那一瞬,她加快了速度提步一跃,跃入了马车之内。
哼着小曲儿的马车浑然不觉异样,只是继续扬着马鞭想要快些将马卸了,今日是长安最大青楼落香院举行花魁决赛的日子,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氏,自然不想错过隔着一层帘子,凌茗瑾就屈膝一手抓着车厢扶手站在马车身后,若是马车察觉了异样她也好及时做出反应,好在一直到马车缓缓驶入后院,马车都沉浸着对落香院莺莺燕燕的幻想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就距离他身子不过一寸的地方,有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直指着自己……
屈膝蹲在马车中的凌茗瑾在车厢一歪马匹卸下之后一直呆在车厢,她对安之府不熟,对自己要去见的二皇子更素未谋面,有些事白天做总是觉得忐忑,只有黑夜的掩饰,才能让习惯行走在黑暗中的她找到安全感。
黑幕降临,掩不住长安的繁华,掩住了一些将要做一些挑战道德底线之人的不安,掩住了长安内那根本用肉眼看不到的漩涡,更掩住了暗夜花烛旁的窃窃私语。
安之府入夜后就早早的关上了后门,听着身旁家仆不时走过的脚步声,凌茗瑾抿了抿嘴唇,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但还未等到她小心翼翼的撩开车帘下车,她就听到了一声抓刺客,吓得一动不动的屈膝弯腰的站了许久,一直等到呼声渐渐远去,她才揉了揉麻木的双腿,扶着车厢坐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刚才的插曲,应该是因为自己的那四个同伴,出了布庄就分头行事的几人,似乎都选择了不一样的办法。若是二皇子可以给自己解药,自己就可以安心去寻自己的机遇,说不准日后也是大庆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哪里会是数着银子过日子的光景。
与潜入蛮人部落一样,凌茗瑾选择了打晕一名家丁换上了他的衣服,安之府的守卫比她想的要森严许多,单说巡逻的小队,就差不多每过半响就会遇着,其实要不是刚才的刺客插曲,巡逻的小队会比现在还要多。不懂安之府布局的她不敢到处转悠,而是劫持了一名侍女,威言恐吓的盘问了起来,费了她不少的功夫后,她终于知道了二皇子的住处。
这是后院,二皇子居住在前院南边一处单独的小阁中,凌茗瑾扬手打晕了侍女,看了两眼四周开始向着前院摸索前进。
才走到了半路,后院里又乱了起来。
是死了一名侍女,与自己无关,凌茗瑾垂眸,更加小心的迈过了通往前院的门坎,寻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却是一片漆黑,二皇子根本就不在屋内。问过了一名家丁,才知道二皇子去了后花园。
没事瞎跑什么,凌茗瑾嘟嚷着二皇子的不是,半低着头又寻着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内百花盛开,月下芙蓉妖娆牡丹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