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夏天也好不到哪去,望着窗外的月光,宇文邕又陷入了沉思,自上次败仗之后,他这个皇帝似乎越来越没权力了,当初要不是宇文护极力的要求出征,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明知道以现在北周的实力绝对不可以与齐国抗衡,而宇文护却联合大臣极力要求,他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为何围困洛阳和晋阳而不退,那是因为他不服气,他不想让宇文护看不起,不想输给那个人,可是事实证明,他真的是一无是处,败得一塌糊涂,
窗外的树枝忽然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没有任何人,是他太过小心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的他如有一头被困的小兽,动弹不得。
重新走进屋子里时,“皇上!是我!”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
“谁?”他疑惑地问道,因为没有点灯,看的不是很分明,加上对方蒙着面,宇文邕又提高了警惕。
当女子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显然有些吃惊,趁着月光,那是怎样一个丑陋的面容,为何会混进皇宫?
“你是?”宇文邕并没有认出她来,只知道她没有任何敌意。
“皇上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失落响起。
“紫兰?”宇文邕轻声说道,看着周围,把门窗都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成这样?”宇文邕很是惊讶地说道。
“小周死了,皇帝身边一定缺少可以信任的人了吧。我,我想看看皇上。”紫兰忽然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以前做过错事,可是那时因为,因为我的心意,你知道,就是到现在也未曾改变。”紫兰不顾宇文邕地反应,一口气说道。
宇文邕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还可以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他何曾怪罪过她,只因当时太年少,犯下了错。而现在也曾尝到了苦头。
“你起来,趁着天黑,快快离开这里,”宇文邕转过身去,慢慢地说道。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他比谁都清楚。他不希望这个本就逃离困难的再着这受苦了,而且皇宫也容不下她,宇文护也容不得她。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能够在你身边,现在你却让走,你知不知道为了进这个皇宫,我用了多少工夫。”紫兰哭泣着说道。
他当然清楚她冒险来到这里,皇宫的守卫制度早就更换,而且每七天变化一次,如果不对皇宫了解透彻,根本不可能这样悠闲的进来,可是即使知道又怎么样,他只是不希望任何对他好的人受苦而已。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冷淡的语气让紫兰心寒。
这几个月来,为了进皇宫,她一直暗中努力和调查,如今好不容易看见,又怎肯轻易离去。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让我死。”紫兰的态度很是坚决。
“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滚!”宇文邕终于狠下了口气说道。
“紫兰这副容貌,他们定不认得,而且紫兰以后闭口不言,绝不会给皇帝添麻烦!”紫兰继续说道。
“皇宫无故多了人,你以为宇文护不会知道吗?你,还是走吧!”宇文邕至始至终背对着紫兰,可是这次他终于软了下来说道。
“紫兰不走!”紫兰的态度很是坚决。
“难道不看不出来,我一直不想见你吗?我的话只说一遍,你走!”宇文邕说完离开自己的宫殿,只是门躺着。
“不好了!王妃,河间王被抓了起来,王爷去求情,却被挡在宫门外,现在好没有回来。”高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此时的月儿被高俨烦了一天,还未休息,而高俨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思,两人便一直在这等着。
“你说什么?”月儿腾地站了起来。
月华如水,掩不住内心的焦灼。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傍晚的时候,听说河间王被抓,当时王爷正好在,就直接找皇上去了,现在还没人影。”
月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高俨。
高俨忽地拍着桌子,将桌上的东西打在地上。
“我去找父皇!姐,你在这等着。”
“我跟你去!”月儿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到了宫门口,就看见长恭一直跪在那里,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在意。
“长恭,你起来!”月儿跑过去,将长恭扶起,而长恭却再那一动不动。
“给我开门,让我进去!”高俨对着守卫的士兵大声喊道。此时早就过了开门的时间,而且现在也是不允许开门的。
守卫似乎听出了琅琊王的声音,互相看了看。
“再不开门,我宰了你们!”高俨抽出侍卫的剑,架到他们的脖子上,其他人见状连忙将皇门打开。
“先去我那再说吧!”高俨冲着月儿说道,又对着侍卫说道:“皇上要怪罪,让他直接找我!”
