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若兮回到家,杨守诚正在那里看电视。“找到工作了吗?”“还没有。”“那你还有时间看电视?”杨守诚道:“我这两天正在投简历,总要给点时间。”陈若兮道:“饭做好了吗?”杨守诚道:“做好了,专等你!”说着,把饭菜端上来,陈若兮洗了手,开始吃晚餐。“你今天回来有点晚,又加班了?”杨守诚道。陈若兮笑了笑:“下午跑了一趟采访,还有不少材料要写,多待了一会儿。”杨守诚道:“我看今天的新闻了,你们没事吧?”陈若兮哼了一声:“我们能有什么事,王老头出事了,关我们什么事?”杨守诚点点头:“没事就好,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针对叶蓝秋。”陈若兮听到男友说叶蓝秋就不舒服:“我们怎么针对叶蓝秋了,现在网友把她洗得白白的,我们还怎么们针对她?”说到这里,脸色一寒:“怎么?杨守诚,你不会是看到了新闻,看多了网友的发言,也怜香惜玉了吧。”杨守诚也是有脾气的:“我就是随口说说,别在这上纲上线。再说,我说错了吗?人家本来是清白的,都是你们这些搞新闻的,在中间捏造事实,到处扇风点火炒作。”陈若兮脸色一冷,把快子放下:“杨守诚,你故意找事的吧!”杨守诚道:“我只是说了句实话,怎么又找事了!”陈若兮深吸一口气,她今天不想吵架,把语气放缓:“你成天说我们记者扇风点火,我们成天扇风点火为了谁?”杨守诚道:“为了谁,难道为了观众,为了网友!”陈若兮认真的点点头:“我问你一个问题,两个新闻,一个是四平八稳的正面报道,一个是新鲜猎奇的负面报道,你喜欢看哪一个?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杨守诚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应该是负面的吧!”陈若兮摊摊手:“你看,你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你们喜欢看这样的新闻,我们做这样的新闻,也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需求而已。”杨守诚结结巴巴:“可是…可是…那也不能脱离基本的事实。”陈若兮笑了笑道:“跟我说没用,行业里的现状就是这样。”“和你说一句现在做新闻的诀窍,想要新闻做的火,那些理智的,专业的,和稀泥的,一律不要。”“那些最愤怒的,最狗血的,最扇情的,最没事找事的,一律留下。”杨守诚目瞪口呆:“怎么能这样?报道这些有什么用?和垃圾桶有什么区别?”陈若兮笑了笑,表情奇怪的看着他:“那么?你以为呢!”“你看看论坛,最火的一般是什么话题?你看看新闻网站上,点击量最多的新闻,有多少是充满正能量的正面报道?”“离奇、狗血、猎奇、扇情、夸张…甚至胡编乱造,种种的新闻八卦。你可以说他写的驴唇不对马嘴,罔顾事实,但这样的文章就是火,网友和观众就是爱看。”“我们作为新闻工作者,也只是顺应潮流而已,别把帽子都扣在我头上。”看着沉默不语的男友,陈若兮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有些畅快。哼了一声道:“杨守诚,你也别觉得叶蓝秋受了无妄之灾,觉得她亏了,其实她赚大了。”杨守诚两眼震惊的盯着她:“你们歪曲事实,故意针对人家,让她承受全网网暴,竟然说她赚大了。你…”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陈若兮澹澹一笑:“你觉得我说的很离奇,那是你没想明白。”“如果没有我们的报道,叶蓝秋这件事当成一件普通的新闻就过去了,没有人网暴她,也没有人关注她。她长得再漂亮,也默默无闻。”“现在呢!全网皆知,热度堪比明星,形象又被洗白了,你说赚没赚?”杨守诚摇了摇头:“人家宁可不要这个热度,也不想被你们污蔑,被网友网暴。”陈若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啊,现在是什么年代?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多少人想出名想疯了,多少人用各种方法博取关注。”“以前有一种方法叫一脱成名,大家都脱的时候,就改行一骂成名,大家都骂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成名方法开始齐上阵。”“叶蓝秋这么轻易就成名了,多少人羡慕不来,赚大了。”杨守诚道:“你们差点把人家逼死,还说人家赚大了。”陈若兮冷笑道:“死了吗?再说,不还有一死成名嘛!”杨守诚无语道:“你还真想逼死人家,死了要名有屁用?”陈若兮笑道:“怎么不要?死也分很多种,有自杀和他杀,有真死和假死。”杨守诚道:“真死也好,假死也罢,要真把人逼到死这个份上,缺大德了。”陈若兮丝毫不在意,一脸沉思道:“其实,做新闻真能做到把人逼死,也算是一种境界了。”杨守诚道:“什么境界?狗屁的境界,吃人血馒头的境界。”陈若兮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单纯,你以为世界和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守诚道:“没那么简单,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世上还是好人多。”陈若兮笑道:“这么说,你也是个大好人了,就我是个坏人是呗。你那么想要公平正义,通过我的关系赚便宜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杨守诚瞬间哑口无言,他忽然想到,两人以前看演唱会从来没买过票,都是陈若兮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春节期间再紧俏的火车票,陈若兮都能找关系买到。就是坐飞机,通过她买票,也能拿到比正常渠道低的多的优惠价。还有各种各样紧俏的东西,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弄来。以前,杨守诚有时也会觉得,这种很有办法的生活方式,似乎是一种对他人的不公平。但当他和陈若兮一起久了,成为这种不公平的受益者。也慢慢习惯了,甚至还因此有了些许的小小自得。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讽刺,自己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直。杨守诚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了争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