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出了萧茗的屋子后,去了一趟靖光城的宁才钱庄。这家钱庄,是唯一一家会在每月中旬集结商队去炎日国的钱庄,这些商队必须付给钱庄大量的钱财才能入伍,这是大靖国与炎日国平日里相通的唯一方式,宁才钱庄,是宁家名下的产业,自然没人会去动它,钱庄在经营银两银票兑换时,还附带这一运作。
就算是如此,这每月一百名的名额,已经让各地而来的客商挤破了脑袋,要知道大靖国的特产,在炎日国却是极为受欢迎,在那边卖得价格可以比在本地卖的价格高出五倍不止,而且跟着宁才钱庄的商队去的,必定保证你的安全,就是到了炎日国,他们也有专门用来供他们摆摊的地方。
这样安全的商队,只有宁才钱庄一家,据传宁才钱庄能在炎日国有此特殊待遇,其因是因为宁家少主与炎日国安乐王卫胄之间,似乎有一些交情,所以卫胄才会允许宁家的商队进入炎天城,并要让士兵一路呼送至摆摊的地方,一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二也是一种监视。
说起宁家,大靖国百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炎日国百姓对他们的情况也都有耳闻,宁家,大靖国第一大家,富可敌国,家财万贯,有人传言,就是他们吃一顿饭,也要耗费比平常大家所需百倍以上的开销,足以见其奢华富贵,这还不算,只从两年前皇上把内库的一部分事情交给宁家打理后,更是让所有的百姓红了眼,让宁家的名声更上了一个台阶。
有此富贵,有此地位,他们组建的商队自然是信誉保证谁都信得过,所以在靖光城,他们一直占据着第一商队的名头,死死的压住了别的同行。
宁家少主宁为才是否真与卫胄有交情大家不知道,但宁家商队去炎日国每次都是平安回归的事实摆在那里,已经成为了最有力的宣传。再说他们,根本呢就不用宣传,每次他们只需让人在钱庄前架张桌子记录报名之人的名字,收取报名的费用,其他的他们都不用管,他们每次只收一百人,人满不候。
所以每月中旬之前,赶到靖光城的商客都会第一时间去宁才钱庄报上名,然后才是去找家客栈住下。
今天,正是大靖年间五十六年四月初十,宁家的商队还未启程,青儿今天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报上名,混进商队中,进入炎天城。
当她赶到宁才钱庄,她也发现以前她见过无数次商客爆满的钱庄前,却是门可罗雀。
青儿心里一凉,难不成是人已经招满了?
过去一问,才知是现在大靖国与炎日国战乱又起,今日更是有了一场大战,商客们都在观望,不敢报名。
交了一百两银子的报名费用,青儿才回了行军区,开始替纳兰蔻再次施针,小梅一直呆在房中没有出去。
青儿特地向侍卫交代了,小梅的饭菜,一定要按时送到房子,军机府后院也不得阻拦小梅的出入。
按着她以往的习惯,怕现在已经潜进了炎天城,只是自那次夜袭事件后,炎天城对流民的出入城都有详细的记载,要进入炎天城,也要在排查士兵核实身份后才可进入,而且大靖国与炎日国才发现了一场大战,现在去自己也可能会被认出来,只有等过几日随着商队一起去了,商客们都知道,炎天城的士兵对宁才钱庄商队的检查,可是很松懈。
晚上吃过晚饭,青儿便去了各处军营看望受伤士兵,顺带去了吴指挥官的房中,问了今日关于那名探子之事。
吴指挥官是这么说的:“那探子嘴硬,属下又秉承着大将军的教诲未动刑,只是一直威逼利诱让他吐出鬼鬼祟祟靠近靖光城的真相,谁知那探子一顿痛骂,不仅是骂了属下,就是将军、大将军、皇上也连着骂了,明显是自己身份败露无力回头只有一死的路,属下气急之下,叫士兵们架起了火炉,本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谁知,他竟是咬牙自杀了。也怪属下没有防备,早知如此,就该打碎他的下颚,让他生不如死。”
吴指挥官痛呼不该,眼中尽是后悔之意,青儿宽慰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回了军机府。
待青儿回到军机府,已经是静夜,今天的月,就像纳兰蔻鲜红的双唇一般诡异,本该皎洁的弦月,现在竟是泛上了暗红,青儿一摇头,以为是自己看错,再抬头,却发现真是如此。
刚进了军机府,却看见萧茗也站在后院之中,他正昂着头,看着白中带红得弦月,听得脚步声,他回了回头,看见是青儿便又把头看向了天空。
“青儿,弦月带红,可是大凶之兆啊,我活这么大年纪,也就见过一次啊!”
