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花开一季,早已落枝头,御花园里种着各个季节的鲜花,以确保太后皇上可以欣赏四季好风景。
凉亭前头自炎日国引来的蝴蝶花,已经全部开败,唯有翩翩起舞一美人,夺人心魄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后看着翩翩起舞的丽妃,没有向前。
“与你一同进宫的四妃五美人,死的死,贬的贬,难得你还能几次让皇上召见,既然是皇上喜欢,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就替皇上下个决定吧,蔻昭容,哀家今日就让你恢复贵妃身份。”
云释天早已承诺了让纳兰蔻恢复贵妃身份,听到太后的话纳兰蔻并不觉得诧异,太后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消除了对自己的敌意,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行动,有了实质性的进步。
纳兰蔻喜不胜收,盈盈福身,无视了刘知容嫉妒恨的目光。
“哀家乏了,就先回去了。”
丽妃的笑声,太后不想听,丞相一死,她在中间虽然得到了很多好处,但一想到当年丞相与自己的同舟共济,她心里就忍不住的感慨,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警告纳兰蔻她们看好自己手下人的原因。
不管丞相如何,不管自己与他是不是对立,死者为大,她不想听到那些不敬的话。
她的这个开始大展宏图的儿子,让她感觉到了压力。作为一个一直站在权利最顶峰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的壮大,她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恼恨。
他们,不是简单的母子,也不会有像她对云轩澈那样的母子亲情。
她宁愿拿着刀剑对着云释天,也不愿自己伸手递过去的是糖。要么将云释天压到不能翻身成为自己的傀儡,要么被云释天打落巅峰成为孤单老人。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命运。
太后的离去,让三人有些不适。
纳兰蔻与凤舞还算是亲近,但与刘知容,实在是没有共同的话题,以前两人相处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彼此却都是抱着敌意。
凤舞被夹在中间,感觉着两人的冰冷,尴尬的向着凉亭走去。
凉亭内,歌舞升平。
安公公早已禀告了云释天方才太后的到来,纳兰蔻等人进了凉亭行礼后,云释天让她们坐了下来,一起看着丽妃正舞到了一半的舞蹈。
“皇上,这几天臣妾都做了一个梦。”刘知容一坐下后,就开始极力扰乱云释天凝视丽妃的视线,有的没的扯起了话题。
“什么梦。”
云释天低头,不经意之间,目光扫过了纳兰蔻的脸。
凉亭地势有些高,偶有风吹入,纳兰蔻坐下后,就一直看着那株已经开谢了的蝴蝶花,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想卫胄……这是云释天的猜测。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勾搭上了卫胄,又招惹了二弟,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臣妾梦见皇上站在云端,俯视芸芸众生,那般模样,如神如仙。”
刘知容与太后呆了几个月,嘴上功夫已经极为出色,这几句话赞言,更是看准了云释天的心思。
“此梦甚好甚好。”
有心事的云释天,无暇理会她的奉承之言,听到那句如神如仙,他突然的,想到了一个人,自从纳兰蔻等人进宫之后,这个人已经很少被他想起了,年少时的冲动,到底是慢慢的变淡了。
刘知容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话,云释天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句,想想年少时自己与表哥的亲密无间,一时她的心里,如打翻了酸菜坛子,很酸。
“皇上,后天就是臣妾母亲的祭日,臣妾想去祭拜一下,再去大相国寺为母亲上香,望皇上恩准。”
仔细算算,父亲也该回来了。纳兰蔻之母因难产而死,从此纳兰青捷一生都没再续弦,膝下只有纳兰蔻一女,在男的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京城,纳兰青捷的痴情,得到了所有士子才子的称赞。每年这个时候,纳兰青捷都会回京祭拜亡妻,纳兰蔻也会出席。
“后天……朕准了,若是得空,朕与你同行。”云释天看了一眼纳兰蔻身后的青儿,想起了一个人的交代,他继续说道:“蔻妃这个婢女,许人了没?”
方才安公公已经告诉了他太后的话,纳兰蔻恢复贵妃的身份,这个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母后这是在争取纳兰老匹夫的好感支持,云释天展颜轻笑,有什么用呢,纳兰老匹夫,已经被自己拉上了马,朕怎么会让他中途转马呢?
