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夏侯羽依旧伏在案桌前翻阅着什么,灯芯快要燃尽,新负责服侍皇上的小太监已经添了好几次灯油,每次看见夏侯羽劳作,都想忍不住开口劝解一下,可是看到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又无奈的摇头。
夏侯羽这几日颇为烦恼,夏侯瑞的事情没解决,还放虎归山,事实证明,夏侯瑞确实是一条虎,刚出皇城,还没经过他命人埋伏好的地方,竟然已然警觉,竟然趁疾风不留意之时,趁机打伤疾风逃了,疾风虽受了伤,可是还不至于影响速度,忙打定主意去追,却又被四处涌出来的黑衣人拦住,要不是他跑得快,命早搁那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新帝登记,大选妃嫔之事,自己已经在很努力的压制了,但是还是有好多悍不畏死的大臣冒死进谏,弄的他是头疼不已。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大臣的目的,说什么一枝独秀不好,应该为后宫再添佳丽,还有甚者竟然说什么早留皇嗣,天,我还壮年不到,竟然句如此催促。说道孩子,夏侯羽是一个头两个大,轻竹经过以前那些事,现在是死活不要孩子,她不想要,我跟谁去生啊!无奈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来,弄的他是心烦意乱,现在最主要的是夏侯瑞的藏身地点,不把他挖出来,总是心里不踏实。不管是谁都无法放任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正当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画心来报,轻竹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自己大选妃嫔。
夏侯羽头痛不已,忙问,轻竹什么反应。
画心古怪道“双腿发软,走不成路。”
夏侯羽愕然,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为自己的事弄的呗。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画心好好保护轻竹,自己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不知道想些什么。
新帝对于选妃之事迟迟不肯表态,外面的人自然是越演越烈,说好听的是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说难听的是皇后不懂礼仪,独霸皇上,自私自利,不配母仪天下之类的话。
可是无风不起浪,这话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如往常一样,轻竹站在庭院里发呆,身上白衣裹体,不施粉黛,脸色显的很苍白,画心寸步不离的守着,忽然,门口响起了吵闹声,画心不悦,皇后喜欢清静,方圆百里都是知道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门口大声喧哗。
轻竹心情不好,画心自然也不好,于是出去想看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门口,十几个身穿朝廷命官服饰的中年男人在门口说着什么。
画心不悦,当这里是什么呢,竟然敢来这里撒野,上前冷声质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吗?”
那十几个大臣见终于有个出来主事的人了,忙道“老臣等要见皇后娘娘。”
画心冷笑“娘囊是你们说见就见的?”
那大臣道“娘娘若不见我们,那我们就跪在这里,只要娘娘不显外面的传言难听。”
画心脸色难看下来“皇上知道吗?”
那大臣道“皇上还不知,但是事后老臣会去向皇上请罪,到时候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画心冷笑,“说的好听,那你们救跪着吧!”
说完转身进了里面,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大臣们。终于有一个胆小的道“阁大人,现在怎么办?”
阁大人就是前面带众人回话的中年男人,看样子他是这些人中的头,再者他有个女儿,也想趁这次大选弄个贵妃什么,如果得到皇上宠爱,那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他可就是国丈了。听见问话,他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鼓动他们来求皇后,就是抓住了皇后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皇上想的心思,不想来还是吃了个闭门羹。脸色自然不好看,于是索性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高呼起来“臣各桑有事要求见皇后娘娘。”
其余人被他这一出弄的一愣,但是很快回过神来,也跪在地上,高呼起来。一个人喊没什么,说听不见也就算了,可是一群人喊就不一样了,再说他们有意放高声音,惹得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窃窃私语。
这件事当然第一时间被夏侯羽知道了,他也没什么态度,只是道“让他们去求吧!只要轻竹同意,我就同意。”前来禀报的侍卫带着这个晕乎乎的答案向画心传递去了。
画心刚接到的时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转念一想,就明了,皇上这是在考验娘娘的耐心,可是这次恐怕要失算了。因为娘娘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你的。
