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繁华更甚,两旁街道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挂饰和应有尽有的花灯,人影接踵,嘈嘈闹闹,街道通明,亮如白昼,行人落译不绝,讨价环价声,惊喜声,还有低声咒骂声连成一片。声声入耳,却又似乎隔绝了一切。
孤身站在吵闹的街中心,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觉,漠看人间百态,心中感慨,入世,入世,就是如此,但不知为何自己感觉像被孤立了一般,只能漠看,而不能真切体会。
天边的烟火放出灿烂的光芒,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有人深醉于它的颜色久久不能自拔,殊不知灿烂过后便是无尽的销烟,不知不觉已然着了道。
绝美的脸上神色萧条,炫烂来的太快,去的也快,一如难得的幸福,还来不及把握就悄悄的从指缝中溜走。来不及体会便已经满是伤痕。或许太美的东西往往是最危险的东西。表面永远是表面,暮然间想起了那个一身紫衣,冷漠如冰山的完美男子,嘴角不经意间流露的苦涩却是那么凄楚。无情有情?呵呵……
突然脸上一凉,暮然惊醒,似乎下雨了啊!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滴,面色悄然一变,想到了如今的处境。诸葛韬一到皇城就和轻竹分道扬镳,生怕轻竹给他带来麻烦,轻竹唯有苦笑。
站在陌生的街道中央,却不知何去何从。
雨点起初很小,慢慢的越来越多,夏天的雨一般都是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街上的行人从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拉着自己的孩子朋友往回走了,小贩也在骂骂咧咧中收拾东西回去了,行人越见稀少,慢慢的只有一两个在跑。
唯有轻竹傻愣的站在雨中,任倾盆大雨瓢礴而下,慌忙中找了一处避雨的墙角,冷风吹来,身子轻轻颤了几下,搓了搓冻的有些发青的小手,喃喃道“好冷。”裹了裹身上有些宽大的蓝色衣裙,抬头看大雨倾泻而下,在她眼前形成厚厚的雨幕,头皮都感觉凉嗖嗖的。
突然头顶一声惊雷劈天而过,紧跟着一道蓝色的闪电从她眼前划过。惊叫一声,忙用手捂住了耳朵,身子往后缩了缩,几乎贴到墙壁上了,才安定下来。但脸上却骇的没有血色,心也是扑嗵扑嗵的乱跳,像是下一秒就能跳出喉咙里。
雨似乎吓的更急了,雷声滚滚,不断的轻竹头顶上炸开,闪电更是如影附随的跟着在她身旁闪过。轻竹感觉一阵口渴,再这样下去,不被夏侯羽整死就先被雷劈死了。如此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尝几次。
双手紧紧的抱住臂膀,面色惊恐的看着前方,前面像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一样,身子不断的挪移着位置,却每每被惊的亡魂皆冒,失声尖叫,清冷的双眸满是恐惧和泪花。
突然,她看见一道幽冷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百忙中看去,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束摇曳的红灯,有些模糊不清,在大雨中似乎随时会熄灭一样。喜及而泣,轻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奋力的像那有着一丝亮光的地方飞奔而去。闪电滑过,映着她的脸更加苍白。
脚下泥泞,水花四溅,绿色的罗裙染上了土黄色的斑点,大小不一,神色惊恐,脚下有些慌不择路,猛然一声惨叫从轻竹口中传出,“扑嗵”一声竟是跪倒在地,泥水四溅,溅的口鼻都是,贝齿轻咬,竟是坷碜直响,割的她口齿生疼。喉咙一阵干涩,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液,却是满嘴泥沙,忙张口欲吐,却只吐出少许苦水。长发紧紧的贴在肩上,雨水早已替她卸了妆容,露出素白的有些惨白的容颜,雨似乎下的更急了,急促的拍打在地上溅起几丈高的水花。打在轻竹单薄的身子上透出阴冷的寒气。雷声更是从轻竹头顶上轰隆隆响着,让她头皮发麻。闪电也是时不时的来凑一下热闹,映的她本来惊恐的俏脸更加骇人。
轻咬红唇,目光穿过重重雨幕停靠在那随时都会熄灭的灯火上,起身拔腿就跑,双手当伞,脚灌泥沙,披夜急行。
夜色似乎更加浓郁了,轻竹眼中却只剩下了那一点摇曳的幽光,终于到了,轻竹却愣在了那里……
万花枝,三个破旧的大字展现在眼前,俗气而昏暗,一如起初不起眼的灯火。隐隐约约里面传来两三声调笑声和俗气挑逗声,轻竹神色古怪,青楼?
站在门口,神色踌躇不定,看着依旧下的正欢的瓢礴大雨,神色难得的难看起来,如今自己已经被逼上了梁山了,就算没有这雷雨,自己也是无处何去,只是如今被提前了些,说来自己还得感谢这鬼天气呢?
