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一晃而过,昨晚云释天在子衿宫坐了一个时辰,就抽身离去,等纳兰蔻一觉醒来,晨曦早已照过了屋顶的琉璃瓦,洒进了屋中。
“青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替纳兰蔻更着衣的青儿,回话道:“小姐,已经是巳时半刻了。”
“那想容公主现在何处?”
想容的马车,会在午时过后就离京,算算现在想容应该会是在收拾东西与云释天一些人辞别。
“想容公主现在在微尘宫呢,听说她午时就要离京了,想想一个女子,孤身处在异国,也是可怜啊。可惜现在小姐这个模样,也不能去送送。”
“青儿,等下想容公主要是来寻我,你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纳兰蔻封好了自己昨晚写的信,交给了青儿。这封信她昨夜一个人就着灯写了两个时辰,提笔艰难落笔不舍,这薄薄的两张纸里,全是她对卫胄不能吐露的眷恋。
可是已经答应了想容,就不能再留恋着这些虚无的感情,放手,让他幸福,让自己的复仇之路,走得更无牵挂。
“小姐,那你呢?”
信上没写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个月字。青儿在第一眼,就联想到了那日在大相国寺时,了难大师交给纳兰蔻的一字真言。
月……
始终让纳兰蔻参悟不透的月字,在她中毒昏迷之时,她已经窥透了半分。
直到回宫听到想容的话后,她才明白,这个月字,代表的是什么?
云轩澈、卫胄……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月字,在自己的前生今世,他们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缘起缘灭,都在一念间。
“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她见到徒增伤感了吧。”
纳兰蔻扯了扯嘴唇,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转身走到了软榻旁坐下。
“青儿知道了。”
听纳兰蔻的莫名伤感的话意,青儿想到了那个远在炎日国与纳兰蔻有着纠葛的人,自觉的打住了话头。
“你出去等着吧,应该也快来了,等下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不要让想容进屋看望了。”
青儿看纳兰蔻边说着躺在了软榻上,赶忙替她寻来了一件裘衣披到了身上。
出了内室后,她把所有的人都叫叫道了大殿外,等着想容的大驾光临。
巳末时,想容也在几个妃嫔的相送下,来到了子衿宫。同行的,还有云轩澈。
此行云轩澈是大靖国和谈使者,刚才想容去微尘宫辞别时,他也跟在想容身旁,以前他进宫就是常事,这次他的出现,众女也没有诧异。
“蔻贵妃当真不见上我一面吗?”
接过青儿递过来的信,想容可不信纳兰蔻抱病之言。
昨日见还是好好的,怎会说病就病,怕是不想见我,才使了这么个办法。想容摇了摇头,见青儿还是坚持说着纳兰蔻睡下,就没有再说。
“二哥,我们走吧,董贝他们,应该已经上了马车了。”
看云轩澈目光担忧的望着子衿宫紧闭的宫门,想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就开始与几位妃嫔道别了起来。
辞别了几位执意相送的妃嫔,想容与云轩澈,才开始迈步向着出宫的路走去。
就在他们走动了几步之后,身后的子衿宫里,突然想起了一曲琴音。
这个声音,云轩澈愕然回头,眼里似有牵挂。
这个旋律,他只听了两次,却早已可以哼出曲调。
“二哥,她现在的身份,你放下她吧……”他的身旁,想容看着他痴呆的模样,叹了声气,这几日云轩澈的借酒消愁她也看在了眼里,与自己的疏离她也痛在了心里,看着自己一个个亲人都因纳兰蔻变得如此,她的心里,其实最难受。
“想容,你喜欢卫胄,就应该明白,喜欢一个人却又求之不得的心情。”
慢步无神的走在出宫的路上,云轩澈心绪复杂。想容说的,是实话,可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想容与他,都是一样命运的人。
“二哥,我知道,所以我更明白其中的苦楚,我还可以守在他身边还有个盼头,而你呢?她永远不可能在你身旁,永远也不能与你白头,也许卫胄与我无情,但能守在他身旁陪他白头,我的心,已然满足了。”
不能携手,陪子白头。想容在当上了皇后之位后,就在心里下定了这个决心,这次回大靖,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她勇敢厚颜无耻的去争取了。
就算卫胄最终还是对自己无情,自己也无怨言了。
“想容,终归还是你执念过重了,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守在她身旁呢,我在京城,虽然与她隔着一座宫墙,也不是一样白头,你与卫胄,已经是夫妻,他若是无情,你们就不会再有情分,而我,还可以不时入宫一趟,与她说说心里话,让她知道她的身后有我陪伴。”
