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完,王府的后院,没本王的命令不得入内,王妃这是何意?”
烟竹密密,卫胄突然出现在转角,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竟是把想容吓了一跳。
“王爷……”想容不自然的**了下红唇,屈身行礼。
“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吗?出去。”
卫胄狭长的桃花眼一眯,狠厉的目光吓得想容腿一软,匍匐在地。
“李安。”
卫胄正要再说,却听见一阵啜泣,娇人在此,芳香泪泣,他怎好再恶言相向。
还有,那此山谷中,他曾答应纳兰蔻,要好好对待她。
“好了好了,念在你可能不知,本王就不计较了,先回去吧。”卫胄苦笑的扶起了匍匐在地的想容,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噆着的泪水。
“王爷。”想容惶恐的后退一步,想自己来炎日国已有半月,卫胄对自己却是冷冷冰冰,虽说什么都宽着自己,让自己生活无忧,可她远嫁他国,要的是这些吗?她要的是最真实也是最难收获的感情,想当初自己对他芳心暗许,二哥已经劝了自己,可自己还是想要试试,如今才新婚半月,夫妻就像处了几十年一般冷淡,更别说床第之事了,新婚之夜,自己可是孤灯到天明。自己嫁给他,除了这王妃的名头,她不知道她还能得到什么,就是这种没有可能的等待,让情窦初开便为人妻的她慌了起来,她这几天发觉卫胄总是爱玩后院跑,而他又有重伤,听府上的婢女说,连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难道伤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来了半月,也知道了京城的形势,自然的她就把卫胄隐瞒伤势一事与皇上联系了起来。
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想来看看,谁知一片好心,却换来了卫胄的怒斥,她也是千金之躯,她也是娇弱的大家小姐,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越想越是不平,她索性哭了出来,泄一泄这些天心里的怒气,谁知,卫胄又是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变得连自己也搞不懂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的他起来。
“王爷,你伤口流血了。”想容正退步,一眼瞥见了外袍下那一抹鲜红,顿时就嚷了出来。
“大惊小怪作甚,包扎一下就是。”说完卫胄挥袖迈步,走了两步发现想容还惊愕楞在当地,又补上了一句:“随本王一起来。”
想容猛的点头,不舍的忘了一眼后院翠绿的竹林,出去后院,她才知道王府也有这样的地方,风景秀美,钟林毓秀,实在是让她流连忘返。
改日,趁着无人,自己可以溜进来试试,想容心想着,抬头望了一眼身旁比肩而行的男子,方才他的温柔,想着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心里又是一悸,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般的诡异无端,前刻还在愤愤不平自己所受的待遇,下一刻就想着该如何取悦与他与自我欣慰了起来。
只有纳兰蔻这一个异类,一个更让人琢磨不透的异类,卫胄搞不懂,这样的女人,居然会被人设计陷害到打入冷宫?她到底要干什么,就不会拿出战场的气势出来吗?就不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吗?就这么被那个皇帝丢弃在墙角很好吗?那她当初为何要进宫?
