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那名公公便带来了一队乐师与十多个舞姬。
乐师与舞姬上前请安,太后对着众人都:“我们去戏阁吧。”
戏阁在微尘宫侧,是专为太后搭建的一座屋子,里面有种各种乐器、戏服。
平常太后都会到里面听听戏曲,听听吹拉弹唱,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演上一场。
众女坐定,乐师与舞姬已经上了高台。
铮铮铮…………却是琴声合着二胡,婉转悲鸣。
高台上舞姬身着月牙色纱质舞衣,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倾身起舞,犹如月下仙子。翩跹间隐现若雪的肤色。小巧的银铃点缀于裙摆,顾盼回转间空灵清脆的铃声弥散开来。纤细的纱质舞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太后陶醉满意的溢出一丝笑容,众女随即也大赞真乃仙子也。
太后喜欢乐律,后宫皆知,能进入戏阁的舞姬戏子,都是大靖国最为出色的。现如今被几个舞姬拱托着水袖翩翩的舞姬名叫凤舞,自小在戏班唱戏,戏曲、舞蹈、乐器无一不通,倒是一个活生生取悦太后的工具,她在三年前被大国舅偶然在一个戏场子发现,替她赎身后送到宫中,现在她要做的事情便是随传随到,用去舞蹈、用心唱戏取悦太后,这与她在戏班子每天累死累活的唱戏尝到嗓子都哑了相比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是太后私用的舞姬,深受太后喜欢,太后特准其在后宫来往自由,所以众女对她并不陌生。
一曲毕了,凤舞对着太后盈盈一福,浅笑道:“太后可有想听的曲子?”
太后看这眼前的凤舞,轻言道:“近来想听一曲望江南。”
凤舞盈盈福身,退到了太后,再出现,已经换上了一身宽袖别纱带白衫,手中多了一把木雕扇叶的木制小扇。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舞姿一起,凤舞小巧的嘴唇唱道:“江南月,清夜满西楼。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沉钩。圆缺几时休。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太后含笑点头,看着笑意连连的众女,心中大感满足,可有一个,却是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耐烦。
“蔻妃?若是不适,你且先回宫吧。”太后顿觉得培养的兴致被扫了大半,眼光瞥见纳兰蔻身后四处张望的青儿,更是觉得煞风景。
“太后,望江南好,但京都已是江南,妾身想为太后献上一曲别有风味的‘予感’,我大靖战士出兵必奏气势如虹,战马萧萧的曲调。”纳兰蔻详做不耐许久,终成功的吸引了太后的目光,她在太后移驾戏阁是心生一计,总是可以低调不是长久之计,她要不出尽风头,也不要落花随流水。
“哀家倒是忘了,蔻妃可是我大靖的巾帼英雄,你说的这曲调哀家还未听过,奏来听听。”听见纳兰蔻毛遂自荐,太后心中的不快被她压了下来,许了纳兰蔻的请求。
纳兰蔻缓缓起身,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踩着碎步上了台阶站到了高台上,清泠的音色,对着凤舞道:“姑娘,可否叫乐师借琴一用?”