轻笑,却那么苦涩,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里面浓烈的脂粉味和杂七老八的香味汹的她微微凝眉,闷热之气扑面而来,放眼四望,里面袒胸露乳,熊腰虎背,姿势各异,女的莫不是满脸讨好,男的无一不是尽情放纵。外面雷雨震天,里面似乎毫不受影响。
她的到来同样惊住了正在委靡不堪的众人,只见她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绝美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潮热,那是刚刚进门的热浪造成的,清冷的双眸惊骇未定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无奈。
有个满脸胡渣的男子一见轻竹到来,不悦显她扰了自己寻欢的雅兴,正要责骂,却看见轻竹如水出浴放入娇俏模样,色色的眼睛一呆,咧嘴一笑,一把推开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献媚巧笑的女人,上前毛绒绒的大手一把搭在轻竹消瘦的香肩上,****的道“姑娘,来陪陪你家哥哥我。”说话间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毫不忌讳的往轻竹身上扫去。
轻竹怒从心中起,厌恶的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身上毛绒绒的大手,男人身上浓烈的汗臭味汹的她难受异常,强忍住要呕吐的情绪,冷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男人似乎看到了轻竹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面上一红,调笑道“姑娘莫要如此,可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声音尽管还算和气,但是人都可以听出话中的狠劲和不甘罢休。
不远处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的白衣男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喝着小酒,很是惬意,他生的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有些邪异的俊美。
轻竹早就发现他了,见他身旁没有姑娘却还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本来在愁如何打发缠着自己的男人,不禁计上心来。
突然娇媚一笑,青葱般的手指遥遥一指不远处的邪异男子,嗲声道“冤家,还不回去吗?害我再这受人欺辱。”说罢还一副委屈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噗”邪异男子怎么也想不到轻竹会这么说。刚刚喝下去的一口酒水一下子重新吐了出来,喷了前面的小菜满桌。脸色一阵,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躺着也能中枪,看她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不禁玩心大起,身形一掠,已经到了轻竹面前,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听那满脸胡渣的男子一声痛哼已然躺在地上,满脸怨毒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双眼爆发出怨恨的毒辣神色,却被妖异男子轻轻一扫,便灰溜溜的爬起来走了,样子还有些慌张。
轻竹微微凝眉,自己此举是对还是错呢?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不禁暗暗凝眉怪自己太过心急。
白衣男子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很自然的搭上轻竹肩头,嬉笑道“既然娘子大人来了,那么请上座。”说着还拉着轻竹往前走去。
轻竹愕然的张大了嘴,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就欲挣扎,却被他扣得死死地。轻竹恼怒,低声道“放开我”
邪异男子嘴角掀起一丝戏谑,扬声道“娘子既然来了,就看看吧!我可是好人来着,你看这儿只有我一个人啊!”
轻竹暗恼,冷声道“别给我装,快放开我。”
邪异男子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径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臂。
轻竹悄悄松了一口气,偷偷去看,只见众人也是满脸羡慕和诧异的看着她,不禁又是羞恼。
缓缓的抬眸,看了一眼眼前邪异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子,轻声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说完不等他有任何回话,起身站起,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冷冽的气质,冷冽中却带着一丝春色海棠般的慵懒。眉宇间的愁容一闪而过,起身缓缓朝楼上走去。
邪异男子脸上惊讶一闪而过,摇头低笑,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看着她缓缓上了楼梯,与生俱来的冷傲却怎么也让人忽略不得,楼上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垂眸,脸上挣扎神色一闪而过,淡漠道“我要见老鸨”
彪形大汉两人看清轻竹落魄的模样,也是不悦的凝眉,但还是去叫了。不多时一个打扮的花花姿招展的徐老半娘的女人,身子一甩一甩的走了过来,起初看到轻竹的模样也是鄙夷的凝眉,但当看见轻竹的容貌时,马上换上那一副职业性的笑容道“姑娘来我这万花枝有何贵干呢?”
轻竹暗骂老鸨势力,但还是淡漠的道“只为讨一口生计。”
老鸨深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要知道这里刚来的每个姑娘都没有人愿意接客的,如今倒好,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脸上笑容更见热情“好说好说”
轻竹冷笑道“我不接客。”
老鸨怀疑自己听错了,忙道“你说什么?”
轻竹冷笑“我说我不接客,我来这里只是卖艺不卖身的。”
老鸨像看白痴一样看她道“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不接客,结果呢?你看看下面。”
轻竹冷笑“行不行给个话,你也看见了我和下面那位公子爷可是熟人,你若是硬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我想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鸨闻言,深沉的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但当看到下面那位邪异的公子时,眸中闪过忌惮的神色。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有什么才艺呢?”
轻竹道“这你不用担心,拿把琴过来。”
老鸨冷笑,道“小蝶,拿琴给她。”语音刚落,就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长得也算秀色可餐,只是双眼无神,怀中抱住一把古琴,在老鸨的示意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轻竹心底微微不舒服,看来这老鸨并非善茬,只是自己有选择吗?款款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琴弦,就像抚摸清风一样柔和,一阵哀伤那个的曲调婉转流淌在指尖,她弹得正是那首她最拿手的梁祝。
老鸨细密的眼睛闪过一丝讶然,只是像两个手下轻轻打了个手势,那是静止的意思。
下面寻乐的人突然闻得一声琴音,婉转哀怨,凄凄楚楚,确如清风一样的抚过心间,不禁有人停止了调笑,尽管不懂,却很好听。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那个满脸邪异的男子眸底闪过深深地震撼,他已然猜到琴声出于何人之手,或许只有那么清雅如空谷幽兰的女子才能弹出这么细腻的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