卫胄想着望了一眼身旁一样变化无端的女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女子一旦痴情,就是无可救赎的飞蛾扑火。
“王爷,为何叹气啊?”想容站得最近,听着卫胄突然的一声叹,几乎是吐口而出的,她就问了出来。
“没什么,想容,来炎日国也有这么久了,可有出去逛逛?”卫胄出人意料的温柔了起来。
这种温柔让想容倍觉惊喜,就连头上那只步摇流苏簪子,也随着摇晃了起来。
“恩,想容来了半月有余了,还未出去看看炎日国的风光呢……”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卫胄带她出看看。
这话问得,想容也很忐忑,她怕听到拒绝,她怕被他喝茶,她更怕他又变回冰冷的模样……
可是卫胄,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恩,等本王过段时间空了,就带你出逛逛。”
“真的?王爷……”
卫胄正往前走着,想容却停了下来,如此美丽又梦幻的美梦,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实现了,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总是无来由的哭泣让卫胄脸上掠过一丝不喜,他可没有那些士子名流的怜香惜玉之心,久年的沙场征战,已经让他儒雅中染上了军人的铁血刚毅。
王府,是京城除了皇宫外最华丽的宅子,琼楼玉宇、山林流溪,都是王府中寻常的建筑。
京城的太阳,与边关太阳的嚣张是两个极端,这里的太阳,看着好看,看着金黄金黄的,却没有一点温度,从来不会投下白炽的日光,都道京城是个好养人的地方,风景好、繁华、连天气也是极好,除了少数的狂风暴雨,京城的天气真称得上是温和。
这样的日子,纳兰蔻细数着过了十天,她很焦虑,却得不到一点外界的音讯,她不知道靖光城是如何了,自己这个将军突然失踪,三军是不是乱了,自己失踪,皇上回如何处置?爹爹是否回了靖光城?卫胄应该没有趁机发难,可是这么每天在屋子里呆着,实在是难受,早两天自己身上有伤不能动还好些,如今自己能下床行动了,顿时就觉得无趣了起来。
卫胄倒是每日都来看自己,有时与自己瞎聊聊,有时两人下下棋,大多时候,他们是安静的。
而纳兰蔻,也想到了这王府之中,还有自己一个熟人,那次她也与卫胄提过想见见想容,却被他一言否决了,为此,她还怏怏不乐了两天。但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囚犯,哪是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行动的人,人家想容现在怎么也是安乐王王妃,自己还是不见的好。
然而有一次,她却是见到想容了。
那次她在林竹戏耍,没想却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进了后院,她一时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发觉是一个女子,正好那时那女子一回头,纳兰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正要出生,张开得嘴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她始终记得那日卫胄愤怒的目光,那道连自己都觉得像是身处冰窖中的目光,是望向了想容。
为此,那日,她反复的提前了山谷中两人的约定,又陪着卫胄下了一天的棋,直到看到他眼中的狠厉消失不见,她才放下了心。
每日悠闲的日子,也就是那日卫胄带她去后院中的湖泊采莲子最有趣。
纳兰蔻长这么大,却还从未采过莲子,但是吃的莲子不少。
那日她很高兴,她也看得出卫胄很高兴。
湖上有着粉红苞蕾待放的荷花,像是粉红仙子,衣袂飘飘的立在那一片浓绿之上,在一处荷花长得相对不茂盛的地方,纳兰蔻发现了一叶扁舟。
藏匿在荷花伞叶之下的木舟很小,只容得下二人,跃上木舟,纳兰蔻又找到了木浆,她尝试着在水里滑动之下,木舟却依旧没有动静。
“哎……可惜的是不会划船。”纳兰蔻赌气般的丢下木浆,望着幽幽的湖水,偶尔一两尾金鱼游过,泛起阵阵旖旎。
水波粼粼,纳兰蔻却只能站在木舟看看着接天莲叶的荷花在风中荡动着,心里怎么不苦恼。
“我会一点,只是也未划过,只是上次与去游玩的时候学了一下,你敢不敢让我划船,我可保证不了会不会掉下水。”
卫胄摊了摊手,粼粼的水波印在他脸上,像是亮起了无数光点。
“落水?我会游水,不怕,你且划吧,不能泛舟湖上赏一赏这景色,我会觉得这是种罪过。”