音律这种东西,大多相通,纳兰蔻会弹琴,不会二胡,但如泣如诉的二胡曲子,能用琴来演奏,其效果不说,感觉又是不同。
凤舞行了礼,对着台上一角的乐师道:“老柳,把你的琴给蔻妃娘娘吧。”
那名叫老柳的乐师道了句是,就在另一名乐师的帮助下,搬出了琴与琴架子。
纳兰蔻手抚过古琴,不禁赞叹:不愧是宫中之物,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
“出阳关,雪满山,旌旗半卷入云端,孤城日落处,独坐莫凭栏,羌笛悠,故乡远。六钧弓,三尺剑,愿报国恩直斩楼兰,问君古来征战曾见几人还,空余红袖泣苍天。炊烟渺,烽烟长,长夜寒阶露成霜,霜落尽,朔雪飘,把酒问斜阳,斜阳无言坠穹苍。苍生恨,征人怆,怆然涕下哀我边城将,将兵一去曾记泪沾裳,裳在铁衣存人已丧,可怜陌上春闺梦犹长。”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纳兰蔻缓缓站起身,对着台下众人一掬,道:“纳兰蔻献丑了。”说完对着一旁的凤舞微微颔首,下了高台。
与柔雅的江南小调截然不同的风格,纳兰蔻一曲独特的沙场战歌赢得了所有人赞扬的目光,连边关都未去过的众女,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战歌,这么不会对气势磅礴的曲调震惊。
刘知容感觉到搭在她手臂的手在随着琴音抖动,心中一黯,自己怎么就是学不成琴艺,让二叔家的刘卿怜钻了空子。
林睢儿想到那日在将军府,刘卿怜似乎是在向纳兰蔻讨教琴艺,一时之间,脑中浮想联翩。
赵云谨听着金戈铁马的铮铮之音,双眼已经湿润。丽妃停下了无聊数腰间玉佩上坠子穗的动作,抬头紧紧盯着台上十指飞扬的纳兰蔻。
常妃几不可闻的细哼一声,纳闷的肘着腮子,静妃用余光扫了一下两旁美人的反应后,陶醉的闭上了妩媚的双眼,任脑中思绪万千。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纳兰蔻这一世与那些战士一同守了四年,对他们思家卫国的情愫,最为理解,所以才能奏出这样恰如战场风萧萧兮的琴音。
“哀家似是听到了金戈铁马之声,蔻妃的一手古琴,真是不错。”
太后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她轻粘着纤长的紫金抹夜明珠粉末的护甲,赞道。
如纳兰蔻这般的琴音,只有自己那个侄女可以比得上了,太后心想。
如此高的评价,出自久染音律的太后脑中,已然是大靖最高的评价,刘卿怜擅长音律,太后常召其进宫抚琴,然太后最疼爱的,却是刘知容,纳兰蔻注意到从自己踏进微尘宫的那一刻,刘知容就不曾离开她的身边,坐在另多少人羡慕嫉妒的位置。
“谢太后夸奖。”
太后年龄不老,与众女相差也不过十多岁,没有人敢肆无忌惮的与太后说话,她们每说一句话,会再三考虑用词语气是否合适,每做一个动作,会考虑行为举止是否端庄静淑。被这样氛围包围的太后,整天一副威严闲人勿近的模样,累且不说,会腻。刘知容的进宫,太后才找到一点家族的归属感。
纳兰蔻给她的感觉,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沙场,她可以披荆斩棘,在自己面前,她可以静淑端庄如闺秀。太后不是第一次见纳兰蔻,先前在水榭殿,她便赞过她一次,那次,太后还记得她赞她英气,赞纳兰老匹夫会教女儿,却没发现原来驰骋沙场的纳兰蔻,也有如此静淑的一面,特别是这一手古琴,让她这个听惯了江南小调、靡靡之音的好音律者眼前一亮。有这样琴艺的,现如今,已是少有了。
纳兰蔻迎上众人的目光,缓缓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场插曲,就此告终。众女闷不作声,等着太后的发话。
“好了,今日哀家也倦了,各自回宫吧。”
太后收回搭在刘知容手背的手,身后长着青春痘的公公高喊道:“太后娘娘移驾。”
众女齐齐起身行礼,对着那个已经转身的身影恭敬的喊道:“恭送太后。”
太后一走,众女立刻就活泛了起来,三三两两同步而行,有几个美人亲切的拉着林寒汐、宫倩瑶的手妹妹叫个不停,丽妃则是太后前脚刚走,她一步就贴到了刘知容身边,拉起了先前太后一直搭在上面的手,邀请刘知容到她宫里坐坐。
纳兰蔻也没被冷落,赵云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她便与她一起出了戏阁。
见祝雪琪被冷落在一侧,林睢儿亲切的把她拉入了围着自己的几个美人中间,极力让祝雪琪习惯宫中的氛围。
宁美人站在常妃身边,讨好的赞着常妃今日的装扮,听得静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金銮殿中的昏迷,丁冉霄与李碧荃并未出席这次宴会,就连众女最盼望的皇上……也一直未见身影。
凤舞换上了来时的衣裳,忙在美人群中寻找纳兰蔻的身影,搜寻了几遍,怎么也不见人影,嘘嘘之下,她与乐师舞姬们对着众美人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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