天渐渐偏斜,轻竹甩了甩头,道“画心,我累了。”说着回房去了。每天如此,听着外面哭丧般的喊声,轻竹面上平静,心底却快速的分析着失于得,其实从那些大臣来到这里开始他已经知道了目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她扪心自问,做的到吗?回答是否定的。可是新帝登记,摇摇晃晃,声誉及其重要,不然夏侯羽也不会放了夏侯瑞那个劲敌,现在大选妃嫔,只是为了稳固势力,将有些人牢牢抓住。可是如果没有,那么他的朝堂也会变得多事。
她突然响起了紫萱说过的话,我要做他的女人,否则我要你亲自替他选妃,嘴角苦涩,心里默默地道“你赢了,可是我就算接受天下所有人也不会接受你。”
遥看天际,天还是那个天,只是时空不再,没有转身,声音却传了出去“画心,我要见他们。”
好像很早以前就猜到轻竹的决定一样,嘴角同样苦涩“好”
那十几个大臣进来的时候本来想质问的,但是得到轻竹一句轻飘飘的话“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也同意亲自选妃,不会抱有私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跪了三五天的大臣们顿时兴奋起来,连本来想要找轻竹算账的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轻竹不做多的停留,回到住所,她知道面对她的是什么,可是她必须去做,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稍微打扮,换上一件稍微艳丽一点的衣裳,带上画心,不坐步辇,徒步去了夏侯羽的行宫,路上,轻竹的步子很慢,但是又迈的很急,脸上盛装也掩饰不住的苍白,几天才过,轻竹整个人又瘦了两圈,画心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轻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走着,脑海中时刻变换着和夏侯羽的点点滴滴,心底不断的自我催眠道“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可是越说越感觉无力,苍白。心底似乎又另外一个声音道“真的吗?你能看着他拥别的女人在怀,你还强装笑脸吗?”
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的道“能,我为了他,我能。”
“你真有那么伟大吗?”一个声音讥讽道。
轻竹霎时感觉头大如斗,她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她,有种想要喊出来发泄的感觉。
不知不觉目的地到了,乾坤殿,三个大字闪亮异常,轻竹却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可是硬是被她生生的压了下来。
没有经过侍卫禀报,轻竹直接走了进去,夏侯羽还在忙碌,不时的眉头紧锁,凝重,或是无奈,很少有舒展的时候。轻竹悄然走过去,小手轻轻的放在他太阳穴上,柔声道“注意身体。”
夏侯羽身形一颤,这几天他一直在躲轻竹,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关于选妃的事,不想她自己来了,以为轻竹想通了,大喜,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竹,我好想你。”
轻竹鼻头发酸,头紧紧的靠着夏侯羽的胸膛,贪婪的吸收着他身上的味道,缓声道“问题解决了,你不必再伤神了。”
“真的?”夏侯羽大喜。忙道“你是怎么解决的?”
轻竹满嘴苦涩,心中更是难受的发慌,可是她不得不说,一字一顿的道“选妃继续”四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
夏侯羽却身形一僵,将她推出怀中,茫然道“你说什么?”
轻竹的心在滴血,但还是强笑道“我说让你却选妃,去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说完转过头,不让夏侯羽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夏侯羽双手陡然握起,但是很快平静下来道“为什么?”
轻竹没有转身,泪已奔腾,缓慢道“你的势力….”
夏侯羽或许在气头上,没有听出轻竹声音里的哽咽。
夏侯羽却突然冷笑起来“我的势力?朕的势力不需要女人来稳固,更不需要你来操心。”
这句话如刀子一般的扎在轻竹身上,她身子抖了抖,面色已经苍白的看不出颜色。
夏侯羽伸手想扶她一把,但手到半空却停滞下来。
轻竹却道“选妃,对谁都好。”
夏侯羽冷笑“不用你管”但转念一笑,又笑道“好啊!既然你想选,那朕就让你亲自为朕挑选,如何,我亲爱的皇后。”
泪已泛滥,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指甲深深的扎进皮肉,但是好像没有知觉,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淡漠的道“好!”听着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吐出来的。
夏侯羽冷笑,没有去看轻竹,听着她如此冷漠的回答,心也不禁冷了几分,侧身,低沉道“滚吧!以后不要再让朕见到你。”
轻竹身子一晃,但倔强的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抬步往外走去,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乾坤殿的,只知道出来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画心面色复杂的看着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女人,明明相爱却要彼此伤害,可是这么做值吗?皇上的势力真的需要女人来稳固吗?
答案是否定的,可是轻竹不参政,更不知道夏侯羽的势力,所以才会傻傻的一次次往别人的圈套里钻。
轻竹的离去,夏侯羽无心在做事,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知不觉一滴泪悄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