纳兰蔻是喜静的,大多喜静的都喜欢优美的景色,她也不例外。不然,她就不会对那个山谷如此的喜爱,她都恨不得当一回蛮横的土匪,好在卫胄手上把那山谷抢了去。在宫中,她也是爱极了这些美的景色,只是每次都是匆匆,林花谢了春红。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姑且试试,要知道要本王爷划船,你可以第一个。”卫胄跃上木舟一头,顿时失去平衡的木舟一阵摇晃,好在纳兰蔻有些功底,控制身体重心这种事情,不过是小菜一碟,她身子一用力,全身的重心移到了脚下,舟虽摇,她却不动。
只是荡漾的水波惊走了无数聚集在舟下的鱼儿。
看纳兰蔻无事,本还提着心的卫胄朗声一笑,拿起了舟上的木浆。
一叶扁舟,泛于湖上,荷花正开的季节,惬意而又唯美的画面像极了那些风流才子手下的名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少有蝴蝶喜欢荷花,但蜻蜓喜欢,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纳兰蔻俯身,俏皮的抬手在水里一划,立在荷尖得蜻蜓便扑翅而飞。
纳兰蔻到底是少女情怀作祟,惊走了蜻蜓还不满足,更是做到了船头,脱下了那双绣着竹子的靴子。
记得,在宫中之时,她也是如此,纳兰蔻想着摇了摇头,甩开脑中不应景冒出来的景象。
正要把脚放到水里,卫胄却又发话了:“你身子刚好,就别碰水了,湖水凉,对身子不好。”
卫胄很坚持,她只能无奈地转过身,盘腿而坐,两手托着下巴,撅着嘴却又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话,只好这样委屈的看着纳兰蔻,希望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感受下这湖水的柔滑,纳兰蔻有点不甘心,她就像个不知满足的孩子,探索,争取,什么都想要。
卫胄划着船桨,漠视了纳兰蔻可怜巴巴的举动,心里却在偷笑,此时的她,居然如此的出尘。
背后缓缓倒退的绿叶荷花,天边慢慢滚动的白云朵朵,这一刻都及不上这个这船头托着下巴的女子,只能沦为衬托她更美的背景,缓缓的云倦云舒,清香四溢。
船头的女子,有着巨大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眼睛,牵动着他的神经。假意不看她,是不想自己太狼狈,假意不理她,是不知自己该如何拒绝她的要求。卫胄看天,看云,看荷花,看水,就是不敢正眼看那里船头的女子,只能目光转动时余光扫过,装作漫不经心。
在纳兰蔻眼里,卫胄此刻的举动是有些让人遐想连篇的,挺拔的身姿站在她对面的船头,滑动着手里的木浆,在水里提出,又缓缓伸进水里。
不间断的动作,像极了一个熟练的船夫,眼前,是缓缓映入眼帘的荷花绿叶,还有与荷叶连成一线的蓝天白云,上官清秋坐在船头,与荷叶齐头,那一线天,交织着最美的画面,画面里,是这个为自己撑船的男子。
穿的是不染纤尘的白衫,脸上是难得是柔和线条,刻画出了没有棱角的卫胄。偶尔一个转头,带动了身后的黑发,纳兰蔻才发现,一个男子,也能美得出奇。
木舟在荷叶里穿梭,常有荷叶扫过身体,洒下点点水滴,凉凉的感觉蔓延在两人心里,纳兰蔻不回避不羞涩的盯着墨轩澈,看着他每个动作,有时出手拨开迎面而来的荷叶,有时仰视着白云朵朵,她不是在看云,她是在看画,以及画里男子绝美的脸。
装委屈的招式没用?纳兰蔻皱起了皱脸,站了起来,头渐渐高过荷叶,上官清秋才发现,她错过了更美的景色。
扁舟,两人静立两头,欣赏着自己认为最美的画面,在时间的小河里静谧的流淌着。
“你说你是第一次划船,可是不像啊,看这舟,多稳。“
纳兰蔻臭美的觉得自己此时还真有点风度翩翩的感觉,她只所以一直站在船头没动,那是她不喜欢船摇晃时失去控制的感觉,但这一路挺进湖中央,纳兰蔻并未发现这木舟有很摇晃的感觉,很稳,很安全。
卫胄转过头,发现纳兰蔻已经站了起来,光着脚踩在木板上,咳了一声道:“快吧鞋穿上,这木舟在湖里发着太久,有点发潮了,等下小心打滑了,要是自己摔进了水里,那可跟我没关系。“
闻言,纳兰蔻低头,看到了湿漉漉的木板,又是无法反驳的话,她撅着嘴苦恼的把脚趾在木板上轻拍着,把脚露出来感受微风清凉的感觉很好,她不想穿上鞋。
“我骗你干嘛,真是第一次划船,也许是我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卫胄偶尔的一次臭美,却被纳兰蔻狠狠的鄙视了一番,她白眼一挑,刻意凶神恶煞的道:“你个禽兽……”当然,是很小声的道,相当与默念的小声。
也不知是不是卫胄听到了,舟身突然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像极了一种不好的警告。纳兰蔻好不容易才站稳,心里狐疑着。
看卫胄的神情,也无异常的地方……也许,真是不该夸他吧……纳兰蔻心里得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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