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大院,一个富丽堂皇堪比水榭殿的大宅子。
云释天曾经感叹过这座宅子的华丽,也曾感叹过宁家先祖的从商之能,也曾感叹过这座宅子里的那位少年举世无双。
他与宁家的关系,比常人眼里所看到所知的还要简单。
年少时,他曾来过这出宅子,当时他的反应就是仙境,等他发觉了宅子里一处湖泊旁昂立的宁家少主,他顿觉是一个欲要临风而去的仙人。而后他在与宁家少主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少主,却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宁为才。
他与宁家家主的交情,远没有与这位少主的交情来得深厚,在那次见面之后,他与宁为才的关系,就变得密切了起来。
后来宁家家主慢慢的将宁家的生意交给宁为才打理,云释天也借着与宁为才的关系,与宁家达成了一项协议,从此他与宁家在某一方面,就成了合作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暗地里的合作,他给了宁家内库一半的权限,而宁家,却要帮他做三件事。
当年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云释天在这次的合作中,顺利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算不得亏。
宁家大院里,那名一直被他嬉笑有着俗不可耐的名字的宁为才,正坐在一处花圃前,看着眼前的两名在炎日国买来的花农在打理着他在炎日国带回来的蝴蝶花。
“宁兄,今日怎么这么空闲啊!”
云释天与宁为才多年的交情,早是兄弟情谊,私下里,云释天会叫宁为才宁兄。
“你不也是,平常也没见你有空往我这跑,今天怎么跑来了?”
宁为才举含笑杯,随意的说着在别人看来犯上不敬的话。他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白瓷的酒杯被他含在嘴中,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宁为才,是云释天认为见过的最美的男子,当然在见过卫胄之后,这个认知被打破,但宁为才的俊俏与卫胄全然不同,卫胄是妖异,那双似是含情的桃花眼,就是最妖异之处。可宁为才,是阴柔中带着一股刚阳,商贾出身的他,有着比一般世家子弟更好地修养,彬彬有礼、温而儒雅、礼让谦虚,人品都是上乘,一双黑白分明深邃如渊的大眼,更是会第一眼就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他不是出身商贾,如果自己不是出身皇家,云释天自认没有他一般出色,在他面前,云释天找不到一丝优越感。
看着宁为才手旁的空酒杯,云释天轻笑着卷袍而坐,拿起了宁为才手旁的空酒杯,斟上了一杯。
“你知道的,对了,上次你要我帮那个小丫鬟一把,我可是已经帮了。”
“她现在怎么样?”
“不好。”
宁为才担忧的直直看着云释天,丝毫没有臣子该有的避讳。“怎么回事?”
淡淡如水,双眼如电。
云释天扑哧一笑,瘪着嘴摇着头说道:“有你这个宁家少主挂念着,不知被多少少女记恨啊,她怎么会好呢。”
听着云释天打趣的话,宁为才方才紧紧揪着的心,居然是突然的一松,紧张得绷紧的身体也松缓了下来,嘴角淡定从若的笑再次扬起,宁为才盯着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有你在,我放心。”
“你是怎么认识那丫鬟的?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动了真心?”云释天饮尽一杯,复斟一杯。
“认识,那就说来话长了,就是这次我去炎日国办事认识的,她女扮男装混在商队里,随着我的商队一同去炎日国京城,路上我们认识的。”
“哦,原来是有这么一段,难怪你回京之后来见我的第一面说的话,居然就是要我照顾这个丫鬟,能让宁家少主的动心,这个丫鬟还这是有本事啊,像她主子一样。”
看云释天一杯复一杯的饮着酒,宁为才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斜眼看了一眼那两个花农,问了云释天一句:“有什么事,说吧。”
云释天敛眉,整理了一下情绪。“京都里的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是。”
“再帮我一次,你们宁家的生意遍布大靖国,我想用你们的力量,将流言做大做实。既然做了,就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好,就当我回报你替我照顾青儿的回礼。”宁为才举杯与云释天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云释天,大靖国的君王,宁为才,大靖国商场的操控者,一碰杯,达成了一个协议。