琴音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云轩澈心里虽有牵挂,却始终没有停步,想容心中虽然对这座皇宫不舍,也没有停步。
现在停步,都不适合他们。
“二哥,你这是何苦……”
云轩澈苦脸一笑,没有接过话头。
就让自己沉默的离开这座皇宫,离开那个女人吧……抬头看天,烈日当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云轩澈无言,想容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动力。身后,是她看了十多年的皇宫,但现在她的家,是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另一座皇宫。自己这个大靖国的公主,最终,还是成了外人。
出发的车队已经准备妥当,与来时一样,李间还是车队的指挥,董贝正拿着一些东西上了一辆马车,在看到两人的到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又跳下了马车。
云释天身外皇上,使节回国,他自然是要送的,对已经拍板的和谈一事,他已经把事情都交给了云轩澈。
“一路顺风。”
没有太多的相送客套话,云轩澈与想容各上了一辆马车,辞别的云释天。
他们与云释天的关系,就像现在渐行渐远的马车,在慢慢的拉大。
想容是因为云释天的身份,云轩澈也是因为云释天的身份,各坐在两辆马车上的他们,透过摇晃的车窗看着身后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但想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京城之后,这座熟悉的城,又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
一趟在半月之后,突然轰动了大靖国的事情,就在这里,迅速的蔓延到了大靖国各地。
但在这之前,也出了一件让京城百姓不得不谈论八卦一番的小事件,那就是忆相思头牌羽仙突然失踪一事。
羽仙的失踪,让常常流连忆相思的恩客们,足足叹了好些天的气,多好的一个美人啊,就这么消失了。忆相思的老鸨,为此天天跑到了京城的府衙,询问羽仙失踪的案子进展如何。
在连续等了五天还是没有动静后,老鸨去了宁家大院,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后,她又满脸阴云的回了忆相思。
羽仙的消失,不止是她觉得烦躁苦恼,就是深在皇宫里的纳兰蔻,也免不得的担忧了起来。
那次想容走后,掌柜就送来了那段时间她见过之人的名单,在经过一番排查后,她把目光锁定到了一个最不可疑之人的身上。
羽仙,在大靖国这么多年,一直安于守己的呆在忆相思,而让纳兰蔻起疑的地方,恰恰是她的安分守己,一个绝色女子,为何要呆在烟花之地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与她想到了一处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带走了羽仙,给京城的百姓,带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感慨。
一代花魁绝色女子,就这么莫名的消息失踪,也不失为一个传奇。
而这个人,才是纳兰蔻最担心的人。
她打听想容见了什么人,并非要怎样,况且羽仙时她的朋友,她不可能会对她如何。现在云释天把自己的朋友带走,纳兰蔻的心里怎么不急。
虽然她怀疑羽仙,但一直没有确定,所以她什么都没做,但云释天不同,他一旦怀疑,就不会放过,更何况羽仙与他,曾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这,就是他坚定羽仙时炎日国细作的关键之处。
纳兰蔻不知道这段过往,只想着该怎么向云释天开口,让他放了羽仙。
在她担忧心焦的时候,青儿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这是景昊允查了几天的情报。
信里写着关于那个拜日堂的详细资料,还有与京城大臣的一些来往。
其中与几个,与纳兰蔻心中设想的名字,就完全吻合。
收起信之后,纳兰蔻拿出了上次自己被册封贵妃时云释天给她奖赏的黄金千两。“青儿,把这些,都替我送到一个地方。”
景昊允能查出这些连云释天斗没办法查到的情报,这份恩情,纳兰蔻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就在几天前,她已经让云释天下了一道圣旨,全国重金悬赏,寻到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