“什么时候?”青儿也学着他一般把目光看向了空中,越发觉得这一弯弦月诡异很很。
“那时正是大将军打仗之时,那次,可是是了五十多万人啊……”
青儿楞的一鄂,咽了一口口水,五十万,这次两军交战,死了五万就已经是她跟随小姐后看到最激烈的战争了,五十万,多么庞大的数字,她不该想象,因为一想她便能想到那副人山人海地血流成河的样子。
“那次……大将军当时已经是杀红了眼,真可谓是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啊!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是圆的,不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弯月牙,那时的月亮,红得就像恐怖怪物的大眼睛,悬在天上盯着你,让你莫名的就觉得胆颤心惊。”
青儿仿佛能追溯到那时的情景,眼中的弦月与仿佛与那时的圆月结合在了一起,眼前天边的这一轮月,在她眼中慢慢转变着…………
就像一只独目的恐怖野兽,一下瞪圆了鲜红的眼,一下紧眯了危险的眸。
这总感觉……青儿浑身一颤,不该再去看空中的月,也不敢再去随着萧老的话去想象当时的情景。
院子里格外的压抑,青儿别了萧老,眯着睡意沉沉的眼正打算去睡,又放心不下,来到了纳兰蔻的屋子。
推开屋子,青儿沉重微眯的眼皮霎的一瞪,奔进了屋中,眼眸里已尽是慌张担忧之色。只见屋子里,小梅趴在桌上,而一直坐在浴桶中的纳兰蔻,却是不见的人影。
“小梅,小梅。”青儿在屋中搜寻一遍后,慌忙推醒了桌上的小梅,自己才出去一下午,小姐就不见了踪影,到底是什么事?
“青儿姑娘……”小梅揉着睡意稀疏的眼,唤了一声,刚刚睁开的双眼一见青儿怒气冲冲的眸子,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青儿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太困,我才在桌子上打个盹。”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青儿心里一火,说的话又焦急的几分:“小姐呢?”
“纳兰将军在那啊……”边说着小梅边指向了那浴桶的方向,她随着手指着的方向一望,顿时惊得说不出话里,嘴里不停的颤出了几句话:“怎么……怎么……怎么人呢……人呢……”
证实了猜测,青儿不再理会惊慌的小梅,慌忙奔出屋子,找到了依旧还在月下观看的萧老。
“你说什么?将军不见了?什么情况,快快道来?”萧老本还昂着头在感怀着当年的英勇,被青儿一推,听她说了纳兰蔻失踪一事,心里就像大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了一盘凉水。
青儿可以慌,他不可以慌,他喝斥了青儿两句,让青儿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青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萧老不得不叫来了小梅,让她把情况说了一遍,小梅只说自己睡着了,不知发现了什么事,萧老又让她说了自己何时睡着,才让她回了屋子。
不过半个时候,当时他还在自己的屋子,青儿还在吴指挥官的屋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纳兰蔻就是不见了……
如今她还是昏迷不醒,她会不见,只有一个理由,她被人劫持走了……
倒是谁会来军机府劫人呢,谁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萧老不停的扯着自己斑白的胡子,心中毫无头绪。
“萧老,怎么办啊,小姐的毒,可不能耽误啊。”
青儿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她好恨自己为何不守在小姐身边,现在让她遭受了这样的劫难,要是不及时找到小姐,只怕她的毒随时都会毒发,倒时就性命难保了……
萧老宽慰着青儿,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一盘散沙,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他是长者,大将军临走前又把将军的事情托付给了自己,他要是一慌,青儿就要彻底绝望了,所以他不能慌,他故作稳定的用手捋了斑白的胡子,把不停颤抖的手藏到了身后。
“青儿,你可知道纳兰家的组织?”