云释天在宁家一直呆到黄昏落日才回宫,本来他让宁为才与他一同进宫,也好见见青儿,但宁为才说是大事为重,要先把这些任务交代下去,才能去想着自己的私事。
这是从商之人的毛病,做事认真知轻重,这也是云释天最佩服宁为才的一点,任何时候他都能这么理智的去做每一件事,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是没理由的。
宁为才还年轻,但他的能力,已经与宁家家主不相上下,宁家家主现在已经把宁家的生意大半都交给了他,假以时日,宁为才再次成长,宁家的生意,定然会再上一层楼。
睿智如云释天,他再见到宁为才第一眼后就认定了他非同一般,与他日久的交情也是云释天可以当做一支隐性力量。现在宁家家主还在,宁为才不方便直接站在云释天一边,要知道宁家的生意遍布大靖国,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丞相太尉太后等人派系在管辖。
宁为才答应云释天的请求,也是三思而后虑,以他生意人的毒目,他看到了丞相一个极有可能就会生成成为致命弊端的缺点—优柔寡断。而这一点,云释天却没有,云释天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恰恰克制了这一点。云释天是一场赌博,他也是在进行一场赌博,谁压对了宝?谁是最后的赢家?都直关他们今后的道路。
……………………
“青儿,去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子衿宫里。纳兰蔻软绵绵的趴在软榻上,无聊的拨弄着一缕青丝,青儿坐在一旁正在吃着一块糕点,听见纳兰蔻吩咐的她慌忙一口把糕点塞进嘴中,拍了拍沾上了糕点末的手,嗯着点头出了子衿宫。
纳兰蔻一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去天牢里看云妃一趟,不说她觉得疑惑,就说她们以前的姐妹情谊,这一趟还是要去看看。
事先她自己与青儿去了一趟,云释天不在,无奈地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惦念着云妃的纳兰蔻总是无法安心,越走越是觉得心烦意乱,再加上这场云释天与丞相的角力形势还不明朗,纳兰蔻没有这些闲心思去看花花草草,只得心情郁郁的回了子衿宫。
等了半个时辰后,青儿兴致勃勃的回来了,云释天已经回宫,传纳兰蔻去一趟。
纳兰蔻看了两眼高兴得有些不正常的青儿,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匆匆梳理了下头发,便去了甘泉宫。
“皇上,我想去天牢一趟。”
云释天已经挥退了宫婢公公,纳兰蔻笔直的站在云释天身前一米外,拱手行礼。
“天牢?你还是要去看云妃?”听着纳兰蔻的话,云释天不耐的挑了挑眉。
“嗯。”
“云妃,你不能见。”云释天挑起的眉头紧皱着,负在身后的手已然握紧。
纳兰蔻惊愕抬头,没想到云释天回绝得这么坚决。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云释天秉着一口气,依旧难掩心中的不安。
死了?纳兰蔻不能相信,才几天的功夫,云妃怎么会死,她不相信。丞相还没来救她,她不可能就这么去死。可瞪大的眼一对上云释天微微恼怒的眸子,纳兰蔻又变得疑惑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云释天看见了纳兰蔻眼里的疑惑,紧握的拳头因为太用力已经微微颤动,云释天转了个身,刚双手收在了宽大的衣袖中道:“就在几个时辰前,云妃咬舌自尽。”
“不会的,不会的,那尸身呢?尸身呢?”纳兰蔻不悲痛却觉得无力的一声声追问,都让云轩澈觉得怒火中烧难以抑制,他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他多么相信此刻在纳兰蔻眼里看到的是支持相信而非惊愕。
一个害过她的女人,值得她这么关心吗?背对着纳兰蔻的云释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欲要喷涌而上的怒火压了下去。
“尸身,已经交给刑部的人去埋了,云妃是死犯,不能交给丞相的。现在这个关头,云妃身死一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以免节外生枝。”
甘泉宫,静得可怕,因着云释天的一句死了,纳兰蔻许久都没再开口,直到她转身离去,云释天都没听到她开口。
后宫就是这样,你若不坚持,软弱给谁看。云妃的死,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为什么就你还在坚持想要争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