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太尉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对柳皓轩道:“柳公子,恭喜了,你打败了中庭军,可是为我们立下了大功啊。”
柳皓轩笑着也举起酒杯,口中说道:“太尉大人过奖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言谢。只不过太尉大人若是能给我原本许我的东西,那就再好没有了。今后我跟太尉大人,就是终生的朋友。”
宫太尉大笑起来,拍起了手赞道:“说得好啊!终生的朋友!如此佳友何其难得,柳公子能成为鄙人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说着,招呼舞池中的女子继续跳舞,乐师奏乐,轻浮的歌声响彻整个大厅。
柳皓轩抚弄着手中的杯子,淡淡地说:“太尉大人打算何时送我回到卞国登基呢?”
此言一出,宫太尉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故意大声地招呼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瞧我这记性,来来来,突厥新近的几个绝色舞女还没有给柳公子瞧过,柳公子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哪,快,把人给我戴带上来。”
旁边几个侍奉茶水的侍女温柔的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柳皓轩侧过头,与站在一旁垂手侍立的陆良对了一眼,冷冷地想,来搪塞我了?哼,不吃这套。不久,一个侍女带上来了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个个都是高鼻深目,身子窈窕,一看就不像是中原人士。柳皓轩眼睛微微扫过,不在任何人身上作停留。
宫太尉仿佛对此十分感兴趣,大声吩咐道:“跳起你们的突厥舞,来点新鲜的。”话音未落,柳皓轩突然打断他的话说:“大人,恕我有事不能奉陪。大人新进的突厥舞,我以后再欣赏吧。”说完,一眼扫过陆良,示意他跟上。“哎……”宫太尉见势不对,忙想出声阻拦。柳皓轩不加理会,双手一拱:“告辞。”说罢,便带着陆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宫府。
跨上马背后,陆良不安地问道:“主子,宫太尉是不是想反悔?他这搪塞之意也太明显了。”
“哼,反悔?这可由不得他了。他还有一个劲敌未除掉,他会需要我们的帮助的。再说,姓宫的一心想把他儿子扶上皇位,可罗敷还在他们手里,若是不把罗敷救出来就让他们得逞,那时候再想救她,可就难上加难了。照他们的想法,若是掌握着对我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甘愿放我回卞国?岂不等于放虎归山?什么永保和平都是假话,只不过这场政变后,中庭无力再与卞国纠缠,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才停息罢了。要是知道了我的软肋,就太不妙了。”
陆良点点头,道:“是啊,可这怎么办呢?宫染夜应该已经知道秦姑娘和您的事情了吧。”
柳皓轩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正和衣躺在**闭幕眼神的罗敷突然被惊醒,看着宫染夜一脸阴狠的表情站在门口。每当在外人面前时,他永远是那么风度飘飘的佳公子,可一回到罗敷的这里,便成了十足的恶魔。
罗敷警惕地看着他快步走进来,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恐惧。这几日虽然衣食供应都很好,但却不许她离开房门半步,看守也异常严格,即便是二楼的窗户根本不能往下跳,也会在下面安置有守卫。
宫染夜快步走到罗敷面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恶骂道:“贱人!”
罗敷小脸一偏,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这几日以来,不时会遭到这样的暴力她已经习惯了,她无时不刻不在思考着该怎样逃出去。然而在未逃出去时,只能忍受着屈辱。“你这个贱人,去!让你那个姘头杀了你那个昏庸的爹!敢拦着我的路,我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罗敷被打了一耳光,两眼直冒金星,又好长一段时间被关着,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突然听得这话,心中大是奇怪。明明宫家是与秦家联合,要推翻罗载玉,可如今却恶骂她那个当相国的爹,说是挡了他的路?这难道说明,事情已经进展到了秦家与宫家相争的地步?罗敷心里飞快地思索着,宫染夜还在那么不住地恶骂一气。
罗敷几乎没听他在骂些什么,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念头。宫家想除掉秦家,因为推翻了罗载玉不愿与秦家划江而治,想独自占领整个天下,所以才会如此,那么此时,应该中庭皇帝已被推翻,而柳皓轩已经报得大仇,复国有望了!她心中暗自欣喜,可表面却不露分毫。她偷偷地瞟了一眼宫染夜,只见他行为愈发乖张,脾气也越显古怪,冷冷地想着:“想当皇帝想疯了,没那个本事却硬要揽这个活儿,以后有你的苦头吃。”既然他现在心智如此浮躁易怒,显然不是个好兆头,那么自己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创造于自己有利的条件呢。
罗敷一手捧着被打得红肿的脸,一边哀哀地泣道:“公子别骂了,有什么妾身都听你的便是了。”
话一出口,宫染夜便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的目光:“你刚才说什么?”