月儿拉了长恭几次,长恭依然无动于衷。腾地火冒三丈,月儿给了长恭一巴掌骂道:“混蛋,你这样跪着就能将问题解决了,你就一直跪着。”月儿说完就拉着高俨往宫内走!高俨不忍地看了一眼高长恭。
长恭终于站了起来,不是跟着进去,而是将月儿往回拉。
“你干嘛?”月儿不耐烦道。
“高俨,你回去打探一下,我跟月儿回去等你消息!”长恭冷淡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高俨认真地点着头。
“为什么我们不进去?”月儿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对,我们要想办法救二哥,所以我们就更不能扯进去。”
“我刚听说了,就跟着小桃过来了!”府中武都和小桃早已等待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回到府中,月儿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长恭摇着头说道,“我跟二哥正聊天,和士开就过来抓人,只说皇帝让抓,没有理由!”长恭感叹道。“我去皇宫,本想去找皇上,谁知却一直被拒于门外,没人理会!”
“所以你就一直在那等?”月儿问道,显然很是气愤。“妈的!又是和士开,终于一天,你会死的很惨!”月儿也拍了一下桌子,自从大哥高孝瑜被他害死之后,和士开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直很低调,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而且月儿也无心理会这些朝廷之事,整天呆在府中,只是她忘了,你不犯人,并不代表别人不犯你。
武都和长恭相互看了一眼,气氛变得安静起来。
“你们是朝中的大臣,和士开在做什么,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月儿冲着两人吼道。
他们不明白月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摇了摇头。不是没有注意和士开,只是真的找不到任何他的不妥之处。
“朝堂之臣一直明争暗斗,相互算计,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为什么还会让和士开把二哥抓了过去。和士开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月儿继续吼道。
“郑月,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还不清楚状况……”高长恭也站了起来,冲着月儿大声吼道。
“不清楚吗?你忘了,我是可以清楚的,有时候我很恨自己,为什么对这段历史这么了解,相忘都忘不了!”月儿忽然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哽咽,和士开时怎样的人涂抹都清楚,可是为什么一点察觉和防备都没有?
武都看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摸不清楚,只是依稀记得长恭说过,月儿来自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可以将过去一一数尽……
对于这句话他一直不了解,听着他们的对话,武都似乎懂的一些什么,却有不明白。
“那个浇花的丫头是谁?”此时的宇文护正与宇文邕闲聊,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说道。
“怎么,皇叔对这个丫头感兴趣?”宇文邕笑着说道,两人一同瞧向浇花的女子。“人做事不错,挺麻利的,就是可惜了……”宇文邕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惋惜。
“噢?此话怎讲?”宇文护喝了口茶,看着宇文邕。
宇文邕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浇花的女子,紫色的衣裙,裙摆扎了起来,看起来很利落。
女子浇完花,转过头,又拿起剪刀将一些不要的花叶裁剪掉。
转头的一瞬,宇文护才看到女子的面容,满脸的刀痕,根本认不出人原本的模样,看着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时间竟有这般丑陋女子,皇帝真是仁慈,将这样的人带回宫,若是皇帝喜欢,臣给皇上寻上这世间的美女便是!”
“多谢皇叔美意,朕看这是还是有空再说!”宇文邕百无聊懒的喝起了茶。
忽然宇文邕拍了两声掌,女子才抬头看着他。宇文邕继续说道:“再去给宰相拿上好的茶,宫里的规矩多跟着其他人学学。”宇文邕摆摆手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离开了。
“这个女子是哑巴?”宇文护疑惑地问道,又喝起了茶。
宇文邕点点头,笑道:“皇叔今天所来何时?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宫女吧?”
“哈哈,皇帝说笑了!”
两人一言一语,笑声不断响起。只是两人都很清楚,这笑容的背后带着多少杀气。