“知道知道,我还能发布组织的一级命令,只是萧老,你倒是快想办法救救小姐啊……”青儿紧紧拽着萧老的衣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速速让他们全体出动,去查查靖光城通往各处的路上有无形迹可疑之人,我现在修书一封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回京都,让大将军告知皇上此事及时做出对策,现在靖光城的现景,三军无主帅,难保卫胄会率兵来袭,而且,切记,在信送到京都前,将军失踪的消息,定不能传扬出去,不然军心不稳,可是要出大事的。”
萧老焦虑的来回踱步,三步一停,想出了这法子。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的奔到书案前,言简意赅的阐明了此事,然后在层层白纸下抽出一个信封,用火漆封了起来。
青儿接过信封,立刻揣入怀中,说道:“萧老,将军失踪一事,现在除了你我,便只有小梅知道,我现在去送信,你要把她稳住了。”
萧老的点头,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随着青儿一起出了屋子,各奔两方,青儿要去的,是靖光城里的一处院子,那处院子里,住着忠于纳兰家的二十名上组织里的死士,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青儿特地没有骑马,反而绕了些远路找了一处把守薄弱的地方,悄悄潜出了行军区。
纳兰蔻一失踪,三军必乱,今日又刚与炎日国一战,难保何时敌军就会再次扑来,萧老考虑得很全面,青儿现在必须第一时间把信送到组织的手里,本来信鸽传书也可,只是自行军区飞出的信鸽,估计会被人盯上。
跑完这一趟,青儿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要等到五日后才能去。
夜风萧瑟,难阻行人匆匆。
青儿暗运内力,把她今生所学轻功发挥到最快的速度,夜中穿行,她就像一阵风,阴冷的风……
一阵风,卷起了枯叶,挂到了一处挂着大红灯笼的宅子前,风至,灯笼随风摇曳,更加昏暗。
青儿抬起了手,轻轻叩了一下门,然后停了一瞬,又叩了三下。
不出片刻,屋子来救传出了一个声音:“何处而来?”
青儿答道:“幽谷有兰。”
这是组织上的暗号,兰字取自纳兰家的姓氏。
停了青儿的回答,屋子传来突突的脚步声,随即紧掩的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青儿闪身而进。
一进院子,青儿就看到了那二十名死士都整齐的排列在屋子里,而开门的那个,却是这一小队的队长。
他提着一盏灯笼,就静一照青儿香汗淋漓的脸,忙问道“青儿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恩,急事,需要动用你们所有的力量,队长,你速速带人去堵住靖光城通往各处的通道,扮作土匪也好,扮作地痞也好,一定要仔细搜查一下出靖光城的人中,是否有小姐,每个人都要仔细看,不可漏过。另外,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送到大将军的手中。”说着青儿从怀里掏出书信,塞到了一脸惊愕的队长手中。
感受到手里一沉,队长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大将军亲启”,顿时心中就明白了许多。
“记住,切不可让人知道你们在找小姐,你们最好扮作拦途的土匪,这封信,一定要快,一级命令,把信给大将军后,一定要带来回信。”
青儿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总算交代了全部的事,队长看她说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若是小姐早已出城了呢?”
“小姐她不可能自己出城,小姐,是被人劫持了。”
青儿的一句话,听得队长一颤,手中的灯笼一暗了几分,他道:“小姐被人劫持?何人这么大胆,?”
“我怎么知道,做就是了,一有线索,你就去军机府找萧老,他会处理此事,切不可告与他人。”青儿被他问中的烦心处,不由得一恼,但队长也是关心心切,她也不好喝斥,于是她说完这几句后,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院子,化作了暗月之下的一阵风。
白中抹雪的月,格外的诡异,也格外的暗。青儿没想到,萧老的话,这么快就灵验,果然血月一出,势必有血光之灾。出了这难得一见的血月,靖光城百姓避之不及,均躲进了家中,大街上的灯火格外凄凉。
因为就在血月出现之时,有人说:“一旦被血月照到的人,就会倒八辈子血霉。”
俗话说三人成虎,开始没人信,传开了自然就有人信了,有人信了,其他人也会跟着做了。
青儿快速奔过昏暗无人的大街,不免又想到了萧老的那些话,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此情此景,青儿只觉得渗得慌,加快了步子。
军机府里,萧老已经安顿好了小梅,让她在军机府服侍他的日常生活,青儿回去便跟萧老交代了自己与组织商定的事情,跟他说了这几日靖光城外许会出现一些土匪拦途作案一事,叫他不要派兵去剿匪。
青儿刚说完,萧老的屋子,又进来了一人。
“萧老,听闻将军中毒,到底是何因,我刚去看了,将军屋外已经有人守着不让进了,到底个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吴指挥官受了伤,未穿盔甲,一身墨色布衣衬得那双细长精湛的眸子更加狠厉。
破门而入的他,几乎是在推门之时这些话就甩了出来。等他见到了屋子里的青儿,方才脸上一抽,自觉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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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到,一天三更晕了,差点就忘了发章节了,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