罗敷假装悲痛地抹了抹眼泪,微微侧过脸,不让宫染夜看真切自己脸上的神情,悲伤地说:“妾身这几日都想清楚了,只有跟在公子的身边,妾身才有出路可走。你我本是夫妻,应该相互扶持,夫君曾经对我不信任,我是真正伤了心了,才会跟那劳什子柳皓轩在一起,若是夫君现在肯收留妾身,妾身愿为夫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啊!况且,妾身自知无福,再回到夫君身边,已然是没有资格做正妻了,只盼着夫君收留妾身,哪怕做个小妾、随伴儿、丫鬟,也是甘愿的呀。”
宫染夜一听,微微愣了一愣,接着便放声大笑起来。心中暗道:女子果然水性儿,才离开柳皓轩没多时,就想着回来靠到本公子身边。这种善变的女人,是断断不能做正妻的了。不过,既然她还有利用价值,那收留她在府上又有何妨?等到大事成了,她的去留死活,还不是本公子的一句话。
宫染夜伸手抚摸着罗敷的脸蛋,笑着说:“你很聪明,知道哪一边才是靠得住的人。所以,既然你今天又选择回到我的身边,那就一定要好好为我做事。知道吗?”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吹起,对着她的耳朵轻柔地说:“我最恨背叛我的人,要是有人背叛我,我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敷浑身轻轻一颤,继续假装悲戚地说道:“夫君说哪里话,以前的事,都是因为妾身年少不懂事造成的。如今是万万没有了。夫君若是这么想,可真是伤透妾身的心了。”
“那就好。”宫染夜站起来,冷冷地说,蔑视地瞥了她一眼,走出了房门。
由于才刚刚向宫染夜示好,罗敷不敢贸然提出要离开房间的消息。如果太过突然,一定会被怀疑的。只好又在屋子里关着,当了几天乖乖猫。终于,宫染夜遣人来带她出房门。
“几日不见,夫人过得可好。”依旧是轻佻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人还是恩爱夫妻。
“妾身很好。”她微微一福,施了个礼,不看他,假装害羞模样。
“今日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既是夫君的命令,那定当遵从。”罗敷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夫人既是秦家的女儿,必定和秦家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而如今,我们宫家和秦家,已经推翻了中庭王朝最后一代皇帝罗载玉,本约定划江而治,可惜啊,我宫家子孙不是这种甘受偏安之辱的孬种,你说,作为我们宫家人,应该怎么做呢?”
罗敷冷汗涔涔,但脸上神色依旧不变:“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生是宫家的人,死是宫家的鬼,没有什么是我不能为宫家做的。我母亲已死,父亲老迈,哥哥只是无用的武夫而已,却想着和夫君这样的奇才作对,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即便没有我这一份力,胜负也早已注定。”
宫染夜笑笑,对她的话很是满意,便道:“那很好,你去告诉柳皓轩,三日之后,血洗相国府,除了秦相国本人和其二子之外,其余人等,一律杀无赦。”罗敷浑身一颤,心中恨透了他,可却不得不忍。
那身穿湖蓝罗衣的女子,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走近了柳皓轩暂时扎营的营地。“什么人?”戍守的官兵及时发现了她,喝问道。
罗敷忍住心脏的狂跳,说道:“这位大哥,我是来见你们将军的。”
“见我们将军?”两个守卫并未放下手中的枪,狐疑地对望了一眼。看了看她,正当犹豫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见状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喧哗?”
两个守卫顿时肃容站好,恭敬地答道:“见过将军。”
罗敷定睛一看,竟是陆良!猛地见到了熟人。罗敷百感交集,不由得声色哽咽,眼泪婆娑而下。陆良皱着眉,借助火把仔细瞧了瞧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顿时惊呆了:“秦姑娘,怎么是你!秦姑娘……快,快进来,我带你去见主子!”
说完,伸手拉住罗敷的胳膊,顾不上什么礼节,飞快地往主帅的帐篷飞奔而去。此时已是子夜,可柳皓轩的帐篷依然亮着昏黄的光,又无法入睡了,当一个人心里总是思念着什么的时候,总是无法入睡的。
陆良激动地拉着罗敷冲进去,猛地掀开帐篷,连招呼也不打便径自嚷了起来:“主子!你快看谁来了!”
原本坐在灯前读书的柳皓轩,被着一惊,猛然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让他朝思暮想的脸,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陆良见此情景,偷偷地笑了,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将此刻留给这一对相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