云释天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宫婢,都目光不善的嫉妒了起来,特别是刘知容,方才自己的话被云释天敷衍,现在倒关心起了一个宫婢,难到是也想纳如后宫不成。
翩翩起舞的丽妃动作一僵,心中不安了起来。
“还未曾许人?。”纳兰蔻也是诧异,不知云释天为何突然说起了青儿。
她回头看了青儿一眼,得到的是青儿同样迷惑的目光。
“朕有意指婚。”
刘知容、丽妃松了一口气,指婚她们无所谓,怕的就是这个青儿有她主子的手段,迷惑住了皇上。
还未等纳兰蔻反应过来,青儿就扑通一声跪地,不识好歹的拒绝了云释天的好意。
“皇上,奴婢不嫁。”
被人生生的拂了面子,云释天尴尬的笑了笑,把这个难题交给了纳兰蔻。
“青儿,皇上指婚,是你的福分,你怎能……”
青儿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别的没学到,说体面话,倒是学了几成,刚刚她也是慌张,才脱口而出。现在这一缓过劲来,她开始救场了。
“青儿与小姐自小一同长大,曾发誓这一生要好好照顾小姐,皇上指婚,是青儿的福分,但誓言犹在,青儿不会嫁人的,望皇上收回成命。”
刘知容等人都在旁看着好戏,没有替青儿打掩护的意思,纳兰蔻也怕云释天胡乱指婚,误了青儿一生,忙开口道:“皇上,青儿这丫头,自幼都离不开我,臣妾本是打算等她想嫁了,就送出宫,现在皇上亲自指婚,是她莫大的福分,但强扭的瓜不甜,臣妾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丽妃的舞已经舞完,接过宫婢手中的手绢拭去脸上的汗水,她坐到了空位上。
有些尴尬的场面,她这个突然加入的人来打破最为合适,她盈盈含笑,一边拭着脸上的西汗一边打趣道:“我说蔻妃妹妹,你这个婢女,也是不知礼数,你说你都是蔻妃了,她怎的还叫你小姐呢!”
以前青儿一直这么叫,她们也是这么听过来的,这次特地提起,也就是想救个场,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丽妃姐姐,这只是一个称呼,青儿喜欢这么叫,我便允了,反正我那地方,也没人去,不会让人笑话的。”
纳兰蔻感激的看了丽妃一眼,就扶起了一旁跪着的青儿,缓缓应道。
“也罢,朕也是一时起兴,这个婢女没有福分,朕也不乱点鸳鸯谱了,丞相之死,朕深感痛心,天子脚下,尚且有这般藐视王法的事发现,更何况他处。后天蔻妃去祭拜亡母之际,朕也一同去悼告丞相亡魂,两朝元老,朕送他最后一程。”
送他最后一程,纳兰蔻心中叹了口气,送他最后一程的人,可是她自己。
在听到太后说出的话前,她不知道丞相府死了多少人,二百一十多人,可算得靖光城一场小小偷袭的死亡人数,这些人,除去那些被自己与景昊允杀了的高手,都是无辜的人。
自己这一生,罪孽深重……她本不信佛,不信轮回,一直她都觉得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罪孽,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偿还了自己的罪孽。但现在的她,经历了重生,怎能不信轮回不信有苍天,这次去大相国寺,看来要好好抄几天的经,让亡魂安宁,让自己安宁了。
“皇上仁厚,大靖国百姓之福,丞相之福。”
众人起身,齐声高呼。
御花园,后宫,皇宫,京城,大靖国,就是一层一层被环环围住的圈,各有天地,皇宫因为皇上的心情,难得的安宁了下来;京城因为丞相的死,百姓都陷入了恐慌;大靖国因为这场云释天与丞相的角力,阴霾重重……
行使在大靖国官道上的一列车队,很是显眼,这不是普通的商队,也不是宁家阵势庞大的车队,这对由骑兵护送举着‘炎’字大旗的车队,昨天过了靖光城,进入了大靖国国内。
车内坐着一女子,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如花瓣一般的铺在车厢中,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只是将刘海随意散得整齐,前额发丝貌似无意的斜斜分开,再用白玉八齿梳蓬松松挽于脑后,插上两枝碎珠发簪,余一点点银子的流苏,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几日的风尘仆仆,想容并不觉得辛苦,反倒是越接近京城,她的心情就越是雀跃。快半年了,自己嫁到炎日国,已经快半年了,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大靖国,她更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大靖国就经历了这么一件大事。
她让李间加快了速度,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早日到达京城,与云释天一同渡过难关。
昨日想容的车队一经过靖光城,纳兰青捷就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去了信,现在这个时候,信大概已经到了云释天手中。和亲出嫁的公主归来,不知大靖国的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
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想容神色黯然,情不自禁的垂下了一滴泪。
“娘娘,这要回家了,您怎么哭了?”一直陪在想容身旁的侍女是她在大靖国带过去的陪嫁侍女,一路走来,车队越来越接近京城,她是看着想容的心情慢慢在变,时而雀跃欣喜难以自抑,时而黯然神伤潸然泪下,这种复杂的心情,她虽然与想容身份天差地别,却也体会了一些。
“回家了,回家了。”拭去脸上的泪,想容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山山水水,心里不觉温暖了几分。
大靖国的山水与炎日国大是不同,只有回到大靖国,想容才觉得有了依靠,虽然炎日国里有一个自己一直想依靠的男子,但那个男子始终没能成为她的依靠,她努力过,伤的更深。她满满的爱,他不屑一顾;她伴着红烛落下的泪,他更不知;自己不顾一切追求的爱,只是泡沫,一个虚幻的泡沫。
“皇后娘娘,按现在的这个速度,大概在明日午时,就可抵达京城。”
李间驾马走到了想容的车前禀告了车队行驶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